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正在书房同关氏说话,外头便有小厮来报:“老爷夫人,把大人带着把夫人前来造访,这一会儿正在外头等着呢。”
“把大人?”夏慕愣了愣,看向关氏。
“我家一向与把家并无往来,他们此番来大抵是为了姝儿的事。”关氏微一思忖,便开口道。
“姝儿……”夏慕也知晓此事,他有些迟疑:“我上回便说了,把家怕是看不上咱们家,这次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为官,这么些年了,他一直是个五品,把言欢却是节节高升,青云直上。
他这人不善攀附,同把言欢也不熟识,但好歹认识,大略知道一些他的为人,知道他一向看不上官位低微之人。
再加之把云庭模样生的好,读书也读得好,又是嫡出的,才断定把家是看不上他家的女儿的。
“那是两个孩子的事,他看得上看不上又如何?同他也不相干,他说了也不算,我看云庭那性子他是拿不住的。”关氏闻言并不大在意。
她早便知晓把云庭性子刚直,既许诺的事必然会做到,若不是瞧他言出必行,她当初也不会准口。
“孩子的婚事,想要自己做主,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人人都懂你我一般?”夏慕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看着她:“那他们今朝来,瞧这意思是……你打算如何?”
他生来性子淡泊,也就做个闲官,平日里是也不当家也不做主,家里里里外外都归关氏管着,遇上这样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别怕。”关氏很干脆的将事情都揽了去:“等一会儿他们说什么,你只管走个过场就是了,自然有我应对。”
“成。”夏慕对着小厮抬了抬手:“去请把大人他们去前厅。”
“是。”小厮转身走了出去。
关氏给夏慕理了理衣裳,两人这才相携去了前厅。
才将进门还未坐定,把言欢同连燕茹便也进了门。
“把大人。”夏慕拱了拱手,也不曾有多余的客套话。
他这人便是如此,不善交际,更不会溜须拍马,在官场上也只是一味的做好自己的本职,旁的事情一概不问。
“夏大人。”把言欢微微颔首。
“这是把夫人吧,快请进。”关氏笑着迎了上来。
连燕茹也报之以一笑,夫妇二人双双进了门。
“来呀,快上茶。”关氏朝着下人吩咐了一句,又回过神来招呼他们:“把大人,把夫人请坐。”
“夏夫人客气了。”连燕茹含笑回了一句,等着把言欢落座了,这才跟着坐了下来。
夏慕同关氏也坐定,关氏笑问道:“把大人同把夫人可是大忙人,不是今朝怎有空光临寒舍?”
“也是抽个空来罢了。”连燕茹笑的颇为客套。
把言欢同夏慕都闭口不言,只余下两个妇道人家心照不宣的寒暄了几句,下人便上了茶。
连燕茹也不曾碰那茶杯,便笑着道:“今朝我同我家老爷来,也不曾提前知会,冒昧叨扰本就不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耽搁你们的时辰了。”
“把夫人请说。”关氏抬了抬手,客气地道。
“夏夫人也该猜到了我们的来意吧?我们是为了我家云庭来的。”连燕茹瞧了一眼把言欢,见他面无表情,便又接着道:“我家老爷近日忙着给云庭说亲,可提了好几家的姑娘,那孩子都是说什么也不肯点头。
我这做母亲的自然要问一问,他还不肯说,后来说起来你别笑,我还是叫家里的小厮留意了,才知道原来他在外头同人家姑娘私定终身了。”
她说到这处,特意顿了顿,说“人家姑娘”这是在给夏家留面子了,她觉得这话已经够委婉的了。
关氏面上依旧带着笑,可眼神却泛冷,她也估摸着今朝这两人来怕要糟,但心里头念想着还是盼着事情能好,但瞧连燕茹这个说法,怕她的期盼要落空了。
连燕茹这才又接着道:“夏夫人,你家夏大人这五品的官,放到地方上来说也不小了。
人瞧见了,你好歹也尊称一声夫人,想来你的出身也是不差的,咱们做姑娘的自幼父母都有教导,私定终身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尤其是姑娘家,那若是传出去了可就难听了。
亲事成不成是一回事,名声若是没了,往后能不能嫁出去还另说呢。”
关氏轻笑了两声道:“不瞒把夫人说,我还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生的,就是个乡野村妇,承蒙我家老爷看得起我,我们两个从前就是私定终身的。”
连燕茹听了这话,脸色微变,这关氏还真是够不要脸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夏夫人这话说的,可别同我逗趣了,夏大人原配的夫人不是去了吗?”
“正是。”关氏笑着道:“我与我家老爷自幼相识,早早的便互许了终身,可惜,那时候他父母也瞧不上我,可后来怎么说呢?
到如今这夏夫人的位置,不还是我在坐着么?至于外头的人说我那些难听的话又如何?我过得也不比哪个差,我家老爷虽不得什么大出息,但他待我好,我也就知足了。”
她虽说出身不高,却已然经历过人情冷暖,又被休过一回,世俗礼教什么的在她眼里不过尔尔,旁人嘲笑于她而言,不过是阵耳旁风罢了,她根本就不在意。
且她这话又意有所指,是说给把言欢夫妇听的,你们如今不叫把云庭娶我家静姝,但把云庭妻子的位置早晚都是我家静姝的。
连燕茹不曾想见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妇人,她平日里所见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个个都是厉害的角色,但却都是爱脸面如命。
哪里有关氏这样的?自己都将事情挑明了,难听的话也说了,她反倒叫她说的无话可说了。
她微微一思量便有了主意,笑看着关氏道:“我听闻夏夫人并未有亲生的儿女,膝下这对孩子,是之前的夫人留下来的?”
“正是。”关氏也不遮掩,当即便认了。
连燕茹笑了笑道:“既不是亲生的,夏夫人这样说也是情有可原,我同你一般,也懂这做继母的苦楚,毕竟,云庭他也不是我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