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就有意思了。”莱恩微眯起眼睛,“但我想,一具尸体不可能自己喝下毒药、藏好心脏,再安静地睡到过道里。”
“路易斯,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安东妮自杀’,这显然不可能。”哈姆林解释道,“我是指,在搜查房间之前,为什么不先看看尸体身上的东西呢?”
“你说的不错,卡罗尔先生。”莱恩点头,他看向汉弗莱,“可我并不喜欢搜查的工作。”
哈姆林顺势吩咐道:“汉弗莱,你去。”
汉弗莱点了点头,他在众人的视线中蹲下身,轻柔地、仔细地翻检尸体衣服的口袋。
安东妮的身上并没有太多杂物,她袍子外侧的口袋里放着一些银西可和铜纳特,腰上的杖套里有一根保养不错的魔杖。当汉弗莱拿起魔杖的时候,莱恩注意到他那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突得迸发出了灼烈的光,他下意识抬头想看向某人,但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僵在那里,神情逐渐变得麻木。
“你有什么发现吗,汉弗莱?”莱恩立刻出声质询。
“我……不,我只是……”汉弗莱颤抖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只是有些伤心,是的,有些伤心。”
“我能看一下那根魔杖吗?”莱恩问。
“哦,当然、当然。”汉弗莱将魔杖递了出来,“您请看,哈密尔顿先生。”
莱恩接过魔杖,他的视线在汉弗莱的掌心停留了一瞬,那儿有四道深深的指甲印。
他收回视线,仔细打量手里的细长木棍。
这是一根安静的魔杖。莱恩试着调动魔力,立刻感受到了一种隐晦的抵触,那暗藏在杖芯深处的力量让莱恩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握住了一条冰凉滑腻的蛇。
莱恩不动声色地把魔杖递还回去:“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地“当啷”声传进了所有人耳朵——一只玻璃小瓶从尸体袍子内侧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
好在尸体本就躺着,玻璃瓶本身也比较厚实,所以并没有破裂。
汉弗莱呆滞地看着在地上滚动的瓶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莱恩走过去将瓶子捡起来,看向前傲罗:“法比安先生,你能检测一下瓶子里的东西吗?”
“如果要知道具体的成分,最好让傲罗办公室派一名草药学的专家过来。”法比安回答,“我只会最基本的毒物侦察。”
“那就先做最基本的毒物侦察。”莱恩将瓶子递过去。
法比安拧开瓶口的木塞,将杖尖探进去,念出了之前检测毒物的咒语。
不出意料,瓶子里的粉末物质发出了更明亮的绿色光芒。
“你瞧,路易斯。”哈姆林叹了一口气,“聪明的凶手可不会把‘凶器’带在身上。”
“您的智慧让我惊叹不已,卡罗尔先生。”莱恩回应道,“你对凶手的预测可真是精准。”
“不管犯下错误的是谁,他毕竟是我的孩子。”哈姆林说,“知子莫若父。”
“那么,在你看来,谁最有可能犯下这起案件呢?”莱恩紧追不舍,“当然,这不是让你指证,我只是想听听您的见解,卡罗尔先生,毕竟,你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情况。”
“噢,你可真是个小滑头,路易斯。”哈姆林摇了摇头,“我可不会乱说话,要知道,比起偷奸耍滑,我的每一个孩子都不赖。”
“你是想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十足的理由作奸犯科,对吗?”
哈姆林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是莱恩提醒汉弗莱继续检查,可尸体上再没有其他的发现了。
莱恩看着女人发青的脸,她瞪大了眼睛,紫黑的瘀斑爬满了每一处皮肤,这狰狞的模样几乎看不出死前那一刻的神情。
“邓布利多教授……”
“怎么了,路易斯?”邓布利多问道。
“不,没什么。”莱恩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要让校长直接施展招魂咒了,这个黑魔法能够强制唤回一年内死亡的灵魂,上个学期,傲罗们就是通过这个法术察觉到了康沃尔郡矿场的异常。
但他对这个黑魔法并不了解,也不想在公众场合提及,以免导致其他的变故,只能找机会私下里和邓布利多提一下,作为另一个突破的方向。
莱恩又看了尸体的脸片刻,他已经从扭曲的面容上找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她是昨天在小餐厅里,唯一一个试图阻拦唐纳德对约瑟夫发难的女人。
莱恩还记得她当时脸上焦急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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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的动作顿了一下,深深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路易斯?”邓布利多轻声问道。
“刚才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莱恩捏着眉心,“一种矛盾的、异常的感觉,就像平滑的纸上出现了一道褶皱,但我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只知道它一定非常重要。”
“不必着急。”邓布利多温声说道,“你也许需要更多的提示。”
“你说的对,教授。”莱恩缓慢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并不能让人心情平复,但至少,头脑因为刺激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我会记住这种感受,等到必要的时候,它会给我帮助的。”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邓布利多问。
“当然是检查每个人的房间。”莱恩回答。
“你说什么?”唐纳德差点跳了起来,“毒药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但发现的只是毒药而已。”莱恩笑了笑,“还有第一现场呢,检查房间是必要的。”
“毫无意义!”唐纳德大声说,“难道凶手就不能在庄园外边动手吗?”
“你说的很对。”莱恩耸了耸肩,“但这和检查房间有什么冲突吗?万一房间里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呢?”
“能有什么线索?”
“比如说,没有处理干净的血迹,或者残留的毒药。”莱恩回答,“凡存在必留有痕迹,就算什么都没有找到,也只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
唐纳德气急败坏地想要找其他借口,但莱恩先一步问道:“你有什么必须要拒绝的理由吗?”
堵住这个跳得最凶的家伙的嘴后,莱恩环视了所有人一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等到所有人都摇头之后,莱恩才笑着对哈姆林说道:“既然这样,卡罗尔先生,我们能开始了吗?”
“当然。”哈姆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就从我的房间开始吧。”
莱恩走进哈姆林的房间,汉弗莱推着哈姆林的轮椅跟在后面,其他人围在门口,邓布利多站在中间,他看着众人,确保没人能耍小动作。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怪味,但那是多数生病老人房间里常有的味道。除了占了最大面积的床以外,大部分东西都集中在桌子上。
床脚是金属支架,一眼能看见床底。桌上放着魔法灯和纸笔,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
“我能看看抽屉吗?”莱恩问。
“当然。”哈姆林说,他看着莱恩拉开第一层的抽屉,“那里面是我的原稿,还有一些零碎的记载,噢,当然,出版社的信件我也会塞在里面。”
莱恩随手翻了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昨晚您收到的那封信在哪?”
“什么信?”
“就是您大发雷霆摔碎东西时拿在手里的那封信。”莱恩丝毫不给他回避的空间。
“噢,那封信呀。”哈姆林用明显虚伪的腔调说,“抱歉路易斯,那是我这个老头的隐私,反正只是一封信而已,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你也就别追根问底了。”
“是这样吗?”莱恩点了点头,他拉开第二个抽屉,“那你能告诉我,昨天因为什么而生那么大的气吗?”
“你猜的到的,路易斯。”哈姆林叹气,“自然是因为那封信,所以……哦,这个抽屉放的是我平时吃的药,最下面的抽屉里是我写书时的废稿。”
“我能检测一下这些药物吗?”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圣芒戈的医生开的药。”哈姆林说,“只是,大多数草药都有一定的毒性,粗略的检测没有作用。你完全可以把这些药取一部分带走,让专业的药剂师进行分析。”
“您的坦荡值得每一个人学习。”莱恩夸奖道,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不剩几页的《唱唱反调》,撕了一些纸片,分类包住药粉。
哈姆林的嘴角抽了抽。
“噢,卡罗尔先生,我不得不说。”莱恩突然蹲了下来,让老人的呼吸急促了一瞬,“你比我见过的那些长辈爱干净多了——这地毯清理起来可不容易。”
“我没有那么勤快,路易斯。”哈姆林说,“平时都是汉弗莱在帮我打理。只有昨天,因为打翻了药剂,我才自己清理了一下。”
“我想我检查完了。”莱恩点头,“那么,下一位,唐纳德·卡罗尔先生,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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