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辉实在难以想象妹妹会跟一个古代的封建贵族男子成婚。
说到底,他虽有古代记忆,但所有的认知和思维方式都是现代的张晓辉。
先不提这两个人分别成长于差异巨大的社会形态,在各自成长过程中形成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是否相同,这些古代贵族男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
这姓卫的没准都有了好些个女人了,妹妹难道忍受得了?
不可能!
当初自己仅仅只是跟别的女同学说话时笑容多了一些,菲菲就会三天不搭理自己,妹妹的心眼可是比菲菲还要小上一些。
还是要尽早提醒妹妹,不然等她陷进去就晚了。
张晓珲在心中做了决定。
卫靖回到卫国公府,还没来得及进自己的院子,卫国公身边的护卫卫九在他的院门前拦下了他。
“五公子,国公爷和夫人有请。”卫九行了一礼说道。
这么晚了,爹娘还在等着自己,为的什么事情卫靖自然心知肚明,这一刻早晚也会到来。
他一言不发跟着卫九去到他父母的主院。
卫国公和卫夫人的主院不叫院,简直就是一座独立的府邸,院墙里除了他们夫妻俩的正院还有几个小院子,分别安置卫国公的几个妾室。
卫靖进了正厅的门,卫国公和国公夫人分别坐在桌案两侧。
“父亲,母亲。”卫靖例行行了礼。
卫国公看了一眼卫夫人的脸色,暗叹一口气。
“跪下!”他沉声说道。
夫人总要拉上他一起来当这恶人,老四的婚事是这般,老五的婚事也是这般。
卫靖端正跪下来,只是背脊挺得笔直,看着不像是跪着,倒像是在站军姿。
“你把方嬷嬷请回去管你的院子也不是不行,可你为何要把丫鬟们都撵到跨院去住?”
既然暂时不能打消儿子对那小妖女的心思,卫夫人决定迂回出击。
“碍眼。”卫靖实话实说。
“怎么就碍眼了?碍谁的眼?”
卫夫人强行把“那妖女的眼吗?”堵在了嗓子眼里,这时候自己越是针对那妖女,儿子就越是会护着她,这可是她在老四身上得来的血泪教训。
“碍我的眼!”卫靖答。
“她们都是我千挑万选的,个个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为了陪伴于你,甚至还学了兵法,怎么就碍你的眼了呢?且她们在你院里伺候了三年,向来规规矩矩,此前也没听你说过一句她们的不是。”
卫国公夫人冷静地说道。
“之前是我不懂事。”卫靖依旧惜字如金。
学了兵法又如何?难道还能陪他上阵给他做参谋?
“你是不懂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你大哥像你这般大时立铭都出世了。后日我过五十岁生辰,各府都会有适龄小娘子前来,到时你可用心好好相看,京城那么多小娘子,总能挑出如你意的。”
国公夫人仍不死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便要尽力争取。
“母亲自可请他们赴宴,只儿子还是那句话,此生只愿与张小娘子共度。”卫靖面无表情说道,那样子像是在立军令状。
卫夫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倒也还沉得住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那张小娘子年纪甚小,就算你要娶她也得几年之后。咱们是武将世家,也不必讲那么多规矩。你大可先让那几个丫鬟伺候你,先生下一儿半女的也无妨。”
武将世家因儿孙折损过多,并不太讲究嫡庶之分,战场上谁有能力谁便上,对手并不会因为你是嫡子或是庶子而手下留情。
“儿子此生只愿与张小娘子生儿育女。”卫靖仍是干巴巴地说道。
“张小娘子,张小娘子!你不如现下就搬到她家守着她住得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
卫夫人再忍不住,气得破口骂道,骂了一半又觉得自己骂的不对——
这哪是个没用的,就是太有用了才会如此忤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卫国公夫人抚着心口说道。
卫国公忙过来扶她:“夫人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来人,扶夫人回屋里歇着。”
卫国公夫人顺势站起来,扶着丫鬟的手回了卧房。
她实在是不愿意多看一眼这个儿子,一看见他就想起今日在庆功宴上高歌的那道紫色身影,心口就更疼了。
老妻回房后,卫国公也没叫卫靖起身,仍是让他那么跪着,自己居高临下对他说道:
“你娘不在,你与我说实话,为何定要娶那张小娘子?”
他今日也见了那小张大夫,确实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娘子,且听皇上说还给户部的大人教授什么法来着,显见得这张小娘子年纪虽小,却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靖儿莫不是想要娶回来让家中有更多助力?若是如此,其实大可不必。
“儿子也说不清楚,只见她第一面时便已被她深深吸引,儿子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心地善良之人,只要看到她,儿子便觉满心欢喜。”
卫靖的语气平板得像是在给卫国公报告军情。
卫国公一时很是无语。
自己这个杀人如麻的儿子面对敌军时手起刀落眼都不眨,这会却跟自己说,因为小娘子心地良善而心悦于她,偏偏自己也不觉得违和。
也许是儿子杀孽太重,自然而然就会被心地良善的小娘子吸引吧。
想到这里卫国公不由得默然,过了一会他说道:
“起来吧!”语气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疼爱。
卫国公的爹老卫国公一共生有六个儿子,五个都死在了战场上,他是最小的儿子,跟哥哥们年纪差得多,可也没少受伤,这才换来了这偌大的家业。
许是老天见他卫家死的人够数了,他的儿子们竟都活到了现如今。
靖儿年纪虽是最小的,却是几个儿子中最有打仗天分的,练武也最肯下苦功。
如今整个大乾年轻一辈再无一人可与他抗衡。
卫国公本来很是为他自豪,今晚却后悔了——当年实不该在他小小年纪便带他上战场。
旁人家七八岁的孩儿放纸鸢骑竹马的时候,他的靖儿这般年纪便跟着他骑大马冲杀陷阵,以至于生活都没了意趣,年纪轻轻的整日板着个脸。
自己便劝劝老妻,孩子们的婚事,便由他们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