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谁敢拦我!走!就算戒严也没有不让新妇回娘家的!”
平远侯府的薛三公子去年刚成婚,娶的是隔两个胡同口的安东伯家的幼女汪五小姐。
汪五小姐花容月貌,薛三公子对自己新娶的媳妇很是满意,二人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薛汪两家离得近,出了胡同口拐个弯便到了,结果他和新媳妇在胡同口被拦了下来。
拦他们的是两名戴着口罩的黑旗军兵士,他们身披轻甲,手持长棍,隔着一丈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轻甲浸染的血腥味,立在胡同口好似两尊门神。
薛三公子才不怵他们,黑旗军杀的人再多又如何,他自己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自家也是行伍出身,带着的四名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再说了,卫五也不在此处。
“还请公子切勿一意孤行,贴在此处的布告上写得明明白白,封城期间外出者罚杖二十。”
除了黑旗军外旁边还站着一名在太学进学的志愿者,毕竟黑旗军的兵士不是所有人都识字,必须搭配一个识字的人跟着他们宣传封城举措。
薛三公子自然不需那学子给他宣读,问题的重点不在于他看不看得懂那布告上的文字,而是他能不能把新媳妇成功送回隔着两个胡同口的娘家。
这可是关系到他是否能在他那娇滴滴的新娘子心目中保持威武雄壮的男子汉形象的大问题。
因为离得近,他们出行都没有骑马,薛三公子和汪五小姐坐在马车里,四名丫鬟和四名护卫跟在马车两旁。
此时薛三公子亲手拿着缰绳,坐在车厢前准备亲自驾车闯过去。
“公子!不要——哎呀!”那学子努力上前想要拦着薛三公子的车驾,身上却挨了一鞭子,还被一名护卫推得摔到了一旁。
两名黑旗军兵士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们手中的武器本来是要对付外敌的,怎奈只有他们接种了牛痘疫苗,连维持封城秩序这种活也得他们来干。
可如今看来这活还真得他们来干,瞧瞧,明明他们拦着都还要硬闯,若是换了两个守城的普通兵士,又哪里拦得住这些护卫?
不打是不行了。
对敌讲究的是擒贼先擒王,可这会子也不是对敌,他们其实也不太敢真打这些勋贵家中的公子哥们。
开玩笑,这些公子哥家中的父兄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捏死,虽然他们相信将军护住他们没问题,但是也尽量别给将军惹太多麻烦吧!
这公子哥他们不好打,打他的护卫们还是没问题的。
护卫们手中也是持棍,薛三公子喊道:“别让他们挡路,给本公子清开这条道。”
只见一阵棍棒横飞,加上车夫一共五名护卫在两名黑旗军兵士手下过不了三轮,便左一个右一个趴在胡同口。
“回府里喊人,快回府喊人!”薛三公子厉声喝令吓得瑟瑟发抖在墙跟挤成一团的四名丫鬟。
丫鬟们连滚带爬往平远侯府的大门跑过去,薛三又想驾车冲出去,拉车的马匹却被一名黑旗军兵士牢牢制住。
“反了!你们要反了不成!”薛三公子高高扬起马鞭,想要狠狠抽在黑旗军兵士的脸上,手腕突然一阵剧痛,马鞭掉在了地上。
薛三公子又惊又怒又痛,他抬头看过去,只见胡同口三丈开外一匹毛色极丑陋扎眼的马上骑着一名戴着口罩穿着普通衣袍的人,那匹马仿似在哪见过,总觉得有些许眼熟。
骑在马上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弹弓,显然造成自己手腕剧痛的物什便是自这弹弓打出的。
“你是何人!”他怒声斥问。
“张晓珲。”马上那人应道,声音冰冷清冽。
两名黑旗军兵士也转头看到了那人,听到这声“张晓珲”齐齐行礼:“张将军!”
薛三公子愣了一下,难怪他觉得这匹马眼熟,这不就是献馘礼上那立了首功的张小英雄骑的马吗?听这两名兵士喊他“将军“,此人原来竟就是那砍了胡王首级的张小……
哼!那又如何,一个无根无基的庄户小子,老子堂堂平远侯府三公子还怕他不成!
薛三公子本来刚认出张晓珲时心虚了一下,却又马上气壮起来,正准备继续斥骂张晓珲——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骂上几句壮壮声势很有必要,不然车里的娘子以为自己怕了一个庄户小子如何能忍?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冰冷得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喝令:“拿下!”
薛三公子急忙转头看去,发出这道指令的人虽蒙着口鼻,但这声音他认得,这不就是卫五那厮吗?
他要拿谁?是不是要拿那姓张的小子……
只是这卫五从小到大便是他的克星,他俩年岁相仿,又都是家中的老幺,他家老子平远侯一教训他就骂:“卫家五郎也是老幺,你怎么就比不上人家半点,真是气死老子了。”
有一次他被骂急了回嘴:“你不也比不上卫五他老子,凭什么要我比得上卫五。”
一时嘴快的后果便是召来十板子,直打得他趴了半个月才能起身。
这卫五定不会是帮自己的,他要拿的是自己……
薛三公子大喊:“卫五,你敢拿我……”
“试试”两个字还没出口,如狼似虎的黑旗军兵士已经扑将上来,薛三公子还没回过神便被拖下了马车扔到卫靖的马下。
马车上的汪五小姐心脏砰砰直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真是既害怕又激动。
她原本也是卫小将军的仰慕者,只是深知自己不符合卫国公夫人选媳的标准,便也只在心中想想而已。
今日竟然可以跟卫小将军如此近距离接触,可又是如此这般的一个境况。
哎呀!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表现呢?
泼妇骂街自是不可能的,那是粗鄙妇人的无知之举,自己是小娘子,自然应该梨花带雨地为自己夫君求情。
汪五小姐快速调整情绪,让两滴眼泪恰恰流到腮边,娇柔无力地掀开马车帘子,正要轻呼一声“卫将军手下留情”,却听到一声如雷的爆喝响起:
“孽子!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