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程英求了黄蓉,通过郭襄和郭阳,才找了沈元景隐居的地方来,见对方似乎真的无意出山,不由有些急切,说道:
“真君,过哥对你老人家,可是真心尊崇。大臣们上书,让他追封三代,他以先祖杨邦乂公、杨再兴公都是宋廷忠臣,岂可污了名节为由,不肯行事;又道父亲杨康认贼作父,大节有亏,更是不可,连累得杨铁心公也是一样,还令太后生气了许久。
而对真君,言必称为‘我朝之祖’,虽不免是要收敛余、吕、刘等人之心,可对你老人家的一片丹心,也是天日昭昭的。”
沈元景笑道:“果然是过了门的媳妇,就成了别家的人。当日我同黄药师商议起兵,你也是在旁边耳闻的,那时便有了最坏的打算,现今他可和善许多,怎会去怪他?
他做的很好,将我供在上头,借着大义聚拢旧部,确实是一着妙棋。更不用说善待赵家之人,非但未杀赵禥,还请了赵与訔这等前朝宗室为相,一招便化解了所有抵挡,让东南面免于战火,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到底是十几年历练,成长起来了,开国之君,当是如此,方能复兴汉家。”
程英这才放心,说道:“开国之君如何轮得到他?明明是真君见世间疾苦,有心解天下倒悬,才成就了今天这般模样。他不过是个幸运的小子罢了,换成李过、王过,有真君扶持,一样能有此成就。
是以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妄自尊大,常对我言:‘我朝实建于真君,如汉高之于前汉,我不过坐享其成而已。待得百年之后,若能得太宗庙号,也能含笑九泉了。’”
沈元景笑道:“原来他是想要做唐宗,你夫唱妇随的,是否也想做个文德皇后?”见对方坦然点头,他接着道:
“杨过倒也有李世民的几分风采,身先士卒,周旋于三国冲突之地;当机立断,吞宋廷于不备;笼络故交,赦免旧臣;他趁着蒙古内乱,尽起三路大军,从西而东,将北虏赶出中原,足见决断智谋了。”
这一番夸奖,程英便知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轻声道:“然则,非有真君庇佑,这些事实难完成。”
沈元景哈哈大笑,说道:“你来此找我,又有什么大事要做了吧?是蒙古国要再次统一了?”
程英也跟着笑了,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真君法眼,过哥他要北伐了,决意亲自去做,请真君回长安,镇压江山。”
沈元景沉吟一阵,说道:“他已然占了黄河以南,还据有大名府与济南府,人又年少,按道理应该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不过,这楚国江山得来侥幸,少了磨炼,朝中新进大臣还有些南人习气,真有一二十年承平,说不得就是又一个赵宋。
况且军中就那几个大将还有些能看,其余青黄不接。蒙哥和忽必烈又都是一方雄才,统一部族后,自然不会给杨过留时间。若想混一华夏,此时北伐,确实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程英惊喜,说道:“那真君是肯跟我回去了?”
沈元景摇摇头,说道:“我若去,定是到往前线,去什么皇宫?”他伸手止住对方话头,接着说:“你也无须担忧,只要我还在一日,这朝廷上下若还有人敢反叛,绝不轻饶。”
“可是这朝中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黄岛主清高,恐怕……”程英还是有些担忧。
沈元景“嗯”了一声,说道:“不是还有你么?”见对方不解,又说:“请穆念慈以太后身份监国,你从旁为辅助,在加之黄蓉那丫头,三者合一,名位权谋都有了,我再让李莫愁来此坐镇,制服朝中那些个大臣,有何难度?”
程英思量片刻,知道无法劝服对方,只得答应了,领着郭襄与郭阳,回去长安。
楚国尽起大军八十万,兵分三路,刘整领二十万为东路军,出大名府往河间府攻去;沈元景隐藏起来,与杨过一起坐镇中军三十五万人,走平阳府直奔太原府;郭靖作为西路军指挥,带者二十五万人自延安府攻兴庆府。
蒙哥调集了本部二十万人马,倾了蒙古国大部分兵力,集六十万之数,自己居中,忽必烈、阿里不哥分作列左右迎战。
这是一场大决战,败者不说会立即亡国,可也要失掉精锐,从今而后,只能苟延残喘了。
杨过一路疾行,还是晚了一步,在大同城外,就和和蒙古遇上,长叹一声,退回桑干河的南面。蒙人不擅守城,也出城和楚国隔着河相望,展开野战。
沈元景探营,只见大帐连绵不绝,旌旗无边无际,一时间也数不清有多少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想要找处蒙哥的中军大帐,完成刺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也不过是过来试一试罢了,见事有不谐,当即退离。回到主账之后,对杨过说道:“此番大战,双方尽起精锐,奇计小道恐难奏效,还是要以正面相抗为主。你决议先攻,倒也无差,不过须记得见好就收,能下大同,便算是极大的胜利。即便不能,退回太原,与东面连城一片,拒敌与居庸关外,也自可也。”
杨过恭谨答道:“我亦是这般想的,只可惜高估了自家的能力,棋差一着,未能攻下大同,现下两军对峙,恐怕要吃个大亏了。”
沈元景道:“你可是后悔了?”
杨过摇头道:“有何可悔的,若不趁其内乱,攻其不备,恐怕黄河也过不来。立国之初,不能奋发往前,那后辈自会有样学样,生出倦怠,偏安一隅,难免重蹈南北朝旧事。我欲效仿唐太宗皇帝旧事,开疆扩土,海纳天下,纵然唐国之运或只两百余年,其凛凛神威,也能照耀千古。”
沈元景击掌而叹道:“好孩子,你有此志,才不愧是混世魔王,应此世天命之人。”
杨过笑了笑,说道:“真君又拿当年在华山上对我娘亲说的话来哄我,可知我娘信以为真,见我逐鸡撵狗、偷摸些桃子杏儿就忧心忡忡,生怕我走了邪路,祸害天下。虽不曾打我,可骂是没少挨的,至今她一开口,我都犯怵。”
沈元景道:“她再气再怒,也不曾打你贬低你,还替你请了老师,你能自立,又放手让你去做,已经是极好的母亲了。”
杨过接过话头,若有所指的说道:“是啊,她可是极好的女人了。”
他看了旁边一眼,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完全听不懂一样,心底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