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把云庭挑帘而入。
“我有事同你商议。”把云庭瞥见了桌上那两个字,随即便转开眼,当做不曾瞧见一般。
他才不信把言欢的虚情假意,若有真心,当初又何必贬妻为妾?
“你说。”把言欢有些意外,但心中还是欣喜的,儿子终究心中还是有他的,否则也不得同他商议甚的事。
今朝之事,说不上便是个极好的开端。
“你不是想叫我留在家中读书么?”把云庭徐徐道。
“你想通了?”把言欢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也不是想通了。”把云庭顿了顿:“你要我留下来也并非不可,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把言欢眼睛发亮,只要儿子肯留下来,旁的都好商议。
“我要妹妹同我一道读书。”把云庭淡淡道。
“你那么许多的妹妹,你说哪一个?”把云庭拿起帕子边擦手边瞧着他。
“我只有一个妹妹。”把云庭冷冷道。
“这许多年了,你还是这般犟,既然有求于我,便不能同我软和些?我无论如何也是你父亲……”
把言欢想借着此事,叫把云庭同他亲近些。
“你若是肯便肯,不肯便当我不曾来过。”把云庭却冷然打断了他的话。
把言欢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他,沉吟一番道:“也不是我要为难你,娇儿过了年都十一了,你是他兄长,倒是不碍事,那还有旁的人呢?
若是日日在同一屋檐下读书,怕是不妥。”
把云庭闻言,转身便走。
“你等等。”把言欢气恼不已,却又拿他没法子:“我话还不曾说完呢。”
把云庭回头瞧着他。
“我同你母亲商议一番。”把言欢又道:“叫她派人摆个屏风在当间,再叫你三妹妹陪着,我瞧着云娇最近同云嫣走的挺近。”
“难为父亲还能注意到云娇同哪个走的近。”把云庭轻笑了一声:“如此,便多谢了。”
他说着又扭头往外走。
把言欢叹了口气。
把云庭走到门边又回头道:“对了,你方才说错了。”
“甚的?”把言欢不解的瞧着他。
“她不是我母亲。”把云庭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去了。
留下把言欢长吁短叹的问平步:“你说,我错了吗?”
平步不晓得他们父子到底为何变成如今这般,但他肯定不会好说把言欢的不是,忙摇头道:“老爷,这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大少爷是年轻气盛,不懂老爷的苦心。
再过上几年,大少爷便甚的都明白了,到时老爷便可享清福了。”
把言欢又叹了口气:“但愿如你所言。”
他虽晓得事情不像平步所说的那般简单,但也不曾说破。
打发了平步,他一人便坐在书房中发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连燕茹匆匆赶了来。
再说云娇,带了钱芳如进了院子。
钱姨娘早已带着两个嬷嬷同婢女们守在院子门口了。
是云娇早派蒹葭先行一步,回来通报了。
“大姊姊!”钱姨娘一见娘家人,顿时激动不已,抬脚上前抓住钱芳如的手,眼泪扑簌簌直掉。
“小妹妹。”钱芳如瞧她这副模样,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红着眼劝慰道:“你莫要哭了,哭的我心头发堵……”
“姨娘。”云娇在一旁开口道:“大姨母千里迢迢的从莱州回来,外头冷的很,你快些让她进去喝杯热茶吧!”
“对啊,钱姨娘你快别哭了。”把云嫣也在一旁劝道。
“对,瞧我都忘了。”钱姨娘忙拭去泪珠,拉着钱芳如的手:“大姊姊快些随我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一行人进来了钱姨娘的屋子。
钱姨娘连声吩咐:“来,先将房里加了一炉子炭火,再泡了滚茶来。”
婢女们应声忙碌起来。
不消片刻,热茶便摆在了钱芳如的面前。
她饮了几口,察觉身上有了暖意,这才道:“喝了热茶暖和多了。”
忽的又想起同她一道回来的黄菊,朝着钱姨娘道:“小妹妹,你也给黄菊来一盏茶吧?她同我一路回来,也冻的够呛。”
“我不用了。”黄菊连连摆手。
“主子面前,要自称奴婢。”曲嬷嬷提醒道。
“是,是奴婢忘了规矩,还请姨娘责罚。”黄菊连忙行礼。
“罢了。”钱姨娘吩咐沏茶的桔梗:“给也给她一杯吧。”
“是。”桔梗答应了一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黄菊。
“谢姨娘。”这回黄菊长了记性,谢过之后,才接了过去。
“三姑娘在这,给三姑娘也上一杯……”钱姨娘这才注意到把云嫣也在。
她心头奇怪的很,按说这时,三姑娘该回避的,她也不是不识趣之人。
但也不好开口询问。
“我不用了。”把云嫣连连摆手:“我一人在院中没得人说话,冷清的很,姨娘不介意我在此吧?”
“说的哪里话,自然不在意。”钱姨娘笑道。
云娇心中隐隐猜到了把云嫣所想,也不曾开口问她。
“母亲那头,事情都办妥了?”钱姨娘瞧着钱芳如问。
“都妥了,断七了。”钱芳如点了点头,拿起自个儿的包裹:“你给的交子还余下一些,我带来给你了。”
钱姨娘拦住她手:“大姊姊不必拿了,即便剩也剩不得多少,姊姊自个儿留着,当个替我的辛苦钱吧。”
“这如何使得?”钱芳如口中说着,手上动作却逐渐停了下来。
“有甚使不得的?”钱姨娘道:“姊姊替我这些日子,收下才是理所应当,只是别嫌少才是。”
“妹妹这是哪的话,我哪会嫌少呢。”钱芳如将话头转过:“二哥哥说的等母亲三年,望你可有空家去。”
“我……”钱姨娘有些为难。
她不是不想去莱州,只是身为妾室,她身不由己。
云娇晓得她为难,开口道:“大姨母,大舅母近日里身子可好?铺子里生意如何?”
“挺好的。”钱芳如道:“可别说,怕是你婆奶奶保佑她,她还就样样都越来越好,那个没得良心的养子,又追着要孝敬她。
你二舅母心里作不得她,恨的很呢。”
作不得便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