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改重复)
阿伟思虑许久,答道:“我应该要。”
没错,他应该要,当今审判委员就会的所有执剑者,就没有一人真正做到这一步,就没有一人真正去当那“天道”。
所以,他们才会有失偏颇,所以,这世界才不正!
“想要就能做到么?”
李和不是在嘲讽,而是认真的质问。
“你想要的就能做到?”
阿伟直接反问,两人对视着,忽然一笑,是啊,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左右不过,全力而为罢了。李和笑着问道:“听说你有一剑。”
“是有。”
阿伟点头,缓缓站起身,捋着剑鞘,说道:“我在无尽的轮回中至少经历了百万年,而非你们所认知的数千年。”
“虽然百万年来,都不过是在重复数千年内的事情。”
“但,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故事。”
“我帮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我记录了一件又一件的不平事,在漫长无尽的岁月当中,我已经忘了每件事中我自身的体会,或许,我已经麻木了,没有体会感觉了。”
“我甚至没有义愤填膺的愤怒,没有那种为弱小伸张的意气。”
“我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但,却也客观的记录着,小到少年寡母被辱骂,教他自强取得尊严保护母亲,大到灭国救民以武犯禁。”
“我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侠义之事。”
“也记录了一切侠义之事。”
“如今。”
“这些故事,藏在剑中,你……要看么?”
封剑,藏剑,也是忘剑。
行侠,执义,却也忘侠。
李和是明理悟道后刚要开始做,而阿伟却是做了太多之后刚要开始想,不同的路,不同的道,却也都是精才艳绝之辈。
“可惜没酒,老霍,拿酒来。”
霍连山当即凌空摄取,丢了两坛酒上擂台,一人一坛,李和开封痛饮,笑道:“有酒才好听故事,请——”
阿伟喝着酒,没有答话,只是开始浮现起了笑容。
酒很烈,他的脸色也有些涨红。
酒入豪肠,如清泉入心田,麻木了的,干涸了的,无数年后的心田再发生机,那意气丛生,剑气自来……
那柄平平无奇的剑,没有任何特殊的生铁剑,发出了颤鸣。
颤鸣,躁动。
仿佛有什么要迫不及待的宣泄而出,那跃动的剑啸之声天地可闻,那剑意素然四方八维卷席而动,仿佛这天地,本就由剑意铸成一般……
“少年佩剑未妥,出门便是江湖。”
“李和。”
“我儿子交给我的这一剑,你要看好了。”
掷碎酒坛,阿伟缓缓握住了剑柄,那一刻,天地化象,无数影像人事穿梭演化,给人一种置身于光阴长河中的感觉。
那一剑。
仿佛要从亘古而来,往终极为去。
那一剑。
是贯穿过去、现在、未来,人类所有侠义之剑。
那一剑。
看惯了沧海桑田。
那一剑。
厌倦了周而复始的行侠,终于开始思考,我为何要行侠,世间为何有不平之事,为何需要侠客,如何才能不再需要行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汲汲之名。
大医治未病。
大侠行无义。
是故,道德经有言,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侠之大者,当……天下无侠。
此剑——天下无侠!!
当那一剑开始拔出剑鞘的时候,李和的眼中闪过的光影比世界演化的那些还要更加快速,他从阿伟捡起他儿子的木剑开始,到一切轮回的截止。
观沧海于一瞬。
这剑,在出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并深深为这一剑而钦佩,为阿伟的纯粹而钦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伟是那个与他争道之人了。
精气神的巅峰,并不一定是一种紧张的状态。
快慢,其实并不重要。
后发,也可以先至。
在阿伟出剑之后,李和才缓缓握上青萍剑的剑柄,双手举剑横于目前,与其说是出剑,不如说是将剑交与人欣赏。
“我也有一剑。”
“与你做而后悟相反,我是悟而后行,故须——知行合一。”
“请看。”
李和不疾不徐,但青萍剑在他手上忽然爆发出了璀璨至极的光芒,那一直平平无奇的人道圣剑,今日将告诉世人,它是何等的耀眼。
风起于青萍之末。
不急,不徐。
人们在这一刻,看到了光,那光从自己心口飞出,汇聚成金色的风飞舞于天地,环绕于剑之四野,那光看似缓慢,但却又不迟不晚,从世界各地而来,通天彻地,至圣至贤。
于阿伟之前。
李和抽出了青萍剑,那神圣的风姿,让人从心底就向往,那明亮的光辉,让人如痴如醉,那世间在这一刻,仿佛,只剩下了他。
剑上光辉,接天连地,合众生之念。
那一刻。
人们看到了圣人,真正的圣人……
“我入圣了。”
李和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是无穷的智慧,不为一切外物外事所蒙蔽迷惑,能决断古往今来的智慧,能为文明指路的智慧,是看透一切本质的智慧。
他不单单是力量体系中的圣人。
他更是哲学概念上的圣人!
此乃,真圣!
阿伟没有说话,但在剑彻底出鞘的那一刻,他的气息也不同了,那是比李和的圣道更加公平客观的沧桑,那是历经一切后的“天地不仁”,不仁,为至仁。
此为……天道圣人!
圣人之战,惊天彻地,圣人交锋,天地失色。
两剑相对,乃圣道碰撞。
乃……天人之争!
争而不争,合而不合,此乃……天人之解!
曙光城,东关机场。
敖东海带着至尊会一行人要返回夷州了,霍连山前来送行,两人聊了许多,最后也该登机了,敖东海感慨一声,说道:“阿伟以身合道,至此青萍剑有开辟混沌之能。”
“李和虽然已经入圣,但还需注意。”
“剑最好不要轻易借人,哪怕是任侠……”
敖东海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但青萍剑如今已经不是人道圣剑那么简单了,天人合一,阿伟化身补道,此剑已经是不亚于盘古斧的重要性了。
如果只是人道圣剑。
任侠拿了,还不至于天下无敌,可如今这剑,任侠拿到手,如果依旧能够使用,那就真的太可怕了,任侠一直心心念念的“一人之下众生平等”,估计真的可以做到。
所以。
难保任侠不心生贪念,直接夺剑行事,而真到了那一步,任侠又会不会改变主意呢?这种众生平等,又是否可持续呢?
敖东海是不想有那么一天的,他可以接受李和心心念念的那个世界,却不能接受任侠想要的那个世界。
同理。
李和应该也不想,任侠的答案本身就是偏激的。
霍连山沉默了一下,说道:“阿伟开创了先例,任侠恐怕会另有想法,一人之下的众生平等,本身就是天道的职责。”
“阿伟合身补道,任侠很可能会有化身天道的想法。”
“只是就目前而言。”
“内宇宙这个境界的级别还不够,如果任侠有再进一步,他应该会去做,那样也的确比如今各种方法都要靠谱。”
“真那样的话,其实也不错。”
敖东海叹了口气,拍着霍连山的肩膀说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时代已经变了,你们这一辈也终于踏入江湖之中,今日一别,往后再见,怕是战场上了。”
霍连山笑道:“那也是逐鹿中原,真有那一天,敖会长不失为富家翁。”
“你呀……”
敖东海笑着指了指霍连山,一阵衣服,转身离去,豪气冲天的说道:“鹿死谁手,为未可知,让李和把剑可握稳咯!”
海湾区,任侠家中。
张执象的脸色依旧苍白,伤势虽重,酒却不可不喝,任侠替他续着酒,说道:“杀掉巴德尔,你也掉了半条命,值得吗?”
张执象要证得皇级位果,不需要杀死哪位皇级,只需要战胜即可。
他境界已到,只差一战而已。
踏入皇级,再花一两年巩固境界,那时杀巴德尔这种就会轻松许多,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差点丢掉半条命,位格都碎了一片,好险没有从皇级跌落下来。
即便是404机关的指示,做到这种地步也太勉强了。
“咳咳……”
被酒呛到咳嗽,张执象随手抹去嘴角咳出的鲜血,笑道:“击败和击杀,是两个概念,我不这么做,各方势力如何会下定决心,一起围猎世家呢?”
“周瑞的反垄断调查节节高歌。”
“四姓十三氏,还有上百家杂七杂八的世家,从商业到地盘都陷入了围攻,大大小小各种势力,都盯上了眼馋已久的肥肉,扑上去狠狠撕咬。”
“世家也好,奥林匹斯也好,现在可不好受。”
张执象代表404机关的意志强杀巴德尔,这个信号最大的影响在于404机关对周瑞的支持,这才有民间各种势力认为周瑞优势极大,从而跟在周瑞的后面吃肉喝汤。
须知。
就在昨天,武道大会决赛的时候,帝国的反垄断调查组直接进驻了寰宇集团,最高法院已经开始审理此案了。
巴德尔的死,叶朴年彻底受制于人,整个资本世界变成了一团散沙,纷纷收缩自保,完全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金融股市更是风云跌宕,杀得那是血流成河。
分分钟就有千亿富豪破产。
万亿家资变成债务也只是一两天的事情,资本家连绞死自己的绳子都敢卖,这种时候,资本更是如同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他们杀自己人,杀得更狠。
一切,仿佛就要胜利了一样。
“物极必反,周瑞现在看起来是势如破竹,这主要是对方没有统一意见罢了,在真正受痛之后,度过了初期的慌乱之后,反扑才刚刚开始。”
“鹿死谁手,为未可知。”
“于你个人而言,还是很耽误接下来的大时代的。”
张执象笑了笑,说道:“老任啊老任,别把我们404的人想的那么自私好不好?我个人荣辱,实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世界需要一翻新气象。”
“世家和资本的反扑再激烈,周瑞总该有本事压下去的。”
“能把审判委员会逼下场,我不白丢这半条命。”
“再说了。”
“我为404机关做到这个地步,404总要给我补偿的,说不定因祸得福呢?”
任侠“哦”了声。
说道:“那几件人道至宝,应该不是个人能够拥有的吧?”
张执象摇头,说道:“自然不是那些,老任,你知道审判委员会为何要招收见习执剑者吗?”
任侠顿了下,说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
“在‘普罗米修斯之火’中,不仅仅有九缕原初之火,它还有第十缕,这是后来生成的,但却并未成熟,尚在酝酿当中,可能需要三五年时间,才能成熟。”
张执象说完,场面顿时有些安静。
两人互相望着,却没有人再说话,许久,任侠说道:“他没死?”
“死了,但在努力复活,如果当年没有被盗取原初之火,而是想着怎么复活他的话,他活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张执象有些沉重。
任侠默默喝了杯酒。
叹道:“审判委员会不会允许他复活的,阿伟以身补道,融入青萍剑中,见习执剑者只剩下金怡真一人了。”
“审判委员会会答应原初之火给404,而不是用在她身上?”
“亦或者。”
“某位执剑者再拿一缕?”
张执象有些神往那人的强大。
说道:“你没有见过普罗米修斯之火,对于这部分可能不太清楚,只有皇级以上才能承受住原初之火,而且绝不可能承受两缕。”
“须知。”
“原初之火,是那人一缕元神中的精髓,本质上是他灵魂的根本,拿一缕原初之火也就算了,敢拿两缕,怕不是拿了之后,自己是谁,就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了。”
承受两缕原初之火,最大的危险在于——被夺舍。
这是那些执剑者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的险。
不到万不得已,原初之火这种最珍贵的东西,执剑者也不会贪多,而非皇级无法承受,金怡真哪怕是最后的见习执剑者,哪怕得到了执剑者的身份,她不是皇级,也拿不走。
所以。
倘若时机合适,这缕原初之火,还真归404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