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外墙壁上,贴着两张盖着章的布告,一张汉文一张蒙古文,当然这对于呼勒来说没有区别,他都看不懂。
丁慕很自觉地当起了讲解员,他指着布告对呼勒俩说道:“规矩很简单,总共有三条。”
“第一,自由交易,不得强买强卖;第二,保证交易货品的质量,不得以次充好;第三,交易货品需要纳税。”
“纳税?”对于前两个规矩,呼勒都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要纳税?
“是的。”丁慕手指着诺大的河滩说道,“开拓场地、市场管理,还得保证你们这些人的安全,这都需要人手啊。而且这税有很大部分得上交给你们的斡赤斤王爷。”
“那要按什么标准纳税?”
“你们交易以牛羊为主,十五税一。”说话的是在屋子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呼勒在心里算了算,似乎不算多,但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少年,又看了看在木屋里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汉人,另一个则是蒙古人。
“是的!”那个蒙古人说道,“你们是吉利吉思部的?巴图族长可好!”
呼勒与格根同时弯腰,答道:“谢大人问候,族长安好!”
那蒙古人点了点头,说道:“规矩他们都跟你说好了,你们记住了,不要触犯规矩,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以过来找我。但是绝对不能逃税!”
“是的!”
在蒙古人的示意之下,那个少年取出一张布告,在上面填上呼勒两人准备交易的东西与数量,又带着他们去确定了河滩上的摊位。
摊位方不过三尺,立着四根木棍,后面拉着一些绳子。呼勒把发给他们的小木牌挂起,木牌只有三种,分别刻成牛头、大羊头与羊羔头模样。
这让呼勒很满意,即使无法沟通,人家也可以知道他们在卖什么。
一天的交易,呼勒便卖掉三成的羊与所有的牛,收益果然远远超过了在部落时与来往胡商的交易。
集市中空余的摊位已经被占一空,但是过来恰购的人却并没有多多少。丁慕偷偷过来告诉呼勒,他已经帮着联系了南京府的一个大客商,如果呼勒走时,还有牛羊没有交易掉,那个客商可以全部收购。
呼勒与格根闻言大喜。两个人便很放心地用羊换了近百斤的盐,这些已经足够整个部落两年所需。
呼勒又咬着牙,终于给自己的婆娘与儿女都换了件新袍子。只是自己的马具与兵器还没着落,虽然在一个胡商那看中了一把弯刀,但要价太高,呼勒只能忍着,希望再过两天那个胡商可以把价格降下来时再看看。
夜色降临时,呼勒与格根交割完牛羊,刚摘下木牌,丁慕又过来了。
“转过这个河湾,便是火罗村所在地。那里有一些客栈,你们可以住那,不过现在不一定有客房。你们也可以在刚才安置牛羊的地方自己搭帐,那是免费的。
另外,村中有饭馆、有温泉可以泡澡、也有酒肆,还有其他可以放松身心的,你们有兴趣都可以去看看。”
丁慕的笑容有些暧昧。
“有人头马吗?”呼勒舔了舔嘴唇问道。
“当然,也有石忽酒。两位切记,没有人会逼你们消费,但是千万不能惹事!”
呼勒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撕了一半给格根,两个人便兴致勃勃地向村里冲去。
无穷无尽的美酒、疯狂燃烧着的篝火、全身扭成麻花的姑娘、还有与自己一样狂热吼叫的汉子们。
不用担心黑夜的寒冷。
不用去面对那个硕大而无趣的婆娘。
更不用担心暴风雪带来的灾难。
只要有酒,便有快乐!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呼勒努力地把自己沉浸于这种快乐之中,但是却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他懒洋洋地睁开眼,阳光正温暖地烤着自己的胸脯,边上的东西很熟悉,大坨的是牛粪、小粒的是羊粪。
这种味道让他的觉得更加放松。
虽然也有一些呕吐的酸臭味,但呼勒并不是很在乎,有这种味道才能说明他昨晚确确实实地享受过了,而不是在做梦。
呼勒没管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格根,翻了个身子,让自己的后背与屁股也晒晒太阳。
“羊少了!”格根对着他怒吼道。
呼勒一骨碌便翻身而起,“少了几只?”
“大羊小羊少了两百多只!”
“谁?谁敢偷我们的羊!”呼勒怒不可遏地奔向羊圈,开始数起羊来。却未料被格根一个抱摔,仰着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宿醉依然未醒,呼勒脑子有些转不弯,他努力地撑起自己的上身,对着格根喊道:“你疯了,我又没偷羊!”
“你疯了!你已经喝疯了!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呼勒依然面现茫然。
“我昨晚跟你说,别把羊拿去换酒,你不听,现在羊少了这么多,怎么办?”
“我是换了些酒,可是才换了几只羊啊。”
格根对着他的屁股又是狠狠一踹,呼勒猝不及防,直接被踹进了羊圈里,嘴里啃了一堆的羊粪蛋蛋。
呼勒下意识地嚼了嚼嘴,而后呸地一口吐出。意识终于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昨晚,一夜的狂欢中好像是喝了不少的酒。一开始自己的确只是换了几斤酒,后来跟一群第一次认识的汉子们,喝得高兴,又换了好几次酒,几十斤还是几百斤,他根本记不清了。
可是,豪爽的蒙古人,难道不应该倾尽自己的所有,招待这些同样豪爽的朋友吗?
呼勒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羊少了确实不太好办,毕竟他们这次带来的牛羊,大部份都是别人的。
呼勒叉着两腿坐在地上,有些苦恼地抓着头皮。
“昨天的羊,得全部算在你自己头上!”格根恨恨地说道。
“什么?”呼勒猛地爆跳而起,拎住格根的衣领,骂道:“你昨晚没喝吗?你喝的比我还多!还有,是谁给那个女人送了十只羊?要不是那个女人挑动,我会跟那些人拼酒吗?”
“是你!是你非要给那个女人送羊的!”格根怒吼一声,双臂一迸,格开呼勒,顺手圈住他的腰,就要把他拎起摔下。
呼勒赶紧扯住格根的衣袖,屁股不停摇着躲开格根的双手。
两个人相互扯着,一起滚在羊圈里,立时厮打成一团。
剩下的羊聚在一旁,大羊护着小羊,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嘶吼不断的大汉。
“呼勒兄弟,格根,你们这是怎么了?快停手!”
丁慕过来,其实也没废太多劲,就把两个人给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