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余孽除了做这些小偷小摸的把戏,全然无力招架我秦国雄师。臣以为,陛下非但不应该担忧,反而应该欣喜,因为这恰恰是六国余孽气数将尽,黔驴技穷的表现。”
其他武将听了,也纷纷附议。
扶苏听了这番话,自然心中茅塞微开,神色言语都缓和了许多。
“都尉言下之意,这些人不会再起兵造反?”
“正是,依臣之见,想来如今这些六国宗室之后见到大势已去,正是为此感到焦急,但是举兵势必会被我等镇压,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做这些事情扰乱陛下心神。臣以为,只要陛下能够稳住心神,不出半年,边地在陛下和诸侯王的协同治理之下必定会安定下来。”
“在臣看来,这种刺杀的小把戏,只是小人所为,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扶苏听了,觉得这话只有一半的道理。
大军在前面,确实很多人不敢造反了。
但是,这就意味着他们真的会就此放弃和帝国对抗吗。
扶苏迟疑了一番。
“话虽如此,但我秦国不可对这些人掉以轻心。先帝昔日在世,前后经历过数次刺杀,而博浪沙张良刺秦一案,震惊天下,但是却至今未有结果。如今又是诸侯王被刺,竟然查无结果。这一桩又一桩案子,不可做落水的石子,沉下去就算完了。”
“朕会给诸侯王一个交代,也要给天下人看看,和帝国做对的下场是什么。”
扶苏这话说的,引起朝中多少大臣的感佩,大家纷纷对二世投去敬佩的目光。
“朕以大军去追杀镇压这些小人,属实大题小做,但是却不得不察。朕决定单独成立一支行伍,就为追捕这些作乱的小人,一旦捕捉到涉事之人,当场斩杀便是。”
“说什么查无结果,朕其实很清楚,不过就是当地的豪强宗族罢了。”
“朕不想放任这些人在朕的眼皮地下肆意妄为,纵使边地遥远,但是朕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帮贼寇。就以追捕盗贼之名,将那些意图和帝国做对的宗族豪强尽数诛杀。”
冯去疾听了,也认为这么做会起效果。
“陛下所言极是。其实这些幕后之人,都是在当地有一方势力的人,若要追踪,并不是难事。而且若是长期放任这些人,无异于养虎为患。正好可以借这次的事端,将这些手中颇有势力的贼寇加以整顿。”
扶苏坐在皇位上,目光在朝臣中跳跃。
“诸位以为,谁人适合担当此任?”
这可不是普通的捕杀盗贼,是要屠杀六国其余宗室之后。
杨缪从上前。
“陛下,臣愿往。”
想要立功的人,多的是。
嬴政没给扶苏留下多少安邦治国的文臣,但是这武将,可真的是大有人在。
二世欣然道:
“那好,朕封你为刺史,带五千精锐,追查这几桩大案,将齐鲁之地上的豪强宗室的家财全部没收充入府库。”
杨缪从听了,自然欣喜。
这可是美差。
五千精锐,踏平那些宗室豪强的府宅都绰绰有余了。
“陛下放心,臣此去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扶苏看着杨缪从这般自信,也就懒得为他再操心。
杨缪从此去要面对的,可不是别人,而是能在历史上称王的田氏宗族。如果他能带领人把这些人铲除干净,于帝国就是消除了一个大威胁。
只是,这次的事情,让扶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庶民竟然选择了袖手旁观。
那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涉呢。
扶苏望着眼前这一堆老家伙,忽然间很想念一个人——李斯。
“廷尉——”
蒙毅施施然站起上前。
“朕命你大肆选拔秦吏,进展如何?”
“回禀陛下,臣已经在筹备了。臣恳请陛下下诏令各郡各县推举有识之士,以入太学。”
“昔日有毛遂自荐,朕以为,也当为其他有意为我秦国出力之人给个机会。不论其人身份如何,庶民还是士人,凡有意来我太学者,都可给予机会。到时候,不经用的加以选拔剔除就是。朕只是希望天下百姓皆可为朕所用。以鼓动天下人效忠我秦国。”
二世这番安排,显然又把蒙毅原先的部署给打乱了,但是他也只好再做安排。
用天下人,哪怕是庶民也不拘一格。
从未有哪位先王曾经公开说过这样的话。
要知道,贵贱之别,那可是谁也不能逾越的。
但是这番话从二世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义正言辞,蒙毅应唯。
退朝之后,扶苏坐在章台处理政务。
处理公事之余,他忽的感慨起来。
从前心心念念想要做皇帝,结果做了皇帝之后发现当皇帝也就这么回事,而且日子过得要比从前当太子时枯燥的多。
这当个好皇帝,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得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而且本以为他上台后很快就能收拾完六国,随后大力提拔重用团结庶民阶层,但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从前的想法实在太过理想化了。
因为他让蒙恬把三十万精锐放在了家门口,这些乱臣贼子根本就不敢动手,于是乎,只能做这些小偷小摸的动作,扰乱帝国。
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时间。
这么看起来,当初如果二世不上台,秦国就算不改革,稍微来个懂些朝政大事的人上台,大秦帝国苟延残喘的时日也就更久。
扶苏现在急切的需要几个说的上话的人和他聊一聊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他需要一朵解语花。
这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出自齐国的那位夫人。
而且,为先帝服丧,他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去过后宫了。
扶苏刚想着动身,结果却见到迎面走来了他的母君——帝国的太后。
太后的权力还是很大的,未经皇帝的召见,也没有任何通报,便可以直接来到章台。
扶苏本以为,先来的人会是他的皇后,但是现在看来,他已经把王家抬到了足够高的位置,所以她才那么安分。
但是对于太后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二世屏退左右,只留下他和他母亲两人单独说话。
“这些时日以来,你操劳国事,倒是瘦了不少。”
“劳母君挂念,初即位,许多事都不熟悉,所以操劳了些。母君无需挂念的。”
太后像是没听见扶苏的话,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章台宫中走来走去。
从前这是他不敢来的地方。
最近一次来过,就是始皇帝的丧礼。
他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
若是留了,可就是稀奇了。
太后眼中饱含忧愁,扶苏看在眼里,纳闷在心里。
人都死了,空留恋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