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杨从长久的昏迷中苏醒时,他意识到自己被带入了一间屋子,并用铁链锁在了墙上。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但并非是因为被蒙上了眼睛。
这就是代价——
他强行驭使了超出肉体极限的力量,因此他的神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几乎所有感知都被剥夺了,不仅仅限于视觉,还有嗅觉,味觉,触觉,以及他的灵魂的第六感。
只有听觉还勉强残留着一点点功能。
换而言之,他现在已成废人,不仅失去了昔日强大的巫术力量,甚至连阿斯塔特那超人的感官也失去了,比一个凡人还不如。
这就是代价——
身为一个巫师,长年混迹于亚空间领域的他,深知一个道理——没有什么力量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在使用那股力量前,他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只是某些意外,让他对世界和命运出现了奇妙的拐点,虽然他现在还无法参透这个意外究竟象征着什么.....
细想之下,不管是索什扬,还是星界骑士,都充斥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感。
在这样的黑暗禁锢中,卡杨得以好好思考,揣测。
“卡杨?”
忽然,一个声音在卡杨心头炸响,而且还很熟悉,
“嗯?”
本不该听到什么动静的他,却听到索什扬的声音,这可有够诡异的。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的话就点点头。”
卡杨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点头。
“他们都说你现在又瞎又聋,但我还是想试试,看来我们有些缘分,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千子轻笑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自嘲到。
“不胜荣幸,可惜寒舍简陋,没有为您准备茶点。”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开玩笑的。”
对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厉,但卡杨还是继续自己那慵懒的态度。
“当然,这不好笑。”
“现状,你应该很清楚了,你已经是俘虏了,伊斯坎达尔·卡杨,你能够活着全看我的心情。”
“嗯,确实,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后,又是漫长的寂静,卡杨甚至怀疑那个人走了。
可就在他准备再睡一会时,索什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想听听黑色军团的事情。”
“哦?别告诉我,你也对这个腐朽的帝国感到不满了?”
“闭嘴!叛徒!我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
听到对方恼怒的声音,卡杨冷笑一声。
“那么你心目中的黑色军团是什么样子,或者说你所了解到黑色军团,是什么样子。”
“各个叛变军团放逐或者被迫流亡的失败者组成的乌合之众。”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吗?如果是乌合之众,那么十二次黑色远征,你们所对抗的又是什么呢?贬低对手,就是贬低自己。”
“我只是阐述我所知道的。”
“那么好,我告诉你,人类帝国的历史中,有一段特定时期的记录遭到了严重毁坏,期间事件的细节也被谎言扭曲....那是一个相对和平且繁荣的纪元,正是当荷鲁斯之乱的战火已经平息,帝国的铁腕以扫除了银河内的其它威胁并重掌大权之时……你尽可想象一下那个时代,帝国横亘银河,团结而强大,它击败了敌人,清洗了内部的叛逆....任何胆敢对“神圣”帝皇信仰抱有不诚之心的人都被处以极刑,他们将为自己不当的言论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帝国境内的异形生物也被抓获并处死。”
卡杨深吸一口气,带着厌恶。
“那时的你们拥有如今已经失去的力量,但是真正的反抗还没有开始!事实上,危机依然徘徊,帝国最大的威胁从未被消灭,他们只是被遗忘.....是的,那时的帝国已经忘记了我们,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实现了“和平”,在为胜利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之后,和平终于在无知和遗忘的基础上建立了起来!从叛乱到大清洗再到这一切成为传说,仅仅用了几代人的时间....泰拉的高领主假借‘升天’的帝皇的名义维持着统治——并认为我们将永远进行着耻辱的逃亡,再也无法回来。”
“确实,帝国的历史从野兽战争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任何威胁泰拉的敌人。”
“哈!他们互相编造着故事,描述着我们如何被赶入地狱,并在那里永恒的流浪....的确,那片恐怖的亚空间风暴简直和断头台一样,正是我们这些帝国叛逆的好去处!在最初的日子里,雄伟的卡迪安要塞世界只不过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前哨罢了,没有庞大的帝国舰队在虚空中巡弋,当地的人民也无需被迫献身帝国卫队的绞肉机,被训练成注定要战死的士兵....事实上,那时的卡迪安人什么也不需要做,它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昔日的帝国得以维持强大表象,仅仅是因为它真正的敌人已经不再对伪帝举起屠刀,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那时的我们正忙着自相残杀!充斥恐惧之眼的战争就连荷鲁斯之乱也相形见绌!和你们一样,我们也彻底忘记了帝国的存在,虽然时不时会有战斗延伸进实体宇宙,那也是因为亚空间无法再容忍我们的愚蠢。”
说着,卡杨忽然停住了。
“啊,忘了,我还得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没必要。”
“有必要,因为我的名字叫伊斯坎德尔·卡杨,生于普罗斯佩罗,一个被太空野狼毁灭的世界,在泰拉的某些地区,伊斯坎德尔也被念为萨坎德尔.....我的兄弟们称我为黑色之卡杨,因为我曾对血亲痛下毒手,而阿巴顿有时会叫我破王者,因为我的魔法曾令我的原体屈膝,而如今我是黑色军团的领主,当我第一次穿上黑色盔甲,面对着初升的红日迎接圣战的到来时,我亦曾与阿巴顿共同歃血。”
“真是‘显赫’的头衔,这里面任何一个所包含的罪行,都足以让你被吊死一万次。”
“罪行?”
卡杨干瘪的笑声回荡在囚室里。
“索什扬,你可知道,在遥远的过去,那个兄弟还未相残的年代,只是一句神皇,就足以让最高贵的战士受到最低贱的惩罚。”
索什扬无言以对。
“但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帝皇是神,我知道这一切为何、如何发生.....这不过是历史的重演,每一个文明的历史学家都会这样告诉你:宗教崛起,只因为无助的大多数人心怀恐惧,而掌握权柄者则需要不可挑战的控制,每一个宗教的崛起都有着相同的理由——社会的下层渴望答案与慰藉,需要来生的奖励以平衡今生的艰难与险峻;要阻止人们为更好的生活而奋起反抗,统治者们创造了一系列的信条以让大多数人服从和温驯。”
卡杨将身体往前挪动,似乎想要离索什扬更近一点,但他的双腿并不听使唤。
“顺从,服从,屈从……这些成为了美德,而被压制者则必须去追求大德大善、或者来世的奖励,试图反抗这种主流信仰的行为已经不再是哲学异见,而是被判为异端,足以被判决枭首的异端,也因为如此,强者对弱者的控制才得以延续。”
“我们依旧相信帝皇伟力。”
“一切皆有终焉,索什扬,哪怕是意念,抑或是神——尤其是伪神.....所谓帝皇,便是对一名称帝之人的追忆,而此人登基之处却是一台由虚假希望所组成的残破引擎!黄金王座正在衰败,没有人会比我们这些委身于恐惧之眼者更清楚这一点,届时你可以亲眼看见星炬的熄灭,亲耳听到帝皇之歌的凋零。”
“这种末日论我听得够多了。”
“不,这绝不是所谓预言。”
卡杨带着恐怖的语气回应道:
“第十三次黑色圣战,很快就会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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