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丁氏不时的打量云娇。
“二舅母总看我做什么?”云娇有些好笑的问她。
“我看你还是从前那个丫头吗?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的,怎么就这么厉害了?”丁氏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丫头,不好惹啊。
能把把言欢吃的死死的,这可不简单,她虽说不怕把言欢,再也不敢真的上赶着去得罪他,毕竟是大官。
从前这丫头不一直都是畏畏缩缩的吗?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像是怕吓着别人似的。
怎么这亲娘死了,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云娇只是笑了笑,似乎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少言寡语的小丫头了。
“诶?对了。”丁氏打量着她又想起来:“你方才说,你要成亲?和秦家那个小五吗?”
“嗯。”云娇点头。
丁氏又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有本事。”
她想起自己的孙女钱妍,当初总爱跟着秦南风,可那孩子总躲着她。
不过那孩子也是从小就护着云娇,这也就是命里注定的吧。
“二舅母说的哪里话。”云娇笑挽着她:“对了,今朝这件事情还不算完,还要请二舅母再多留几日,帮我见证一下。”
“成。”丁氏也不曾推辞。
反正云娇给的银子够多,她留下耽误些日子也不亏。
更何况这丫头现在有本事了,巴结一些往后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呢。
云娇走后,春晖堂里头可就乱了套。
把言欢僵立在那处,半晌也不曾吭声。
把言笑也不敢催促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邹氏除了哭天抹泪,什么也不会,她是肠子都悔青了,可也无用。
把老夫人看大儿子脸色铁青,像是气的不轻,也不敢轻易的开口吩咐他。
“哎哟……哎哟……”她扶着腰,故意大声呻吟:“我这个腰……怎么这么疼啊……”
花嬷嬷连忙上前去扶她:“老夫人,不碍事吧?”
把言欢回过神来,见状也连忙上前去扶她:“娘,你怎么样了?”
把老夫人一看他恢复了一贯的模样,便有些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老大啊,这事你要想法子,不能由着那个细货胡作非为啊,要真听她的,你的官就没得做了,咱们家不垮了吗……”
把言欢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又僵住了:“娘,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的。”
但他哪有法子?
若说来软的,刚才他已经够软了,都跪下了,那丫头也不曾松口。
要是想来硬的,那恐怕是更不成的了。
这家中,除了几个守院子看门的小厮,连个家丁都没有,怎么来硬的?
那丫头跟前可还养着几个高手呢,一个个飞檐走壁的,他就算能找到人,也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把老夫人又抹眼泪:“造孽……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把言欢忙着宽慰她,把言笑见气氛缓和了,也跟着起了身,去另一侧扶着把老夫人。
把言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都怪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否则那个贱丫头怎么能拿住他?
把言笑吓得缩了缩脖子,往把老夫人身后躲了躲。
“都是你这个扶不上墙的。”把老夫人也生气,抬手在把言笑身上拍打起来:“我让闯祸,让你不听话……”
把言笑站着也不躲,就任由她打。
反正她打的也不疼,而且他也知道,总要挨两下让哥哥出了心里的气。
“行了,娘。”把言欢见他们装腔作势的模样,直气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愿再看下去。
把言笑先不说,这是自己的亲娘,她要宠着二弟,能如何?
他咬咬牙,也只能忍了。
“哎呀欢儿,我打他替你出出气。”把老夫人脸上挂着泪,不放心的看着他:“儿啊,你可想到法子了?”
把言欢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下来:“娘别担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说着便转身往外去了。
把老夫人回头看着把言笑,也是气不打一出来:“你说说你,做的这叫什么事?你怎么就不听你大哥的?”
“还不是怪她,什么事都往外说!”把言笑指责邹氏。
邹氏自知理亏,低下头没了声音。
“你就是个扫把星,放个屁都藏不住。”把老夫人对这个二儿媳妇,本就不大中意,但这些日子,家里头都是她在管,一切还算是井井有条,她对她也算是有了一些改观。
谁料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越想越气:“我告诉你,这事要真是闹大了,你就别想在这个家待了,你给我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我们家不养你这样的……”
她精神抖擞,上下嘴皮子不停的掀动,骂个没完。
若是往常,邹氏还会有些不服气,可今朝她确实理亏,挨了骂也无话可说,只是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如丧考妣。
春晖堂这头骂骂咧咧的没个消停,把言欢却无心理会,他已经出了院子。
他在院门口站了站,并不曾过多的停留,很快便匆匆的往宛芳甸去了。
连燕茹上一回同杨慧君联手之事,他也知道一些,或许,她有法子。
连燕茹躺在床上,仍然是七夕同乞巧在旁边伺候着。
她已是今非昔比,跟前也就这两个贴心的婢女,院子里只留下一个粗使婢女,其他的人都叫邹氏打发走了。
除了几个女儿偶尔回来探望,她这院子里冷清的紧。
但因为云娇的缘故,她祛毒的药从未少过,一日三顿的苦汤子从不间断,甚至还不时的有些补品送进来。
她有时候也会想寻死,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说不准哪一日便翻了身了,虽然希望渺茫,但也好过没有。
她对云娇是恨之入骨,这也是她活下来的理由,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那个小贱人,否则,岂不是白死了?
再者说,她也放不下三个女儿,一想到她死了,云娇就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她们,尤其是把云姝,那性子若是被算计,那岂不是一算计一个准?
她想想就不能安心。
这一日一日的拖下来,她的身子竟也慢慢的好转了,只是眼睛似乎是好不了了,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但摸索着自理也还是能成的。
把言欢踏进门,七夕同乞巧才给连燕茹用热手巾擦了身子,扶着她上了床。
这天热了,她总躺着身上也出汗,颇为难受,便叫她二人给擦洗了。
要说这七夕同乞巧不愧是她娘当初给她的人,伺候她事无巨细皆是尽心尽力,真可谓忠心耿耿。
“老爷。”
二人正在收拾地上的木盆,打算端出去,抬头便瞧见把言欢进来了,两人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行礼。
连燕茹却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就像不曾听见一般。
“嗯。”把言欢他答应了一声,淡淡吩咐:“你们两个,都先下去吧。”
“是。”
七夕同乞巧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连燕茹,老爷已经好些日子不来了,不知这会儿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夫人的身子可禁不得折腾了。
但是老爷的命令,她们又不敢违背,只好端着木盆低着头去了。
把言欢走到床沿边上坐了下来:“看气色,你的身子好转了不少?”
“你这样的稀客居然到我这里来了,今朝是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连燕茹冷嘲热讽。
她左右是一无所有了,也不必要像从前一般顺着他、让着他。
这么多年对他一腔真心,最后也就换了这么一个结果,如今看开了,反倒坦然了。
有本事把言欢就弄死她,她反而解脱了。
“你不必要用这种口吻同我说话。”把言欢也不生气,他知道会被这样对待:“你变成如今这样,罪魁祸首并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连燕茹语气激烈:“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会跟钱姨娘成仇?又怎会被那小贱人弄成这般?”
“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若是你不害死翩跹,她又怎会想方设法的害你?”把言欢也拔高了声音。
这妇人真是岂有此理,到如今这地步,竟还不思悔改,还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旁人头上,简直可笑。
“你来就为了同我说这个吗?”连燕茹抓起一旁的枕头,朝着他砸了过去:“你给我滚,我不想听你说话,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当初我就是瞎了眼……”
“连燕茹!”把言欢抓过枕头重重的摔在地上,有些恼怒打断她:“我来是同你说正事的,不是来看你撒泼的!
你若是不想除掉那丫头,那你就尽管发疯!”
连燕茹住了口,愣了片刻才冷笑了一声:“怎么?我说你怎么突然来我这里了,是眼下又觉得我有用了?”
他来了,半句不问她身子如何,开口就是推卸责任,再开口便是要她对付那丫头了。
想想她从前那么多年的付出,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抓住了二弟贪墨的把柄,逼着我为翩跹正名声。”把言欢看着连燕茹:“也为她正名,她要做嫡女。
若我真是迫不得已照做的话,也就只能对不住你同招招她们了。”
“她想让你把我贬为妾室?”连燕茹手猛的握紧了被子的一角,怪不得那贱蹄子不让她死,原来是想羞辱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真是够狠毒。
她不可能,绝不可能让她得逞!
“不错。”把言欢点头。
连燕茹定了定神,轻哼了一声:“恐怕,她的要求不止这么简单吧?”
她可不相信把言欢会为了她而大动干戈,这其中一定牵扯到了他的利益,否则以她眼下的状况,这个男人是不会管她的死活的。
“她要我将从前的事公诸于众。”把言欢抬起头,缓缓地道:“若是依了她,往后我还有何脸面站在朝堂之上?”
他并未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挑捡了一些于他有利能煽动连燕茹情绪的话来说。
“你站不站在朝堂之上,与我何干。”连燕茹脱口而出。
她看透了这个男人,也恨透了他,巴不得他从那高处跌下来才好。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把言欢依旧不生气,他是带着目的来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连燕茹说什么都不重要:“但你可曾想过,只要我还能在朝堂之中立足,这家里便有你的容身之处。
如果真是倒了台,同你父母一样,那恐怕我们就都活不长了,招招她们也就……”
连燕茹双目空洞的目视的前方,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都成这样了,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能去对付她?
我若是对付得了她,也就不会落到这般光景了。”
她说到这里,心中也不免觉得有些凄凉。
想当初,她在这后宅之中说一不二,哪个姨娘看见她不是恭恭敬敬的?
她有时候还有些想不通,怎么弄死了一个钱姨娘,好端端的就落到了这地步了呢?
“你自然是不成的。”把言欢也不拐弯抹角了:“上一回你要对付她,找的那些人都是杨慧君的吧?”
“怎么,你也想跟她联手?”连燕茹立刻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不错,你是怎么说服她的?”把言欢盯着她问。
连燕茹嗤笑了一声:“她没有主动来找你吗?”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来:“也对,她如今恐怕日子也不好过吧?”
她爹娘一家都被处置了,杨慧君这个异国来的使者,又是害死赵忠勇的罪魁祸首之一,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她在大牢之中,每日饱受刑罚。”把言欢这倒不曾遮掩,说了实话。
“她不是秦南风的妻子吗?怎么,秦南风对她半分情意也没有吗?”连燕茹反过来问。
“说什么情义,秦南风不过是见机行事罢了。”把言欢回她道:“官家原本已经把人给了他,他却又送回大牢去了,还吩咐把所有的刑罚都过一遍。”
“那可真是够绝情的。”连燕茹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小贱蹄子是打算嫁给秦南风了吧?”
“不错。”把言欢点头。
“那这事就好办了,你不需要问我,直接去大牢问杨慧君就是了。”连燕茹也巴不得云娇死了才好,自然不遗余力:“她此刻一定对那贱蹄子恨之入骨,你不用多说,她必然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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