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去嫖了?
此时,路旁某片小树林里,两个儒生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面对顾抑武等灵魂发问,赵戎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瞧了瞧左右,抬手掩嘴道:“你们怎么不带我一起……嗯,什么时候的事?”
年轻儒生小声责备。
“啊什么带你一起……”
顾抑武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刚刚急忙之中嘴瓢口误,他连忙摆手,解释道:
“不是,我是说上回咱们在星子小镇,你让我和同窗们在醉仙楼喝花酒,这在山长朱老夫子眼里,算不算是下山公务期间,去寻欢作乐,不误正业。”
说到这,魁梧儒生当下忧郁万分,忍不住握拳锤了下手掌:“山长要是知道了……或者已经知道了,会不会掏出小本本,在我‘正义堂优秀学长顾抑武’名字后面打个叉……哎,子瑜误我啊。”
怎么记得当时让你去喝花酒,勾引出大离几方势力人的时候,你走时挺开心的,连往日里的谦虚都没说一句……
赵戎眼角抽搐了下,又试问道:“……优秀学长顾抑武?你在那上面的名字这么长吗?”
顾抑武大手一挥,没好气道:“哎,你别管我是长是短,这不是重点,就是打个比方,别跑题了。”
“懂了。”
赵戎点点头,认真道:
“现在事已至此,你还是别管山长会怎么看了,我们做好眼下的事即可,若山长真的关注此事,那么明日的封禅之礼就是重中之重,若是被咱们办出了大场面,那之前去醉仙楼的事情自然是不要紧,说不定你风流倜傥,还能给加点分呢。”
说着,他逗笑一句,“嗯,这可是鱼学长没发占据优势的地方啊,你得拿捏住。”
顾抑武没理他,吸气点头,面露些思索色道:“那万一咱们没办好呢。”
赵戎一笑,轻轻推开他,准备离去。
“要是没办好,那你之前表现的就算是再好,也是白搭,虽然我没见过山长,但这类大人物向来是实务之人,不然也不会被文庙派来咱们这天涯海角的独幽城。”
语气悠悠。
顾抑武瞧着他背影,想了想,忍不住一叹,“哎,子瑜,还是你遇事镇定。等等,先别走,为兄还有个问题。”
赵戎眯眼看了看夜色笼罩的祭月山顶,那儿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知道,那儿是一群修士正在雕刻悬崖铭文。
“哦,什么事?”
“你说……这事,咱们是不是把你们率性堂鱼学长的机遇给抢了?那位孟先生,这下山封禅独占鳌头的名额,孟正君应该是想给她的吧,结果咱们误打误撞……”
“应该是了。”
赵戎轻轻点头,牵理了下袖子。
虽然孟正君与朱幽容有些私人间的过节,但是对于鱼怀瑾却也是真的照顾提携,给她创造机会。
顾抑武不解道:“这种机会,她为何要轻易把名额给我们?”
赵戎摇头:
“还能是为什么,你看看她改主意之后,为何只选咱们前二十位学子来大离,把鱼怀瑾剔除掉,不就是吃定咱们喜欢搞事情的‘咸鱼’,会懈怠懒散,能把机遇都搞砸吗。”
“而且这位孟先生有意无意的来这么晚,踩着点到大离,不就是给咱们放荡玩乐的空间吗,嗯,当然也可能是不想和咱们一起待太久。”
说到这,他语气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所以由此可见,她那日在台上,是真被在下给气坏了,放不下面子,连准备给鱼怀瑾的机会都浪费。”
顾抑武无语道:
“你也知道啊,当时她脸都要气紫了,你这当面违逆她先生权威的事情,她不让你下山,答应你‘作死’,那岂不成怕了你了,怎么下的了台。”
他语重心长道:
“哎子瑜,要我说,这孟正君作为学正,再怎么公正无私,她也是个女子,嗯,还是个老女人,这年纪都没嫁人……咳正是脾气最不好的时候,连孟祭酒都怕她,你招惹她干嘛。”
赵戎摇摇头:
“我觉得她的礼不对,和鱼怀瑾一样,而她比鱼怀瑾更甚,我们儒家的礼是规范,是引导相善,不是囚笼,不是形式……这无关喜恶,我们观念不同,如何能不犯冲呢?”
他又点点头,自顾自肯定道:“而且,我现在发现,这位孟学正经常会在一些刻板的规则以内,做出些有个人喜恶偏向的事情,这既是她难以对付之处,也是……她的缺点。”
顾抑武忍不住多看了赵戎一眼。
赵戎转而又道:
“她也不适合当鱼怀瑾的先生。相反,朱幽……朱先生当鱼怀瑾的先生,很好,像朱先生她写的‘正’字,守礼而不拘礼,有一种要冲破束缚之礼的意韵……”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笑,低头看了看手心。
某位身份悬殊的知己女子,曾在这儿写过几次正字。
顾抑武一叹,“我知道,但是为你这家伙担心……那你说要怎么做?”
赵戎背起手,扬长而去,笑语传来:
“与人斗,其乐无穷……其实,我现在比较不解的是,这位孟先生为何要在今夜给我们挑明山长之事……”
年轻儒生语气带着些思索的离去。
只留下魁梧儒生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此时满脑门黑线。
怎么感觉你们师生两人的交锋,已经不在正常人的智商范围以内了,处处都是过招……
中央大帐内,众宾客散去后,某个古板女先生并没有马上离开,去安排好的住所休息。
她找上了独孤蝉衣。
二人独处在一顶大帐内。
还没等帘幕后的独孤蝉衣好奇询问,孟正君直接开口道:
“吾已观之,明日封禅,平平无奇,不会有祥瑞异象发生,汝勿要用些人为手段,糊弄大离百姓。”
她直白无比的挑明。
语气平淡且笃定。
独孤氏先是俏脸一白,身子似是摇摇欲坠。
这位大离太后咬唇低首,糯糯道:“哀…哀家不敢。”
孟正君面色平静,听闻她的柔弱话语后,语气也不禁略微一松,点头道:
“没有最好,吾会在场……嗯,汝不必如此灰心,封禅大礼平平无奇才是正常的,算是无功也无过吧,汝做好之后稳定朝局舆论的准备,其他奢望与心思不要多想。”
独孤蝉埋首啜泣着,看不见面容,只听见低声道:
“哀家……明白了。”
她好似一朵娇柔可人的海棠花,语气带着些坚强与哀伤,传荡在冷清的大帐内。
孟正君端着手,动作一丝不苟,安静看了会儿这位大离太后,轻轻点头,直接离去了。
没安慰什么。
她依礼办事,该说的都说了,按照其白日瞥见的那个赘婿小子安排的封禅之礼来看,他连最关键的礼都没弄明白,能有天地祥瑞出现才怪,还想她给出高分?
“呵……”
古板女先生摇了摇头,身影消失。
她走后的大帐内,首座帘幕后方正埋首啜泣的绝色女子又肩膀抖颤了会儿,哭声娇柔……
“呜呜……”
十数息后,独孤蝉衣突然停止哭泣,将手中沾泪的湿手帕一丢。
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她起身,看着孟正君离去的门口方向,冷笑道:
“呵,果然,‘王’说的没错,儒家都是伪君子,关键时刻要警惕,一点也靠不住……”
独孤蝉衣眯眼凝视了会儿前方,片刻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啐了句,“呸,还有那个赵子瑜也是……要你们男子何用?还是得靠自家姐妹们……”
大帐内,又安静片刻。
绝色女子俏立原地。
少倾,洗去过眉心妆的娥眉微皱。
她伸手取出一件雪白裘衣披上,转身离开了大帐……
倩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