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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像海豹似的呆愣住的少女,椎名伊织手里捏起最后一块明太鱼干,轻轻塞进她不自觉张开的小嘴里。
结衣就这么出于本能的叼住。
而椎名伊织则动作娴熟的收拾起桌子上满是焦脆粉屑的盘子。
“伊、伊织”
一直看着他收拾完满桌子上的狼藉,结衣才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不安、又似乎是期待似的问了一句。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五十岚结衣抬起那双在餐厅灯光下尤显明亮的丹凤眼,目不转睛。
是啊。
她明明确认过的。
所以之后才变得放松了许多,也不会在面对渚酱的时候提心吊胆了。
但是
万一呢?
椎名伊织一手端着盘子,左手小臂上的袖子被挽成紧致的弧度,在餐厅下昏黄的灯光里映现出纹路分明的肌肉。
五十岚结衣的眼睛突然有些不敢与伊织对视了,视线始终在胸口以下微微徘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脸上似乎也有些泛着热。
听到这句话,椎名伊织回过头,似有些哑然的笑。
这种话,一听不就能明白是逗趣的么?
连他在烦恼的事情都能一眼看穿的结衣,会连这些都听不出来?
“真的。”
他毫不在意的说着反话。
说话间,椎名伊织便自顾自的去将盘子洗了,顺带将结衣说的那几叠盘子摆好。
他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强迫症:“我去睡了,你也早点。”
“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椎名伊织收拾完,随意的朝着结衣招呼了一声。
五十岚结衣却是在听见那一声‘真的’之后,不自觉的在原地固定住。
连最后那根小鱼干都嚼不下去了。
即便是在小海豹这样的吃货的人生里,也是有着比美食更加重要的事情的。
例如——
“真的假的?!”
少女撕咬小鱼干,发出烦恼至极的自我提问。
一夜无眠。
椎名伊织的日常照旧。
六点起床,慢跑。
只不过,平日里只有水瓶的口袋里,现在又多了一支口琴。
是真希送的那支。
自从之前在诗乃面前吹过之后,口琴的技能就上升了一截,如今经过椎名伊织不断的练习,也终于到了到了吹奏乐器:24。
虽说算不上多么专业,但至少吹奏时已经能听出是一个完整的曲子,不再是奇怪的吱哇声。
等到慢跑过了半程,刚好在根岸公园一侧的绿地道路上停下。
做了一下简单的伸展运动,把呼吸喘匀。
椎名伊织才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缓缓吹奏起悠扬的乐曲。
夏日的翠坪上早已长起一丛丛长势旺盛的野草,路边已然转绿的高大枫树在裹挟着些微暖意的微风里沙沙作响,少年人的气息似乎总是悠悠不绝的,如同夏日正盛的野草般有着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所以
应当是不会死于修罗场的吧?
大概。
等到今日份的口琴练习结束,椎名伊织正打算拨开几个像是见了花的发情蜜蜂似的成熟少妇,往家里的方向走时,手机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动响。
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寺岛幸
这么早起来,她就不觉得困么?
椎名伊织记得上次在她家里起床的时候,好像都快到八点了。
不然也不至于上课迟到。
他迟疑了半秒,按下接听键。
“喂?”
“下午有事吗?”
“有。”
“那我直接去你家接你?”
椎名伊织听着寺岛幸那不走寻常路的聊天方式,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不是你问我有没有事的么?
这跟不问有什么差别。
椎名伊织思索了一下幸那能劈碎花岗岩的小拳头,决定好好讲道理:“我下午有别的事情要忙,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去跟我见一下我父亲。”
听着对面寺岛幸淡淡的声音,椎名伊织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起起?是最近流行的音译词吗?”
他试图再次确定。
但是寺岛幸却明显不给他产生误会的机会,声音依旧像往日里一样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
“去我家。”
“见我父亲。”
椎名伊织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这节奏未免快得实在有点离谱。
“原因呢?”
“他听说我包养了个男人。”
椎名伊织听着寺岛幸那过于平静的语调下,离谱得有些过辙的话语,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你什么时候包养我了?”
“准备包,还没开始。”
“那你最好就不要包了,我看咱们两个当朋友就挺好的,而且因为包养的事情见家长也未免太”
“你确定?”
寺岛幸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轻微的疑问语调,让椎名伊织听着隐约有些不安。
“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跟我一起见他的话,下次可能就是他单独去见你了。”寺岛幸试图用较为简单的词句描述一下伊织目前即将面对的状况。
“我在的话,好歹能帮你拦他。”
顺带蔑视了一下他那弱鸡的武力等级。
椎名伊织越听越不对劲:“等等,我先问一下,令尊的身份是”
“寺岛景吾。”
椎名伊织听见这个名字,先是感觉有些耳熟。
他虽然在幸的记忆里偶尔见过对方,但他们父女之间的称呼里可没有直呼姓名的习惯,也只知道她父亲是个看上去很斯文的男人。
然后用手机查了下。
“嘶——!?”
“那个寺岛财团的寺岛景吾?”
椎名伊织瞪着眼看完了手机上的股狗科普,稍微总结了一下。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家财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就是世界top500,掌控了全日本百分之六十的船舶海运机械制造业,手底下一百三十万相关从业人员,老婆是国会议员。
而已!?!
每次认真核对过自己身边这些女孩的身份之后,他都总有一种微妙的不现实感。
他椎名伊织除了东大理三首席、魅力十九点以外,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究竟何德何能招惹上这些大小姐?
椎名伊织揉着脑袋,一时间有些出神的犯迷糊。
“嗯,对。”
直到听着电话里传来寺岛幸那稍微认真了些的声音,他才像是从微妙的虚无感中缓过神来。
“他见我干什么?”
“感兴趣。”
寺岛幸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没底气,音调稍稍下沉。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椎名伊织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都要起泡了。
这还让他怎么应付过去?
捂着脑袋思索了好一阵子,椎名伊织才有些头疼的捂着额头:“你那边不能解释清楚吗?”
“我说了,说你是租借男友。”
“他说那不还是包养么。”
“就...没拦住。”
寺岛幸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椎名伊织听着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沉默了许久。
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躲肯定是躲不掉的,那就只能选择直面人生了。
“下午几点?”
“我去把事情解决一下。”
“四点。”
“我去接你。”
“嗯。”
椎名伊织答应过,不由有些疲惫的放下手机,仰头望着沙沙作响的枫树叶。
原本清脆的轻响声,此时也变得令人烦躁了。
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等到坐在长椅上出神了一阵子,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嘟嘟”
“嘟嘟”
“喂?伊织?”
电话对面的小狐狸学姐似乎刚起,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睡眼惺忪。
“诗乃学姐,今天下午的准备我可能去不了了。”
“嗯,对。”
“抱歉,临时有事情。”
“不会不会,明天开店肯定是会去的,不用担心”
“吱。”
一辆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辉腾停在文乃希公寓门口,除了漆色偏重以外,几乎和普通的大众没什么区别。
早早等在楼下的椎名伊织辨识了一下,发现车窗单向透明,看不见里面的人影,就没有过去。
不过等了一会儿,车里面的人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车窗缓缓的放下。
椎名伊织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发现那车窗厚得异常,几乎有近两厘米,明显是标准的防弹玻璃。
“抱歉,堵了一会儿车。”
主驾驶位传来少女冷漠平淡的话语声。
今天的寺岛幸没有带司机,平常一直在的眼镜娘小秘书不知道是不是被辞掉了。
用的车也不是以往的那一辆。
“没事。”
椎名伊织心里稍微奇怪了下,就很快准备拉开后座门。
门锁了。
椎名伊织扭头看她。
寺岛幸别过头,一言不发。
于是,椎名伊织才径直走到副驾驶的位置。
这回门没锁。
幸的嘴角这才带着些满意的微微上挑。
但某位生命力旺盛的椎名先生,心情明显没有那么愉快:“所以呢?令尊找我不会就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吧?”
“我可还不打算把一辈子都绑在你身上,幸会长。”
“不用担心,那家伙大概也就是做做样子。”
寺岛幸随口说这,手底下缓缓的启动车辆。
虽然隐约能听见引擎的震动声,但整辆车子却始终保持着平稳的状态,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整辆车都给人以一种异常的沉稳感,让人有种她此时开着的不是一辆轿车,而是一台厚重的压路机般的既视感。
临走前,幸歪头往楼上望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听到寺岛幸这么说,椎名伊织也不由得有些沉默了。
在幸的记忆里,他对寺岛景吾这个‘父亲’的身份已经算得上熟悉。
但正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才会感觉有些接不上话。
幸和她母亲的关系是极好的。
而她对父亲的记忆,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模糊、碎片化。
因为她家父母分居的时间很早。
自从踩着川崎家这个跳板一跃而上,让自己的能力自茫茫人群中脱颖而出之后,这位堪称商业天才的父亲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在资本界大放光彩。
不过,这一切与幸都没什么关系。
在她的母亲去世之前,这位父亲与她都和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差别。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寺岛景吾才终于重新找回了这位女儿。
只是此时的寺岛景吾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或者说,商业联姻。
如果伊织没记错的话,她那位身为国会议员的继母,家里似乎是做安全承包行业,在海外有着大批产业,是当年让寺岛家的产业从日本国内迈向国外的重要助力。
所以,幸和这个‘新家’的联系一直处于若有若无的状态。
反倒是寺岛景吾那边,似乎一直在试图和这位女儿修复关系。
“对了。”
等快开到世田谷一座私人山区领地的道路时,寺岛幸不知想到什么,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犹豫的开口。
“我家里有些人可能看着比较凶。”
“不过他们都是我继母那边的人,不敢做什么的。”
椎名伊织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于是,寺岛幸也没再多说。
等到车辆转过一条宽敞的四车道山路,一栋坐落在山间的经典和式山城便渐渐在二人眼中显出轮廓。
椎名伊织知道,那是一座仿制出云月山富田城而建的一座战国山城。
之所以会花销巨额费用去仿建这样一座山城,倒也不是因为寺岛家崇古仿俗,而是因为幸那位继母原姓崛尾。
日式建筑基本就是标准的唐代建筑复刻,即便到了战国年代也未能脱离窠臼,一眼看去时会让人有种微妙的穿越感。
顺着四平八直的主路进去,便是一条平坦大道。
远远望进里头,只余深宅大户中的层台楼榭映入眼帘。
不过因为日本古典崇静、尚哀,所以山城大部色泽尽皆偏素,少有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的大气艳丽。但细细观察去,也能见到青楹刻桷之间的精巧。
即便椎名伊织在幸的记忆里见过许多次,但当他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难免会产生一模一样的感叹:
“这房子得多少钱啊”
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顺着大道从正门进去,椎名伊织就看见了幸口中所谓的‘很凶的人’。
那是一排排站在各个角落里,身材高大壮硕、尽皆一身黑衣的保镖。
他们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普通人遇到混混那样鲜明的危险,而是一种微妙的‘不存在感’。
如果不认真去看的话,甚至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但正因为这一点,在突然看到这些站在身边的人时,才会猛地给人一种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冲动。
最后,车子停在一栋主楼前。
等他们下车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身材瘦削,一头半长的头发整理干净,脸上戴着一副厚框黑色眼镜,气质温润如玉的俊雅中年男人从门口出来。
身边跟着两个身材比他还壮硕的黑衣保镖。
似乎是一眼就见到椎名伊织,或是早早的就盯着副驾驶。
一见到椎名伊织下车,那男人便满面微笑的迎上来,声音很是温和道:
“你就是椎名君吧?”
“你好。”
“我是你父亲。”
椎名伊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