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一声格外震颤且满怀激愤的怒吼自承恩殿内寝室的方向响起,令外间所有能找到门的人都抱头鼠窜。
半路被乌大宝带翻的杯盘滑了个大马趴的韦机直接翻滚着出了殿门,吓的酒都醒了。待犹豫了好一会儿,便又咬牙一瘸一拐的往宜春宫门的方向跑去。
虽然不敢再去打扰某黑心赵王,但手里这件事却片刻也耽搁不得。
不过要论效率,实际窦夏一方才是第一个得知宇文化及僭越称帝的消息的。
梁山距黄河不过六十余里,对面便是张青特新占的武阳治下。实际都未及过午,当某杠精还在祭告太庙的时候,探马就已将消息带入夏军大营了。
但论反应,中枢最先做出决定的却是李唐。
没办法,虽然大伙彼时心里都清楚大概率要开打。但论及能做此决定的,只能是各自的中枢,也就是自家老大。长安虽然距离最远,但谁让人家有“鸟”呢?
李大德组建的百骑司虽说打探消息的能力并不比别家探子突出多少,但论传递消息,一定是众势力中最迅速的。
就在张青特与杜才干及邴元真的信使还在路上打马狂奔时,濮阳附近同样想挑事的百骑司暗探已然把消息先递到了临清关的老程手里。剩下的近千里路,就只用飞的了。
“哈哈哈朕还道吾儿今日纳双喜,却不想原是三喜临门!宇文化及妄窥神器,死期将至矣!”
当韦机托了在光天殿值守的原特战队老兵引见秦王,把消息递到尚在两仪殿喝酒的老李手上后,后者只瞧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机会。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善于在任何场合与时间安排手下加班。
虽然某皇帝曾金口玉言说了今年要与民休息,但像这种送上门来的桃子,肯定不吃白不吃的。加之眼下怀州为筹建军府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物资,真要出兵,保准他是最快的。说不定等他出兵的圣旨下到怀州,窦建德和王世充还没从小妾的被窝里爬起来呢。
随着话音渐落,同在殿内尚还算清醒的不少大臣也都纷纷出言附和,叫嚣要出义师救百姓。同时又暗暗掰着手指计算郓城以东有多少地盘,能划分几州,封几个刺史之类。
“唔,速宣赵王……”
已然喝得有点上头的老李貌似有了决定,可这边话还没说完,却见对面的李世民对他使劲眨眼,一侧的裴寂也轻拉了他一下。
前者差点咬到舌头,进而反应过来这会儿他儿子大概率是没空,便又把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犹豫着道:“这个,要不直接传旨怀州黄刺史?”
黄君汉彼时才归降不久,虽然品级上够了,且李大德也曾力保,但说要让他独领一军,老李仍觉不太稳妥,话也说的犹豫。
便在这时,一旁宗室勋贵之中有人跳了出来。
“陛下!区区残军败将,何必劳师动众?臣弟不才,愿领军出征,为我朝再建新功!”
众人回望,见到彼时说话之人便神态各异。
自李孝常与李孝基被收权外放,位在中枢的宗室之人便都低调了许多,等闲不掺和朝中之事。但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李神通。
宗亲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后者和老李是同一个爷爷,原本就比其他人血缘更近。加之他祖居鄠县,长安之战时乃是娘子军中部将,与李孝常这种自带势力的远亲先天就存在区别。
后来娘子军改编,李秀宁率本部嫡系驻防云州,其余兵马便整编为长安左右宿卫军,归宗正李神通统领,也是眼下宗室大臣之中唯一没被收回兵权之人。
大抵是每次动兵出征都是那哥三出马,好处也是在那哥三手里轮流分,令这位自诩本领也不差的宗正卿眼红了。又或者根本就是喝多了酒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这才主动跳了出来要领兵东征。
要按往常,老李总归是要考虑考虑的。
他之前打压李孝常,外放李孝基,并非是针对宗室,而是要收权给他三个儿子,避免将来宗室坐大成为他亲儿子的掣肘。这与他严格限制统兵大将权责一样,也是源自对关陇集团的防范。
但今日,喝多的可不止是李神通。
“哈哈!难得吾弟有此战心,朕又岂能不准!那个,谁,陈爱卿,诏门下省与兵部核准,朕……嗝儿……敕封淮安王为山东道安抚大使,领右翊卫大将军,即刻整合兵马,东征讨逆!”
要说核准,在场有份喝酒的人里就能凑齐,这诏书都不用出两仪殿就具备了法律效力。可惜彼时双眼朦胧的陈叔达未必清楚自己干了什么。
从这诏书内容上也瞧的出来,老李是真喝多了。
安抚大使这类官乃是前隋老杨的独创,类似于专司某一案件只具备临时兵权的钦差大臣。似李唐开国,领兵在外的不是元帅就是某一路行军总管,以安抚使的身份出征的,李神通是头一个。
历史就是这般喜欢开玩笑,在某杠精延伸出一条线后,偶尔也会从别的地方再偷偷绕回来一条。甚至于为了防止某杠精捣乱,还把门给锁了。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
先不说白居易写《长恨歌》的时候是不是体验过生活,但如果他体验的是李大德这种,绝逼不这么写,说不得就成了“芙蓉帐挤骨瘦销”了。
“咣!”
“咣!咣!咣!”
承恩殿西北角,寝殿的门被拍得山响。
“开门!本王要粗去!快开门!小虎,大宝!”
“咣!咣!咣!……”
“救命啊!放我出去啊……”
“我错了!求求你们,快开门啊……”
司马相如说“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可见鸳鸯两只一对是有道理的,因为这姿势,五只鸳鸯相互“交颈”,容易把自己给勒死。
李大德就快被“勒死”了,然而并没人给他开门。
为了避免再有类似韦机这种没眼色的家伙来捣乱,再连累到他俩,同样没少喝酒的张小虎两人一合计,干脆远远的守在主殿之外,任何人不准靠近。
这正应了某赵王开头那句话:“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靠,这两个不靠谱的混蛋!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寝殿之内,只披了个红色披风的某赵王抖着双腿拍门大骂。随即身后传来的声音就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郎君”
侯巧文不知何时已然披着单衣走了过来,温声道:“冬日寒冷,莫伤了身子,快回榻上安歇罢!”
“呜你你,你别过来!”
李大德低头夹腿,恨不能把耳朵堵上。
他此前最喜侯巧文那与众不同的慵懒嗓音,此刻却有些害怕听见。也怪“小大德”太特么不争气,明明都要挂了,一受到点挑拨便又蠢蠢欲动。
“那,那啥,床有些挤,我今晚就睡外间吧……”
侯巧文算是看出来了,叶公好龙的可不止是柳瑛。某人平日里总喜胡闹,各种羞人的破思想层出不穷。今日要不把他给收拾利索了,怕是他还以为自己是霸王再世呢。
这一次,非叫他终身难忘不可!
“外间怎行!郎君自小身子就弱,若是着凉害病,陛下怪罪下来,妾身可担待不起!”
前者莲步轻移,不由分说的架住这货,半拉半拽的就往里拉扯。待瞥过某个摇头晃脑打招呼的小家伙时,又勾起嘴角,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哼道:“大王平日里不是总心念着吾等姐妹共同伺候你嘛?怎地才区区一个时辰,就要逃了呢!”
“我我,这怎么是逃呢!”
某杠精死到临头还嘴硬,颇有些不服气道:“只是本王今日吃多了酒……”
话未说完,嘴唇之上已多了截葱白手指。
前者弯着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按着他的嘴唇,忽地凑近,热气扑面的哼道:“郎君你可是说过的,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哦”
接着,小手轻移,也不知是抓了哪,待李大德虎躯一震,便带着轻笑很是轻而易举的把这货给“牵”向床头。
在那里,还有三位明明瞧见这场面都羞涩的不行,却仍旧睁大眼睛看着的女人。
侯巧文只用了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统一了三人的思想,决定联手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的家伙。
嗯,很简单的话。
正妃已立,仪典已成,是时候给某人生个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