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果然就在府衙住了下来,只不过,带来的那几百义从,却是让赵元楷犯了难,府衙就这么大的地方,根本就安顿不了这么多人。
不过,这事儿却是难不住张亮,随后,一声令下,那几百义从便一阵风似的,向着城外而去。
来去如风,却是丝毫都不显得拖泥带水!
徐毅的眉头,便微微的皱起,他刚刚可是听的清楚,张亮的那些义从,居然称呼张亮为义父,听的徐毅是莫名的惊讶。
张亮的年纪,实际比老程他们都还小,就这样的年纪,居然让一帮五大三粗的壮汉们,齐刷刷的称呼义父,听的便叫人别扭!
晚饭的时候,当徐毅说起这事时,张亮便顿时张嘴大笑,竟然是毫不避讳的冲着徐毅炫耀道:“这些儿郎们,可都是跟随某家征战多年的,十分的忠心!”
徐毅听着张亮的这话,脸上便顿时露出‘恍然’的神色,这都他娘的什么道理,一起出生入死,就得被你当儿子使唤?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徐毅便是觉得再荒谬,也不过,只是听着别扭而已!
夜色渐深,张亮早就已经去睡了,然而,徐毅的房间里,此时,却还亮着一盏灯火,赵元楷将一张地图,平铺在灯光下,冲着徐毅说道:“侯爷,这便是冀州的地图了!”
这张地图,乃是赵元楷刚刚才从库里取来的,上面山川河流,城池乡村,都被详细的勾画上去。
徐毅听到赵元楷的这话,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这块破布,像是从衣袍上,随意的撕扯下来的,上面还画了一副简易的山势图。
只不过,这图画的,的确是不敢让人恭维,随意的一笔勾成,别的任何提示都没有,徐毅研究了一下午,最后才肯定,这可能是指冀州的那座山才对。
能画出这样图的人,自然便是那张仁无疑了!
徐毅自来到冀州那条,就将乔虎儿派了出去,乔虎儿跟张仁是认识的,当初在漠北的时候,张仁就是栽在了乔虎儿手上的。
最重要的是,乔虎儿是个孩子,没人会将注意力,都放在一个孩子身上!
事实也果真如徐毅所料,当乔虎儿在冀州城里,无所事事的瞎逛时,那张仁就果真找上了乔虎儿,将这块破布,交给了乔虎儿。
只可惜,张仁也可能是临时起意,破布上面的提示,显得十分的抽象,徐毅除了能看出这是座山外,别的竟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研究了一下午,也没研究透彻,到底是冀州那座山后,徐毅便只能让赵元楷找来冀州的地图,准备在地图上对比寻找。
然而,很可惜的是,当破布放在地图上,一座座山的比过去,最后,徐毅的脸上,便也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还不如不提示呢!”对比了大半天,也没找到相似的山峰后,徐毅顿时有些恼火的一拍桌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有些气恼的说道。
“会不会是别的?”听到徐毅的这话,一旁的赵元楷,也跟着叹了口气,目光盯着桌上的破布,禁不住微微的皱着眉头说道。
“还会是什么?”徐毅听到赵元楷的这话,不由的冷笑一声,这上面画的,分明就是山峰的样子,除了山峰,他实在看不出别的。
“像不像火?”听到徐毅的这话,赵元楷顿时抬起头来,目光犹豫的望着徐毅,忍不住小心的开口说道。
然而,这话落下时,没等徐毅开口,赵元楷自己却已经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说道:“不可能是火的,那就还是山峰了!”
徐毅的心里,此时,显得有些烦躁起来,下午乔虎儿送来的时候,他还暗自庆幸了一下,以为总算有了朱平的下落。
然而,谁能想到的是,这张仁送来的东西,就跟天书似的,愣是让他们早就了大半天,也没研究出这究竟是哪里。
“那张仁就没别的话?”看到徐毅一脸烦躁的模样,一旁的老太监,便微微的皱起双眉,目光望着面前的乔虎儿问道。
听到老太监的这话,乔虎儿顿时便摇摇头,他中午的时候,跟张仁在街上遇见,可张仁身边还有几人,根本就没说话的机会。
就这块破布,还是张仁从他身边经过时,偷偷扔到他脚下的,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别的提示?
“既然张仁在冀州,那就好办的多了!”徐毅听着乔虎儿的解释,不由的微微叹口气,继而,伸手拍了拍乔虎儿的肩膀,微笑着道:“那虎儿这几日,便多去街上走走!”
张仁在冀州城里,说明那帮疯子也在,而且,张仁的提示,虽然有些天书,但徐毅还是从天书中,看出了很多的东西。
朱平首先还活着,如果朱平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张仁的‘天书’上,就一定会给徐毅一点提示,比如滴点血之类的。
但徐毅已经反反复复的看了,上面没有任何的血迹,这就说明,朱平一定是还活着!
其次便是那山峰了,徐毅目前还搞不清楚的是,张仁提示的这座山,究竟想告诉徐毅什么,是朱平的藏身处?粮食,还是那帮疯子的大本营呢?
赵元楷一脸的惊讶,目光望着徐毅时,有种不可思议的惊叹,这张破布的提示,对他而言,完全就是毫无头绪的。
可没想到的是,竟然在徐毅的眼里,从中还解读出了这么多的信息,就连朱平的生死,也从中猜测了出来,这一刻,赵元楷是真有点佩服徐毅了。
“那现在怎么办?”一旁的老太监,脸上的表情,虽然没赵元楷夸张,可在眼底深处,还是闪过一道惊讶,随即,目光望着徐毅时,便忍不住问道。
“那就全靠老前辈了!”听到老太监的这话,徐毅的嘴角,便顿时微微一扬,目光望着老太监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道。
老太监的眉头,便顿时微微皱了起来,目光不解的望着徐毅,问道:“要老夫做什么?”
话虽如此说,可老太监的心里,却是微微的有些得意,盖因为,徐毅的这声前辈,叫的老太监心里满心的欢喜。
“我猜想,朱平如果还在冀州,那必然就在几大家府上!”听到老太监的这话,徐毅便顿时收起脸上的笑意,微微的皱着眉,沉吟着说道:“因此,我想请前辈,偷偷的潜进去瞧瞧如何?”
听到徐毅的这话,老太监的脸上,当场便露出一抹苦笑,刚刚徐毅称呼他前辈的时候,他大概都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徐毅要他做的事情,必然就是件颇为棘手的事情。
果不其然,现在听到徐毅的这话,老太监顿时便苦笑着道:“你就不怕老夫会让你失望?”
“前辈说笑了!”徐毅听到老太监的这话,顿时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即,便望着老太监,玩笑似的道:“这世上,如果能让前辈失手的,那也就不用再挣扎了!”
“这话老夫爱听!”老太监的身手很高,这样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很自负的,因而,此时听到徐毅的这话,老太监便当场控制不住的张嘴大笑起来。
“那侯爷,我呢?”耳听着老太监跟徐毅两人,一说一笑的,一旁的赵元楷脸上,顿时便露出尴尬的神色,微微的沉默良久,这才望着徐毅,小心的的问道。
他好歹也是冀州的刺史,可如今,他这个刺史,却表现的像个局外人一样,从头到尾,却是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赵元楷的心里说不难受,那是真的不太可能!
听到赵元楷的这话,徐毅脸上的神情,便禁不住微微一愣,随即,看到赵元楷一脸的尴尬之色后,只好便冲着赵元楷,微微的笑道:“从明日起,刺史就命令府衙的衙役们,满城的搜寻朱平下落!”
“啊?”听到徐毅的这话,不光是赵元楷了,便是一旁的老太监,也是微微皱起眉头,一脸不解的望着徐毅,问道:“侯爷指望他们去搜寻朱平?”
赵元楷来冀州已经数月,早就已经领教了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阳奉阴违的,嘴上答应着一套,可实际上,又做的另外一套。
而且,这些人都是冀州的地头蛇,全都听命于几大家族,要他们帮忙寻找,还不如不开这个口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徐毅看着赵元楷一脸的不情愿神情,顿时便轻笑了一声,目光望着赵元楷道:“有时候,你得主动告诉他们,咱们在做什么的!”
这话落下时,看到赵元楷跟老太监,两人的脸上,俱都是困惑不接的神情,只好又解释道:“要不然,他们就该想办法,来府衙打听咱们的动作了!”
“明白了侯爷!”刚刚徐毅说的时候,赵元楷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然而,此时,再听的徐毅这么一说,赵元楷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冲着徐毅兴奋的道:“这是障眼法吧!”
“没错啊!”眼见着赵元楷总算反应了过来,徐毅的目光,顿时便望向老太监道:“要不然,他们就该把目光,放在前辈身上了!”
“老夫这就去!”听到徐毅的这话,老太监顿时嘿的一笑,没等徐毅开口,便已经转身出了房门,人已经离开了,可声音才从门外传来。
冀州的几大家族,府邸的院墙,都是那种高大的,等闲之人,都休想攀爬上去,然而,老太监却岂能是等闲之人。
这样的院墙,在老太监眼里,便跟不存在一样,看看四下无人,老太监便微微吸口气,黑夜之中,那身影便如狸猫一样,嗖的一下,便攀上了高大的院墙。
这院墙里面,乃是清河崔氏在冀州的分支,白天的时候,崔氏的家主,还跟徐毅在酒楼里见过面。
此时,夜色深沉,整座崔氏的府邸里,到处便显得黑窟窿东的,周围一片漆黑,大多的人,都已经进入了睡梦当中。
像个狸猫似的老太监,整个身子缩在院墙上,目光在黑夜中搜寻着,片刻后,当发现一切正常后,这才轻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了府邸里面。
朱平的心情很好,尽管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口,因为天气转暖的缘故,身上的伤口,都开始发出臭味。
然而,这却丝毫也不能印象他的好心情!
徐毅来了冀州,这是朱平从那些人嘴里得知的,朱平原本有些死寂的心,便突然又活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就死在冀州了,但听到徐毅来冀州后,朱平便顿时改变了这个想法,头一回,开始对生充满了希望。
禁闭的小屋门,从外面推开,随后,便见得那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朱平的内心,便不由的紧了一下,这几乎是条件反射。
然而,朱平的脸上,却并没多少的惧怕,人的惯性便是如此,对这年轻人的手段,朱平的已经形成了惯性。
无非就是那些折磨,当人的惯性形成后,那些看起来,让人绝望的酷刑,便不会再那么的可怕了!
朱平便有时候会想,那些传说中的死士,是不是就是这样训练出来的,没每日每夜的折磨,到了最后时,便也形成了惯性?
“今日咱们换那种刑法呢?”年轻人的兴致很高,刚一进入小黑屋里面,便冲着朱平笑眯眯的开口,那说话的口吻,感觉都像是在叙旧似的。
朱平的嘴角,便微微的撇了一下,目光好奇的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语气带着冷嘲的问道:“今日这是又吃什么亏了?”
这段时间,朱平早就已经发现了,眼前的这年轻人,每每在外面吃了闷亏时,便会到他这里撒气,笑的越是开心,大概就是吃的闷亏越大。
“还不是被那个姓徐的气的!”年轻人丝毫不在意,朱平语气中的冷嘲,闻言后,认真的在旁边的盘子里,寻找着趁手的工具,头也不回的冲着朱平说道。
“别惹我家侯爷!”朱平听到年轻人说,是被姓徐的给气的,心里顿时便开心起来,看着年轻人在哪里寻找工具时,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冲着那年轻人道。
“为何?”听到朱平的这话,年轻人顿时回过头来,手里也已经拿了一根钝锥,目光好奇的望着朱平时,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惹到了,他会拿我怎样?”
“反正不会让你好过的!”朱平的目光,看着年轻人手里的钝锥,小心的咽了一口唾液,抬头望向面前年轻人时,有点咬牙切齿的道:“侯爷的手段,比你想的还多!”
“我不信!”听到朱平的这话,年轻人顿时认真的摇摇头,说着话时,已经来到朱平的面前,将钝锥的一端,按在了朱平的肩膀上,顺手拿起旁边的铁锤,猛地砸了下去。
黑暗的小屋里,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铁器敲击声,伴随着这声音的,便是朱平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根钝锥,竟是生生被砸进了朱平的肩膀。
“崔三郎,我日你祖宗!”
“骂吧骂吧!”年轻人听着朱平的怒骂,笑的越发的得意,目光看着朱平肩膀,渐渐流下的鲜血时,目光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冲着朱平道:“反正你也没几天活路了!”
说到这里时,将手中的铁锤扔下,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禁不住微微撇嘴笑道:“你也别指望,那个姓徐的找到你了,不过就是个蠢蛋而已!”
姓徐的到达冀州后,就被他们的人,死死的盯着,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还能指望姓徐的干出什么?
朱平的嘴角挂着冷笑,因为肩膀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的脸颊,此时,都在剧烈的抖动着,然而,年轻人自负的话,听的朱平的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
自负吧,等你自负不起来的时候,便就是你后悔的时候了!
张亮在冀州待了五日,这五日,对于冀州的几大世家,便是度日如年一样!
张亮带来的几百义从,晚上的时候,便会去城外扎营,到了白天时,便会准时的在府衙门前出现,而后,便会在冀州城里巡逻。
一个个身披甲胄,专门的在几大世家门口路过,那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吓得那些世家的门房,连大门都不敢开。
到了第六日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这种恐吓的世家们,终于是向张亮开始妥协,一车车的军粮,便陆陆续续的从府里运出,送到了冀州府衙的门口。
足足五万担粮食,全都是一等一的好粮,张亮派人反复的查过了,等到确认无误后,这才满意的收下了粮食。
“这帮无赖,还是得用这种法子逼一逼才成的!”看着面前足足五万担粮食,张亮的脸上,顿时笑的跟弥勒佛似的,转过头时,便冲着徐毅撇嘴冷笑说道。
“那都督这一来,便没了再留下的理由了啊!”张亮拿了军粮,自然是开心的不成,可徐毅这里,却是一脸的苦笑,目光望着得意的张亮时,笑的有些勉强的开口。
“可不是吗!”刚刚看到军粮时,张亮只顾着高兴了,可此时,听到徐毅的这话,张亮顿时像这才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冲着徐毅便张了张嘴道。
他此番来冀州,倒真不是为了军粮的事情来的,军粮之事,不过是他找的借口,真正的目的,却是来给徐毅压阵的。
冀州这里水深,赵元楷来了这么长时间,依旧都没打开局面,更别说是初来乍到的徐毅了,因此,徐毅在来之前,便通知了张亮前来。
可如今,军粮既然已经到手,张亮便再没了留下的理由,剩下的事情,最后还得是靠徐毅一人了!
“没关系!”想到这里的时候,张亮便使劲的挠挠头,目光望着一脸苦笑的徐毅时,突然大刺刺的开口道:“反正幽州离着也是不远,新丰侯这里,但凡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某家立刻派人前来!”
“那也只能如此了!”听到张亮的这话,徐毅顿时苦笑一声,而后,冲着已经翻身上马的张亮,微微的一拱手道。
听到徐毅的这话,张亮顿时便张嘴大笑一声,而后,一声令下,带着几百义从,便压着五万担军粮,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这走的也太着急了吧!”目送着张亮等人离去,徐毅旁边的老太监,便顿时微微皱起眉头,一脸迷惑的开口说道。
“兴许是有人催促吧!”听到老太监的这话,徐毅原本望着张亮的目光,顿时便回过来,望着身旁的老太监,不由的开口说道。
“谁?”徐毅的这话,听的老太监的双眉一皱,目光惊喜望着徐毅,一脸诧异的开口问道。
张亮身为幽州的都督,能让张亮催促着离开的人,大概也只有陛下一人了,可显然,徐毅嘴里说的人,并非是指陛下!
徐毅便莫可名状的笑笑,从张亮头一天出现时,徐毅就已经察觉到,张亮的欢喜,跟这边几个世家匪浅,现在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但这并不能说,张亮就已经被世家的人控制,或者说,张亮的天平已经倒向世家,只能说,张亮这是在两头吃香。
世家的好处要拿,回过头来时,还要拿朝廷的好处,反正他是两边不得罪!
“不过这样也好!”送走了张亮,重新回到府衙时,徐毅便不由的叹了口气,目光望着情绪明显低落的赵元楷跟老太监时,忍不住笑道:“这样一来,也会降低他们的警惕心不是吗?”
“老夫今晚再加把劲吧!”徐毅的这话,明显是在安慰人,老太监闻言后,便不由的苦笑一声,随即,便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连着几个晚上,在几个世家府邸搜寻,老太监即便是身手再高,也架不住这样的折腾,今晚还得出去,这会儿那就得抓紧时间迷糊一阵。
然而,老太监刚刚离开,乔虎儿便一阵风似的进来,将一个瓷瓶递给徐毅,气喘吁吁的冲着徐毅道:“侯…侯爷,那厮还在等俺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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