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半信半疑的从卧房中翻出可有鹤纹的深褐色精致木匣,对着师父双手奉上,“喏,褒赏之物。”
小老头瞟了一眼并无动作,淡淡道,“打开。”
凡世俗物与仙家宝物比乃是云泥之别,摆弄良久,硬是连开启之法都没寻到。
凌若佯装感慨,“当真精妙。”之后,继续装作研究模样。
“推开侧面暗格,解开内里卡扣。”小老头不屑配合徒弟玩乐,直接说出开启之法。
开启瞬间,之间木匣周边亮起金色光芒,“黄金吗?!”凌若脱口而出。
看来,即便是仙家也未能免俗啊,少女激动感慨着。
然而,等光芒散去,匣内之物逐渐显其轮廓。
“符纸?”
“喵?”
一人一猫扒着头盯着看,映入眼帘的乃是放于木匣最上层的符文与朱砂。
凌若将一沓符咒拿至手中,符面上的咒纹歪七扭八,她并不认得,依着外形隐约像是雷电、水波和树木之类的图案。
正是疑惑时,盘坐在一旁的小老头出言,“此乃五行符。”
先前在水禾村时,道兄使用的乃是净化符,具有驱邪净化之用,原来还有代表五行的符咒,真的太神奇了。
小老头继续解释道,“惊雷符,属金,可作攻击之用。万生符,属木,可作回复之用。玄冰符,属水,可作攻击之用。炙炎符,属火,亦可攻击之用。遁地符,属土,可作脱身之用。”
听完师父的讲解,凌若的双眼璀璨闪光,“如此说来,只要会画符,岂非天不怕地不怕?!”
下次再碰到死尸,丢上几张炙炎,便可使他们无法行动自如,若是战事不利,亦可遁地脱逃,绝不会再如今日这般狼狈。
如此一想,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可以立刻返回塘溪大战死尸大军三百回合。
小老头一旁无奈摇摇头,并未做多言,只是安静的看着徒弟激动的翻着木匣中的符纸。
“咦,师父。”除了代表五行中金、木、水、火、土的符咒,还看到一张不知该如何描述形状的符咒,凌若将它挑出来举给师父看,“这又代表什么?”
“此乃疾风符。”
疾风,顾名思义,迅疾如风。凌若瞅着它觉得甚是有趣,贴在腿上学着话本中的道士念念有词道“急急如律令”。
谁知,红衣少女“嗖”的一下从房中奔到回廊。
“啊啊啊啊啊啊!”眼看着就要撞到廊柱,凌若惊呼。
向来神色淡定的小老头也慌了神,赶忙走到门前,养个徒弟怎这般费心。
“躲开人群与楼房。”
但见一道红色身影,左闪右避在人群中疾行。
突如其来的高速,令她手足无措,只好对着人群提醒道“借过!借过!”
街上众人皆是不知发生何事,只觉一道疾风贴着面颊刮过。待回过神儿时,已是发丝凌乱。
几位正在挑选胭脂的少女看到同行姐妹发型凌乱,捂嘴偷笑。待得知个个如此后,便着急忙慌蹲在地上寻掉落的步摇发簪。
专门负责记载海宁县史的文官提笔在纸上写道,“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待凌若适应疾行状态下行走时,符咒效果已经结束。
红衣少女由海宁县城北一路狂飙至南闸郊外清溪口,此刻甚是孤寂落寞。
她也不知随便话本中的咒语竟然真的能生效,原本只是在师父面前胡闹一下罢了。唉,我太难了。凌若由心感慨着。
既然来到溪旁,干脆按照剑谱练了一套剑法。回到客栈时,已是夜间。
“师父,徒儿回来了……”
但见小老头早早便站在房中,神情肃穆,异于往常,对着凌若不咸不淡道了一个字,“坐。”
“咯噔”,她的小心脏没来由地往下坠了一下。平日极少见师父这般模样,莫非在因为她胡乱使用符咒在生气?
凌若走到师父跟前,屈身一拜,“师父,是徒儿鲁莽,下次不会了。”
“凌若。”
头一次听师父唤她全名,不由又是一紧,看这架势仿佛要被逐出师门了?
到现在为止,仅知师承云中子,至于何门何派,她一概不知。
若非身边多了总喜穿明黄色衣袍且狂爱抚须小老头每日教习剑法,她真的恍惚的以为这日子与过去没两样。
如若师父当真决定不要她……
便又回到过去举目无亲孤寂无依的日子了。
这些想法,她也只是默默藏在心中。心知平日在师父面前玩闹惯了,竟没学会有所收敛。便保持深拜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眶有些酸涩,泪珠儿随时都能落下来。
“坐,为师有要事与你说。”
听闻此声,更觉要把她逐出师门,小声抽噎气来。凌若摇摇头,继续拱着手、弓着腰、低着头,死活不肯起身。
小老头无奈叹了口气,“为师何许人也,怎会因一个符咒动怒。”
嗯?没有动怒,不会只是为了安抚她吧。
见凌若还是没有动弹的打算,小老头起身站在跟前将她双臂放了下去,“纸上得来终觉浅,许多事若不亲身尝试,又如何知晓效果。”
听这意思,师父并未因她乱用疾风符生气,那现在这副神情是?
凌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师父,“您说有事与徒儿相商?”
谁知,话音刚落,小老头严肃的脸突然抽搐起来。
随即,便见黄衣小老头立刻背过脸,全身开始剧烈抖动。
嗯?“师父,您怎么了?”
初到海宁还需行医为生时,她曾看到过一本医书,上面记载过一种病症,名为癫痫。发作者浑身抽搐,面色发白,严重者口吐白沫,直接昏厥,常见于幼儿与老者。书中还说,若不及时医治,或可损及记忆认知,从此成为痴呆儿。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从此变成傻子。
医药箱,对,赶紧回房找出医药箱为师父诊治。
然,在她刚转身欲走之时,被人一把拽住。
小老头似是强忍一般,缓缓转过身来,向她递过一块同样明黄闪亮的帕子,道,“为师还想再多活几年,快去把脸擦净,莫要让我再笑了。”
她的脸怎么了?
凌若伸手触碰,果然在鼻唇之间有几道粘稠物挂在脸上。
她当即反应过来,那是鼻涕。
今生第一次深刻的,刻骨铭心的知晓何为“涕泗横流”,“啊”凌若尖叫一声,真是丢死人了!
但见红衣少女飞奔离去,以最快的速度躲回她的房间。
而那位小老头呢,看到徒弟甩着鼻涕羞愤的模样,又是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养徒弟这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