格雷特把X光光源往下移动,飞快地观察了一下伤者的状况。扫到胸腔,他立刻皱起眉头:
胸壁下面,有明显的条带状影像,肺组织被强烈压迫!虽然压缩率还没有超过50,但是,也已经很凶险了!
气胸!
除了头上,凶手至少还在伤者胸口捅了一刀,好巧不巧,捅出了张力性气胸!
这玩意儿死起人来飞快,只比大动脉捅破慢一点儿……要赶快动手救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让开!都让开!让我救人!”
他高声喝令。同时一拍空间袋,手术器械箱落在地面,自动打开。
手术刀,组织镊,拉钩……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格雷特抄起一只玻璃瓶,疾步上前。左手伸出,指尖碧绿藤蔓迎风摇曳,顺着伤者胸部的创口就钻了进去。
“你干什么——”
前后左右,几个人参差不齐地问。有两个嗓音特别沙哑,听起来像是用砂纸磨锉刀一样,一听就是死灵法师——哦,受伤的这个也是。
谢天谢地,没人动手阻止。格雷特根本来不及说话。他左手按着伤者胸膛,右手一指:
哗啦啦啦啦啦!造水术发动,清水倾刻间就灌满了一玻璃瓶。藤蔓另一头自行昂起,一头钻进瓶底。
很快,气泡就咕嘟咕嘟,在水底冒出了小小的一串。
“胸腔闭式引流。”看到气泡,格雷特才松了一口气。他紧紧盯着X光图像,观察着肺叶一点点舒张开来,快速回答:
“他被捅出气胸了……不下闭式引流,把气导出来,肺被死死的压着,没法呼吸……”
说话间,伤者吐出一口气,胸膛终于开始微微起伏,低声呻吟。眼皮掀动,眼珠也开始微转。
周围松口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小声在问:
“他是谁?”
“这个救人的是谁?”
“格雷特·诺德马克……”
格雷特置若罔闻。他处理完最紧急的开放性气胸,继续往下检查:
谢天谢地,没有大出血,没有捅破动脉什么的。呼吸已经恢复,扔一个心电图,基本正常,伤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意识稍微有所恢复,只是左眼结构还无法探查,不知道伤了多少。左鼻腔有血流出,里面情况怎么样,也不好说。
至于头上那一刀,那得慢慢处理。
所以——
凶手下了几刀?
除了眼睛里这一刀外,还捅了哪些地方?
这把刀平时是干什么用的,刀上有没有生锈,有没有染毒?
除了用刀子捅,凶手还做过别的什么没有?比如用魔法攻击,比如扔毒药?
格雷特左右张望,打算找一个人问问。整个房间,气氛僵成一团:
一位惑控系女魔法师瘫倒在沙发上,两个女伴一左一右紧挨着她,听她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怕他们打起来,就提议到这间房间来谈……谁想到他们会动刀子……”
女魔法师对面,一个年轻的、长得有些英俊的魔法师,身上染血,被几只骷髅按在地上。那些骷髅七手八脚,纵横交错,连肋骨都在人身上收得紧紧。
很明显,动手的死灵法师们,并不想给被捆的人任何挣扎机会。他们肩并着肩,瞪着对面行歌之塔的魔法师们,满脸警惕。
格雷特小心翼翼的向他们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将双手平举胸前,掌心朝外,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出么蛾子:
“呃……你们先闪开一下,让我问他几句话……我不碰他,我就是为了救人,要知道那刀子是怎样的……”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死灵法师们对望一眼,左右闪开,让出一条路来。格雷特微微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他的声望值,在黑鸦沼泽还是挺不错的,可以凑合着刷刷脸……
他蹲到凶手面前,压低声音,快速询问。谢天谢地,刀子上没有刻意染毒,也没有生锈。凶手除了激情捅刀之外,没有释放任何法术。
那么……现在就要看看头部的伤了,X光片不怎么清楚……
格雷特站起来,想要申请清场。这一扭头,才发现周围熙熙攘攘,已经挤满了人:
尖叫声惊动了整一层楼。格雷特看完X光平片,已经有几十位法师赶到门口,探头探脑,窸窸窣窣: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动刀子了?”
“插哪儿了?……嘶,这刀得插进脑子里了呀!”
“叫医疗法师了吗?谁去叫了?”
“嘘……这儿不已经有了?”
“可是已经去叫了呀!要不要派人去拦一拦?”
“别吧!现在这个多少级?……才六级?六级扛得住吗?我看他不敢拔刀的样子……”
说着说着,外面就起了一阵巨大的喧哗。一群人奔跑着、叫喊着,越靠越近:
“来了来了!”
“治疗者来了!”
“十级的医疗系大法师!”
“有救了!”
脚步声杂沓。格雷特微微侧头,余光里,一袭白袍飞奔而来,在伤者身边刹住。
来人蹲下、伸手、指尖白光荡漾,稍稍靠近,立刻止住:
谷
哪个混蛋叫他来的!哪个混蛋!话说的不清不楚,说是挨了一刀,怎么不说是戳到眼睛里去了!
这种地方,他怎么敢随便动手拔!
“我……”他伸出手,又缩回,再伸出手,再缩回。身边一尺远,请他过来的魔法师着急催促:
“班尼特大法师,您快救救他啊!他快死了!”
可是这刀扎得太深了!班尼特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现在拔刀,他的治疗术,来得及止血吗?
会不会动作慢了一点,伤者脑子里鲜血狂涌,就此完蛋?
又会不会治疗术落得太快,到干脆长在脑子里,更加拔不出来?
“你等一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刀都扎进脑子里去了……”
“没扎进脑部。”
身边,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忽然低声反驳。
班尼特侧头,只见自己左侧半跪着一个青年,年轻的几乎可以说是少年,神色认真,自信满满:
“这把刀,从左眼眼眶下部插入,穿透颧部、鼻咽、上颌,直达颈动脉。目前看来,颈动脉应该还没有破裂,其他的血管和神经,有多少受伤不好说……”
一边说,一边随手招出无声幻影。虚空中,光影铺展,瞬间就勾勒了一个骷髅头。
还要继续描绘器官组织,旁边的死灵法师们手一招,一只骷髅从地上跳起。摘下脑袋,毕恭毕敬,双手奉到面前。
格雷特:“……”
拿着骷髅头,或者塑料制的骷髅头讲解剖结构,我是干过的;拿着骷髅奉上来的脑袋讲解剖结构,我……
好吧,也是干过的,第一次和林恩见面,他的黄金骷髅,就是这么乖巧听话来着……
他随手想要拿一支笔,或者别的什么,用来代替尖刀。咔嚓一声,那只骷髅已经掰下一根肋骨,送到面前。格雷特皱皱眉:
“我要直的。”
肋骨脱手落地,骷髅毫不犹豫的一翻手,掰下了自己的尺骨……
这种好意,要是不接受,都有点辜负骷髅先生了。格雷特接过尺骨,插进骷髅头眼眶,举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瞧,就是这么斜着向下插进去的,从左眼眶进入,到靠近脖子的地方。距离脑部确实还有点距离,但是这里的血管太多,实在太多了……”
不但是血管,还有神经。刀刃所过之处,存在密密麻麻的神经丛,尤其是后组颅神经最为麻烦。格雷特极其担忧:
伤者意识还没完全恢复,或许不仅是因为惊恐下的自我保护,还可能是伤到了神经。如果只是压迫还好一点,万一神经断裂……
“那你要怎么办?”
人群分开,格罗姆大法师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向阿尔瓦夫人点了点头,来不及寒暄,劈头就问。格雷特定了定神:
“我要先看一看。”
“怎么看?”
“拿一瓶——”格雷特顿了一下:
“先拿两瓶治疗重伤药水来。我要做颈动脉造影,看一看颈部和脑部血管的情况!”
“啥?”
格罗姆大法师最近一段时间,没有跟进格雷特的研究,当场愣了一下。阿尔瓦夫人已经脱口答应:
“好!你还要什么?”
要什么她就给什么!那个凶手是行歌之塔的人,伤者死了,最为难的是她!小格雷特能多一分救人的把握,对她都是一件好事!
“清场!找个非魔法物品,固定伤者!找个法师塔的魔力源,我要给这个东西供能……”
他从空间袋里拿出黄金宝盒。阿尔瓦夫人一看就笑了,伸出双手:
“我来供能就行!还要什么?”
“最好再来个什么东西,可以让伤者原地旋转,让我观察360度的情况……”
“没问题!你们这些人,走走走!不要在这儿看热闹!”
绝大部分围观群众作鸟兽散。两个骷髅,四只强效法师之手上前帮忙。
须臾,昏迷的伤者被捆在一把扶手椅上,脑袋固定。四条椅子腿落在漂浮碟上,稳稳当当,只等匀速旋转。
格雷特手持针管,吸了足足30毫升治疗重伤药水,嘱咐格罗姆大法师:
“我喊开始,您就发动侦测魔法!一只手按在金盒上,冥想视野里的情景,会由金盒记录下来!准备好了没有?”
“等等等等!”班尼特大师扒着门框,迫不及待地探出了脑袋:
“能不能让我留下来看?我可以帮忙转漂浮碟!”
“好的!你留下!三、二、一!”
药剂推入动脉,随着心脏的搏动,滔滔流入脑部。
片刻功夫法术完结,格雷特触发晶片,盯着刀尖旁边迂屈缠绕的血管,皱起眉头:
“这非常不好办啊……”
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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