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辽奸”时荼丹如此恬不知耻,蒲离卜气急,咬牙切齿地道:“听你的意思,本官还要感谢你救护了?”
“将军!”
时荼丹向前一步,打算靠近蒲离卜说话,吓得后者接连退好几步。
石秀拔刀止住时荼丹,对其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时荼丹得了石秀“吩咐”,知道形势尽在掌控,小声道:“将军可知,城下是哪里的兵马?”
“老子管他——”
见到吴用使来的眼色,蒲离卜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咽下后半截话,调整了情绪,道:“你说,城下究竟是哪里来的兵马?”
时荼丹一副狗腿模样,满脸堆笑道:“将军,城下不是贼军,而是大宋朝廷派来帮助辽人的正规禁军啊。”
“啊!”
尽管心中也有这方面的猜想,但真听到这个消息,蒲离卜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南朝真介入了东京道局势,肯定比流寇贼军要好一些,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时荼丹见蒲离卜已经消化了这个消息,接着道:“城下是登州第二将正将徐泽徐老爷,得了大宋皇帝陛下的诏令,全权处置东京道事宜。”
“徐将军让小人带话,出兵是为了稳定苏州局势,协助安复军剿灭渤海反贼,只要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将军仍是安复军节度使,一应待遇不变。”
蒲离卜一时难以决断,看向吴用,见吴用点头又摇头,蒲离卜更迷糊了,对时荼丹道:“你先回去,事关重大,容本官再考虑考虑。”
“徐将军知道将军为难,特意许了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仍不开城,则——”
时荼丹被吊篮放下,蒲离卜却没心思恨这得志小人了,急忙问吴用:“先生似有话要说?”
吴用表情严肃,收起羽扇,拱手行礼,道:“卑职想问,将军欲长享富贵,还是将性命拱手交于他人操弄?”
蒲离卜大惊,急道:“先生,宋军就在城下,形势这么危急,别卖关子了,快教我!”
吴用道:“辽阳府刚陷于高逆之手,我们前脚得到消息,宋军没过几日就兵临城下,时机如此巧,将军就不觉得这事过于蹊跷么?”
“不就是时荼丹——”
蒲离卜立即想到时荼丹早就叛变,是他主动联络宋人来攻击苏州城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
时荼丹的确是内应,但内应肯定不止是时荼丹一个人,不然的话,宋军拿下镇东关水寨后,就应该立即轻兵突袭来苏城,而不是慢悠悠走过来。
只有一种可能——城中也有宋军的内应,而且还有实力献城!
蒲离卜感觉全身发麻,只觉得自己的小命已经不保。
“先生,先生快说,我该怎么办?”
吴用依然不慌不忙,道:“将军莫慌,我再问一个问题,将军认为,宋军来苏州,是为了抢完就走,还是占据此地,再剑指辽阳?”
蒲离卜看了一眼城下,天气寒冷,宋军已经分散开来,燃起多处篝火取暖,但散而不乱,自己在城墙上几乎听不到他们讲话吵闹的声音。
“他们真要占据苏州?!”
吴用点头,道:“苏州乃是辽国人的苏州,宋军可以趁我们危困之时轻易攻城,却很难在此站稳脚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对将军客气。富贵或亡命,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蒲离卜躬身下拜,道:“先生,要是侥幸活下,蒲离卜愿与先生共富贵!”
吴用见其下定了决心,乃道:“将军如今无非两条路,要么拼,要么降!”
蒲离卜其实只想投降,但见吴用智珠在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去把握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毕竟,一旦投降,就是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任别人搓揉,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自己主宰命运才好。
乃问道:“怎样拼?”
吴用羽扇指向城下,道:“上策者,将军立即召集国族及亲信兵马,趁宋人狂妄麻痹,杀出城去,斩将夺旗,一战稳定人心,而后,清除内奸,整顿州内兵马——”
蒲离卜大脑已经宕机,吴用说起来神色飞扬,他却是听得魂飞天外,且不说接二连三的反叛让他也搞不清究竟哪些是“亲信兵马”。
再说,就城内惶恐不安的这点军队,要是“地妖”耶律休哥再生,或许真能带领他们打败外面的宋军,可自己么?
吴用对自己的话术效果很满意,用羽扇轻轻戳了一下吓呆了的蒲离卜,道:“将军?”
“啊!”
蒲离卜回过神,不再管没听进去的上策了,连忙问道:“中策呢?”
“城中若有宋军的内应,最有可能便是有钱有粮有私兵的大户,将军若要坚守城池,真正收拢掌控兵力,就必须先清除这些隐患。”
见蒲离卜似有意动,吴用循循善诱道:“请将军现在就召集各户家主来议事,心中有鬼者,必不敢来,将军则立即提兵前去屠尽其满门,而后取其钱财,犒劳守军,鼓舞士气,必可一战!”
蒲离卜脸上神采不断变化,吴用这个计策有一定的可行性,但现在已经兵临城下,还冒险行此计策,他担心自己没这个能力掌控全局,怕是还没有灭掉内应,城就已经丢了。
上、中两策都超越了自己的能力极限,蒲离卜再看一眼城下的宋军,终于认清了形势,自己就是个贪财好色,还没本事的怂货,都到这份上了,还挣扎啥啊,下策也没必要再听了。
“哎!”
蒲离卜认命了,长叹一声,道:“先生还是直接教我该怎么投降吧。”
吴用似乎有些失望,道:“兵马未到,倒戈纳城曰投;兵临城下,束手就擒曰降。”
“此时再降,已然失了先机,有些晚了,但生路未绝,只要做得好,还是能安享富贵。若是再行差踏错,怕就有性命之忧了!”
见蒲离卜一副洗耳恭听之态,吴用收起羽扇,郑重道来。
“上策者,能战方能和,请将军亲自坐镇城头,尽散财货于此,以鼓舞士气,而后与宋军堂堂正正打一场。”
“要让城下之人知道,咱大辽好男儿城可破,气却不可夺!只有把宋军打疼了,再投降,他们才会给予将军应有的尊重!”
蒲离卜心中发苦,道理自己也知道,可是就城墙上这些心思各异的私兵,几乎没有的城防器械,怎么打?
还有,自己的财货,真的要拿出来分了吗?
“先生快讲中策吧。”
“中策者,听天由命,即刻打开城门,坦身出降,而后祈祷宋人足够仁慈,任由将军保留财货和美人,或是,给将军一个痛快!”
蒲离卜眼中满是惊恐和纠结,急切道:“下策,快说下策!”
“下策者,投其所好,宋人毕竟是外来者,若想真正控制苏州,北上争夺辽阳,仅占领城池还远远不够,握有私兵,随时可能反复的大户就是其最大的阻碍。”
“当然,对有兵力雄厚的宋军来说,也不过是多费点事,但宋人好名,轻易不愿招惹此事。将军若愿意代劳,送上投名状,我相信宋军一定会宽待将军。”
蒲离卜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什么投名状?”
吴用面上不见丝毫烟火色,很平淡地道:“屠尽城中大户,向宋人表明将军再无反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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