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看看!”
眼看着事件向前推进,凌若难掩欣喜。
然而罗肆至面色却有些凝重,“丫头。”
“怎么?”
“那条龙说的对,越往前走危险越大,你……当真要去?”
死尸一事他也有心查探,毕竟此事也与他逃不脱干系。先前派去的影翼死伤过半,上一场西郊之战亦是元气大伤。若非如此,他也不必亲自前来。至于凌若……她的到来着实令人惊喜,可惊喜之余又多几许担忧。
生死安危自然不由分说,先前派在她身旁的影翼……如今怕已不是他的人了。
“去啊!”少女仍旧顶着那张清冷的面容,言语之间却是溢满狂喜。
“都走到这一步,哪能打退堂鼓呢!”
她又何尝不知前方危险重重,可她这人是明知南方有墙也要一头猛撞。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她就根本不打算回头,势要撞破为止。
既是心中认定的事,要做便要做到底。
“好。”
看到她如此坚定,罗肆至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何况,有红颜相伴,他亦何惧?纵是腥风血雨,一路有我陪你。
“不过……”
不过此处甚是蹊跷,处处透着诡秘,周边气息复杂,原本纯清灵源似是遭到感染,隐约能感觉到杀伐之气与魔气。
可惜这句话并未说出口,便被红衣少女拉着疾驰到下空。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地道。”少女指着下方一处黑黢黢的,与周围苍翠格格不入的小黑点激动道。
“那还用看吗?”罗肆至挑眉调侃道,“此处杀伐之气大放,很是异常,莫要掉以轻心。”
确然,方才御剑刚到附近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底部涌了上来,否则也不会注意到哪里有一处地道。
仔细看去,从地底下泛着幽冷青光,看着阴森瘆人。在凌若的幻想空间里,杀伐之气与魔气相仿,皆是黑色烟雾,没想到在常世竟然是这副模样。
提及幻想空间,方才想起此处没了灵力限制,可以施展感知之法。
凌若将剑悬停在半空,便立刻进入幻想空间。果不其然,方才青光乍现之地黑烟滚滚,“欸?”少女惊呼一声,在如漆浓雾之间尚有几股五彩灵流涌动,可惜太过微弱被杀伐之气盖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西郊旷野乃是皇陵的第一道防御,有八门八卦阵法保护,阵法内外亦有守灵灯抑制,缘何最深处会有杀伐之气出现?
难怪破阵比她想象中快,莫非是早被侵蚀削弱?
若真是如此,凌若不得不钦佩设阵之人,即便被削减过,依旧能将外来入侵者的灵力封住,即便是像教渔先生与其他仙门弟子那般厉害的人都被控制得死死的。
如此想来,她根本不敢猜想在阵法没被削弱时进去是何后果,大概会直接溶化吧……像教渔先生后来与她讲的那个影翼一般,化为一地脓水。
“师侄可否知晓破除杀伐之气的方法?”
冷不丁被如此称呼,着实没有反应过来。“嗯……有倒是有。”
见他欲言又止,听得凌若心中直痒痒,干脆直接帮他转了话锋,“但是?”
但是他现在的身体,怕是负担不了太多。
“没什么。”
罗肆至若有所思的看向地道,“走吧,下去看看。”
“等等。”
向来说走就走的丫头竟然喊停?罗肆至欲要瞅瞅她想做啥,突然感到背部被人用力一拍。
“好啦,这样或许能抵御一些杀伐之气的伤害。”
说着,少女对着指尖又是用力一咬,鲜血汩汩流出,她对着黄符“奋指疾书”画出几道诡异的完全看不出是何的咒文。但是这个形状他记得,那日在粮店老板家驱邪净化时,画的就是这个图纹。
“笑什么,别看是低阶净化符,但这可掺了我的血,肯定比高阶的还灵上几倍呢!”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止动作。得多画几张,等会指不定还得消耗更多。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咬破一次手指怪疼的,干脆加大利用,一次多画点,以后少疼些。
罗肆至看到她以血画符的模样,不禁有些后悔告知这种方法。可是丫头理解的不错,血媒确实比寻常符箓威力更大,只是用不好很容易入魔罢了。先前不曾料想有朝一日她真的会用,更没想到这一日还来得还如此快。所幸她心无杂念,或许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别画了,一会血都用光了,我可不想在与死尸战斗时再抱着一架干尸。”
听闻教渔先生还有闲情打趣,凌若也放松些许。“放心,平日没少吃,血多着呢。”
话虽如此,罗肆至还是不忍心,直接抓过凌若的手仔细打量,小小的伤口在屡次与符纸触碰后血流不止。
“没……”
没事……凌若话还没说完,便见罗肆至将她的手指含在嘴中。羞得她急忙要将手撤回去,“喂!”她另一只手用力拍打眼前男子的肩,“男女有别!”
又是这个理由,要不是得帮她“止血”,罗肆至差点笑出声来。松开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反倒是变本加厉的用牙齿轻咬,齿缝之间吐了句“别闹。”
凌若愣是羞得不知作何是好,一股脑儿胡乱挥臂挣扎。见状,罗肆至干脆将另一只手也抓住,与她十指相扣,故作正经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听闻此由,少女果然停止挣扎。嗯……她毕竟是一个志向远大要成为盖世女侠的人,的确不应该因为这种小事大惊小怪。
虽说如此,脸颊却还是羞得如若天边红霞。
整装待发,二人一猫,还有捆仙索牵着的巨雕向着地道出发。
所谓建阴宅选阳地,故此历代皇陵皆选在山川秀丽的风水宝地。陵寝之地对山、水位置要求极多,需在山之南,水之北。始祖皇陵三面环山,好好的被包裹其中,也确然位于山之南部。至于水,西部明溪、东部暗河,地道位于四象居中,姑且也符合条件。
既然如此,又怎会生出这么多杀伐之气呢?凌若想不明白。师父曾说杀伐之气乃是由人而生,既然始祖皇陵的存在已是传闻级别,没有千年也有数百之久,里面只能是死的透透的干尸了。
地道之下先接一处甬道,四壁皆是白玉,华贵却异常幽冷。
“谨慎点。”
罗肆至上前打头阵,从刚才吮指开始就一直紧紧的牵着凌若的手不放,尔后借口地下危险以防走丢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继续前行。少女只觉害羞,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从地道一路走来,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却不是吓得,而是羞得。
“唉,女人。”小雪窝在怀中偷偷感慨。
“嗯。”凌若轻轻应了一声,再害羞也不至于没了脑子。若按青龙所言,地宫之内应有众多机关暗器才是,缘何一路走的这般平稳?
连通道之间的石门都是打开的,难道之前有人来过?
“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凌若突然
“嗯?”
“既是始祖皇陵,里面躺的定然是位君主吧,乃是当时最尊贵之人?”
罗肆至点点头,“不错,这位始祖皇帝曾是南部王国的君主。”
“哦?那他的陵寝缘何出现在京城?”
“说来话长。”罗肆至拉着凌若继续往深处走,“跟紧我,就与你说道说道。”
红衣少女冲着十指紧扣的双手瞄了一眼,“这不是好好跟着吗,还想要多紧?”
闻声,前面的黑衣男子明显一愣,不由将手又握紧一些,轻咳一声继续道,“千百年前的南部还是蛮荒之地,不似中原开化,却是个水丰草美的好地方,经当地土著累世之业,终由小小部族建立成王国。”
“南部王国日益强盛,陆续将周边四散的小部族悉数收为麾下。尔后,南征北战,依次向东西两向延伸国境领土。听闻远东部族善仙法,乃是上古诸神后裔。西土则是广袤沙地,少有人迹,此处氏族善阵法,许多奇阵在后世已无从得知。”
“所以呢?”凌若忍不住打断问道,“既然雄功伟绩,纵是便安一隅也可世代享有尊荣了,又何必来往中原?”
闻言,罗肆至却是笑了。“野心只会越来越大,而欲望是他们的解药。”
这她就不懂了,凌若只想当个女侠,却不想独步天下。
“也是有其它原因在,南部王国境内虽是水草丰茂却也极其湿热,长满毒虫。南地本就人烟稀少,寻常百姓又多丧命于此,久之国寡。后有一位部族首领向始祖谏言,举国北移,寻一处新居。”
“那还不够忙介的,得比行军打仗还麻烦。”想起那日与师父同去京城前就头大,像她这种身无长物,只有几身衣服和医药布袋的拾掇起来都甚是麻烦,何况百家百户齐齐迁移。
“后来呢,顺利北迁?”
罗肆至点头称是,“北定中原后,便落地于此,也就是当世王朝前身。”
听话中意思,当今坐拥江山之人与始祖皇帝并非同脉。“前身,合着他们不是一家子?”
一家子这个词都搬了出来……罗肆至无奈的摇了摇头,“历代王国有哪个能越千岁之久。”
“说的也是。”回想看的话本,王朝更迭不过百年,而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长流中的过客。
摸黑走了许久,前方隐有亮光,似是开阔之地。摸索有了进展本该高兴的事,二人却皆是警惕万分。
“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了。”凌若突然出口打断。
“讲。”
“听闻皇陵建设大兴土木,与阳世别无两样,也当是恢弘壮丽之宫殿才对。缘何走到现在一个房子角都没瞅见,便直接寻了地道,进入地宫?”
“应该说,就不该存在所谓的地宫通道。”
不知何时,甬道内吹起阵阵阴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挠着来访者的脊背和后颈。
“嘶”,凌若倒吸一口凉气。
见状,罗肆至不觉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我的夫人害怕了?”
又呈言语之欢。
凌若瞥了他一眼,“这能是害怕吗,只不过地下有些寒凉罢了。”说着,便堵气的往前走,却忘记手还被某人紧紧牵着。
向前没迈两步便被拉回怀中,罗肆至单手将黑色外袍脱下披在凌若身上,从始至终手也未曾松开。
“……这什么穿法?外衣反穿?”
“啧”,好心借她衣服穿还反遭嫌弃?罗肆至咂了咂嘴,懒洋洋的道了句,“夫人莫要要求太多。”
“行,那我们上吧。”这回换作凌若打头阵,拽着罗肆至的手急步往前走。
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可能临阵脱逃再打道回府,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去面对恐惧呢。小雪与凌若心意相通,自然知晓主人真实想法,自然没有多嘴。身旁的罗肆至亦是在进入地宫之前就与她反复确认,如今也不会再做质疑。倒是那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巨雕,突然打了退堂鼓。
操着一口粗厚沙哑的老死声“唔咕咕咕唔咕”的苦苦哀求着凌若,“我的祖宗啊……老雕还不想这么早就去送死,这下头实在太可怕!”
听闻鸟兽比人类的感觉更为敏感,故此凌若对它的恐惧和担忧不持一丝怀疑,“这下头有什么让你这般害怕?”
“这……”巨雕哑口无言。
“你若不说我怎可护你?”
“不,不用护我,你放我走便是了……”
刚说完,小雪笑出声来,“这话你都能说出来,怕不是个傻雕,抓都把你抓来了,还能轻易放走?哈哈哈哈哈!”
“夫人的猫似乎很活泼啊。”罗肆至看着怀中的小东西不禁说道。
闻声,小雪立刻闭嘴。它险些忘记这还有个阎罗……
“这只猫说的对,放是绝对不会放的。你,要么活,要么死。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配合,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懂?”
语气冷,面色更冷。巨雕立刻闭了嘴,安静的点点头。内心无限怀疑这还是刚才那位风风火火的话痨小疯子吗?
片晌,大雕说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