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几个弟子,气氛一时轻松起来,沈元景说道:“司徒平与石生叫我遣出去东极大荒,采摘灵草去了;古神鸠正在闭关,不出意料,过不多时,我门下便有一个地仙出世。
前番几个弟子打下了紫云宫,却将一应宝物都交我处置,我转手分给了所有徒弟,都在闭关加紧祭炼法宝;红儿也被我丢在收拢的那地火之中,增长法力。”
凌浑笑道:“原来如此,我便说道友要与峨眉争夺一座仙府,除却解救陆蓉波道友外,恐怕这等利益之争也少不了的,否则平白杀了苦行头陀传人,大有不值。”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沈元景干脆承认,笑道:“否则笑和尚一死,我想那妙一真人便是再大度,也不能容忍,偏偏托你传话,不外是未能将血神子捉拿,不能分心对付我;又觊觎幻波池宝物,欲要分一杯羹罢。”
俞峦点点头道:“以白幽女的性子,定不会放过幻波池取宝的机会,将来难免还有一场大战。我虽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可毕竟是圣姑深情厚谊,不能拒绝。
加之圣姑历来高傲,真要落到倚靠洞府法宝,才能换得别人救助脱劫飞升,我是不忍见到。便是道友与峨眉亲善,我也要请你帮忙,何况你现下与他们为敌,那可更得相助。”
沈元景自是愿意,正要说话,忽然停住,起身便往外走。凌浑三人愣了一下,才跟着出去,接着才是杨达几人。
到了洞府之外,云气集结,风声呼啸,轰隆隆响彻天地,电光一闪而下,粗壮的一个霹雳,落在半空一个巨大的黑影上。借着雷光,显露出一只巨大的鸟,有百丈之高。
“道友,这便是当年那只神鸠渡劫?”凌浑问道:“不过十多年,他便能将一身妖气,尽数化作道力,真是积累深厚。若是成道,恐怕不比我等差到哪去。”
俞峦也道:“以他只修为,这等程度的地仙之劫,不过寻常。就算现下去渡第一重劫数,也不会有什么为难。恭喜道友,门下多出一地仙,以后便无须你处处奔走。”
果不其然,九道雷霆一一落在古神鸠的背上,溅起点点火星,却不能伤害分毫,劫云慢慢收敛,却见古神鸠并不停歇,长啸一声,直直飞入云中,勾起雷霆烈火无数,闪电阵阵。
几人大奇,凌浑问道:“沈道友,这是为何?”
沈元景解释道:“他自有了灵性,便开始修炼,无有道法,全靠吸取日月精华、草木灵气与猛兽血气,自身积累出了这一身的法力,过于驳杂。
前次虽借着转换根基的机会,蜕变一次,可最后的一点杂质无法根除。我便同他说,可借助雷劫,完成纯净。”
俞峦叹口气道:“你这剑修之道确实厉害,不过修炼起来,也是劫难重重。红儿小小年纪,就要落入火窟;这位鸠道友平白无故,要在成就地仙之时,故意勾动一劫雷火,几人能够做到。
就是八姑辛辛苦苦修炼了这么久,想要转换道基,还得各种神功妙法、奇宝灵材,才有那么点可能。我可记得我与凌道友得了你的广成天书三册,重修一番,也没费多少劲。”
沈元景道:“宝剑锋芒,本就是要磨砺出来,否则境界精进神速、斗战无双还想平平坦坦,哪来的那等好事?”
说话间,一声巨响从空中传来,整个劫云炸开,耀出夺人的亮光,将星月之光尽数遮蔽。
古神鸠急速的落了下来,边飞身形慢慢缩小,等到三折崖上,已经是正常大小,身上破破烂烂,半数羽毛断裂,时而露出斑斑肌肤,血肉模糊,分外凄惨。
以他能力敌朱梅的修为,都这样狼狈,杨达等人脸上都十分凝重。
他却满脸笑容,朗声道:“老爷,我借助天雷,终于将那一点污秽除尽,从今以后,能够专一剑道,总算大道有望。”
沈元景点点头,俞峦上前道:“恭喜鸠道友,成就地仙,无数修仙人中,已是最顶尖的一类,将来飞升天阙,也有一席之地。”
古神鸠慌忙说道:“俞师叔可折煞我了,当不起‘道友’之称。”
凌浑却道:“我们几个门下弟子虽师伯师叔的称呼,其实并无关联。若是杨达、英男他们,从年纪上就是小辈,只你入道年岁久远,先前功行不够,随意称呼倒还无妨,现下若还如此,传将出去,叫人看了笑话,还是各论各的为佳。”
古神鸠不知如何作答,看向一边,沈元景点点头,这才遵命,只是仍旧恭敬,陪着几人说话。
还是裘芷仙看不过去,将他拉到一旁,指着凋零的羽毛,叫他回去闭关。
眼见时候不早,凌浑道:“既然道友早就成竹在胸,我等附骥便是,现下便先行告辞。至于滇西魔教之事,也不急于一时,你安心备战,我与五姑,自会叫弟子暂且忍耐。”
沈元景说道:“如此便委屈道友一段时日。非止我要做准备,古神鸠与其余弟子,也需时间消化所得。一切等胜过那驼鬼,再行计较。”
凌浑夫妇回了青螺峪,俞峦也来告辞,说道:“八姑所需冰蚕,在枣花崖百禽道人公冶黄手中,此人乃是滇西魔教祖师叱利老佛的师弟,毒龙尊者师叔,法力极为高明,向来独善其身,还不知能否求取得到。”
沈元景道:“百禽道人虽轻易不与人相见,可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如若冰蚕用之不上,倒也不难换取。前番玉清道友欠下我一个人情,她与八姑又交厚,不若叫她出面,正好也是这道人师侄,与其交情匪浅。”
俞峦点点头,说道:“如此我便放下心来,否则你这剑修之道,真是难成。”
宾客皆散,诸弟子都闭关修炼或是祭炼法宝去,洞府一时冷清,洞外月明星朗,恍如当年初到此地,清辉朦胧,山月不知何年,山人不知何地。
沈元景悠然崖前,直到东方大亮,红日初升,一如过往无数次从处高山、湖面、海边眺望,令人神清气爽。
“道友好兴致。”新客是个少年模样,来了一阵,却不打扰,只在一旁等候,直到主人家转过身来,才开口赞道:“我乃是武夷山散修谢山,冒昧上门打扰,还望海涵。”
沈元景引了他入到庭院,亲自准备了茶水,道:“因门人弟子,都在外出或是闭关,不能侍奉,怠慢了道友,勿要见怪。”
谢山轻饮了一口,眼睛一亮,连道此地水好,茶亦有特色。与对方交谈一番之后,取出武夷大红袍相赠,说道:“难得有道友这般懂茶之人,初次前来,这一点小小礼物,想必能令主人满意。”
沈元景含笑接过,感叹道:“这可是天下闻名的灵茶,寻常哪能得到,总算是有机会尝试,多谢道友厚礼。”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谢山这才说道:“近日在峨眉开府盛会上,我受前世师兄天蒙禅师之命,收了个徒弟,欲要替他准备一件用得上的法宝,可手头并不宽裕。
又听峨眉弟子李英琼说起,贵门弟子余英男曾打听过心灯散花檠,似有兴趣,我便厚着脸皮,从叶缤道友手里讨来,想与道友做个交换。”
沈元景道:“未知道友看中了我手中的哪一件法宝?”
“南明离火剑。”谢山说道:“我这徒弟得了天蒙师兄一番教诲,与佛有缘,又是九世童贞,阳气十足,我那心灯并不合用,反以达摩祖师所传神剑,最为契合。”
沈元景并不意外,当日用天一贞水将神泥落下,露出南明离火剑真身时候,便知瞒不过佛门有心之人的推算。当下也不多话,将宝剑取出,先递了过去。
谢山连忙接过,放入法宝囊中,取出一盏油灯,送将过去。两两交换,皆大欢喜。
其后他得了沈元景相赠的一点茶叶,又去取了一点山泉水,说道:“难得有一茶友,因今日事情紧急,先行告辞,来日再来叨扰。
另我有两个女儿,生性顽皮,将来若有不慎得罪道友弟子,还请给我一分薄面,放她二人回来,切勿伤害,感激不尽。”
前番他还淡然,说起两个女儿,已是十分郑重,显然爱极。
“倒是不难,我自会吩咐下去。只是道友两个女儿撞见我那几个孽徒时候,挑明下身份,嘴上亦不要太过。”沈元景见对方点头,似松了口气,又道:
“道友若得空闲,可领来与我弟子结识一番,省得不认识,将来闹出误会。”
“理所应当。”谢山含笑点头,说道:“不过便是不见,只将来撞到,也必定可以认出是我两个女儿,天下无……无三。”
他也不肯多说,告辞离去。
沈元景将之送走,心道:“按理来说,谢山见过了天蒙禅师,应该要回归释教,现下却一点佛门手段也无,可真有意思。”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容后再去探寻。他仔细观摩这佛门至宝散花檠,六寸多高,形式奇古,美玉雕琢而成,灯花大仅如豆,色作青莹,里头还有一点万古神油,催发之后,威力无穷。
他取出兜率火,笑道:“又得要忙碌起来,将三样宝物结合,才能显露神异,将来炼宝。也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