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来而不往非礼也,回礼竟是个大活人
李钰见老人家开腔说话,就抬起头看着上首的老人,想要插科打诨几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不敢相瞒老夫子,侄孙是个懒惰又好吃的,因坐的久了两腿发困,就查找鲁班秘书,又仔细琢磨弄成了这太师椅,八仙桌,如此就放开了腿脚。
又因为口舌之欲,才又摸索而成铁锅美食,方能变着花样的去享受,我觉得人活一世不容易,应该尽情的享受生活。
为男者武可厮杀疆场,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可治国理政,出谋划策安定一方,教导治下黎民百姓,学习圣人们的学问经典,再上一层楼。
这些是外,在内当教训子孙,树立榜样,为家之栋梁,妻妾儿女之中心。
为女儿身者,恪守女训,成人大婚后,主宰后院定尊卑,督次序,相夫教子,然后除了这些以外,也可以追求其他美好的物事,
例如吃喝拉撒,这些人人都绕不开的常事,如此吃喝享受就成了大事以后得主题了,小子愚钝又是胡说八道,叫老夫子见笑了。”
李钰说话的时候,正堂里的所有人都在思考,唯独上首那个老头,不停点头,等李钰话音一落,老头开口了;
“说的都是大道理,光明正大,虽然直白了许多,但是却更能叫人听懂话里的意思,特别是不识字的百姓,话中的真性情更是难能可贵。
对于学者来说,承上启下,学习圣贤的学问教化世人是对的,可是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吃饱肚子才是第一要紧之事,对于能吃饱肚子的人来说,如何吃得美味佳肴就是头等大事了。
这衣食住行,先穿了衣衫,遮盖了羞处,剩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你说的享受生活,老夫也能明白一二。
你那些铁锅美食,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别看老夫今年快八十了,那种炒菜,老夫一顿都不能少的,吃的津津有味,哈哈哈哈,老夫这把年纪了,当然要随心所欲一些的。”
李钰对于老头豁达的性格是颇有些震惊的,作为一个儒家门里德高望重的老者,说话却没有之乎者也,更是有趣至极,性格开朗,这叫李钰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时间李钰不知道如何接话,颜师古看着有些尴尬,就接了一句;
“贤侄不必在意,我阿耶向来就是随心所欲的脾性,一切都想的豁达了许多,贤侄你可能有些不大习惯,慢慢的就好了。”
李钰还没有来得及点头,那白发的老者就面色不悦的教训起来;
“随心所欲不好吗,老夫说过多少次了,读书要活套一点,不能死读,你们哪个听过老夫的话了,一群都是规规矩矩的照着圣贤书读,有用吗?
蠢材也,李族长若是拿着鲁班秘经死读,如何制造出这太师椅来?
去岁若不是老夫的脸面,你们能在五粮液的买卖上凑进去那些银钱?
对了说起这个了,今日仓部司里拿钱换酒,售卖三天的事情,你们可有去参与处置?”
颜家二代子弟在老头发脾气的时候都低着头,等到最后发问的时候,颜师古赶紧开口;
“回阿耶的话,去了,今日去的人家太多,咱们排了号,要到申时半才能轮到,下人们都在皇城里等着呢。”
“嗯,可惜今日的昼食不赶趟,都要早点领回来,就能招待贵客了,老夫也能再吃它两口解解馋。”
老头说完还砸吧了几下,似乎实在回味五粮液的后味儿,李钰连忙出声;
“启禀老夫子,侄孙来的时候,车马里装有上等仙人醉百斤,一共十坛子,专门孝敬尊长的,还请老夫子笑纳。”
“哦?可是给我送的?”
李钰莫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的点头重复一遍;
“回颜夫子的话,正是孝敬您的。”
李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要出幺蛾子事儿了,因为他左眼跳的厉害。
那老者十分随意的调整一下坐姿,放缓了语速,一顿一挫的说道;
“好啊,这礼物老夫收下了,祖宗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不好生受了去,当年你阿耶来拜访老夫的时候,曾经提过想和老夫攀亲,当时老夫也答应了下来,
结果你阿耶不等前来提亲,就先走一步,今日你又送来美酒百斤,那就当做聘礼了吧,老夫就许你一个平妻回去,算是回礼吧。”
老头摇头晃脑的说话,李钰也跟着轻晃脑袋,等老头说完回礼,李钰赶紧表示感谢;
“小子送来美酒是敬重尊长,老夫子回赠礼物,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小子不敢不收,那就遵从老夫子的”
嗯?李钰忽然醒悟过来,回赠的是个大活人,李钰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有些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数,这老头说话就没按正经套路来过,忽左忽右,叫人难以琢磨,拐弯也拐的太猛了些,李钰结结巴巴的说道;
“夫子,这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侄孙觉得,应当从长计议”
李钰没有说完,那老头就直接打断了李钰的话;
“不错,确实要从长计议的,虽说平妻不是大妇,可也是妻的,确实不能马虎,你说的很对,日后老夫与你秦叔父慢慢商议就是,你还孝期不难,倒也不急于一时的。”
“不是啊夫子,您听小子解释,这婚姻大事上,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又媒妁之言,方可进行,这几句话就定下一个平妻,未免太草率些了吧”
老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李钰;
“对啊,你没说错,父母之命是第一,媒妁之言次之,缺一而不可,你阿耶当年来拜访老夫的时候,亲口说的要和我颜氏结亲,
那时候你才只有九岁出头,还有程家那个痞子在场作听证,老夫也当场答应了下来,这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吗?
至于媒妁之言也是要有的,毕竟我颜家也不是无名小户,所以,老夫方才说,改天与秦家那小子商量一下,正是要说那媒妁之言的事情了。
你阿耶去了,陇西那边又太远,来往多有不便,且那边都不与你同房,便是找了你老家的长辈,也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秦家那小子乃是你阿耶的二弟,算是最尊的了,找他商议你的婚事正好在理的,也不算框外。”
这边挨着李钰没多远的颜相时,是今天这正堂里在座的诸位里,和李钰最熟悉的一个人了,生怕李钰听不懂,赶紧扭头看着李钰接了一句;
“我阿耶说的程痞子,就是你的程叔父,混世魔王程大将军,那年是他陪着你阿耶一块儿来的,那次依然还是我们这些人在场坐陪你们二房的上代族长。”
李钰这次无话可说了,得,还真是父母之命了,这年头吐口吐沫是个钉,既然是阿耶当年来主动求亲,人家也答应过的,那这事儿想跑也跑不了啦,乖乖的答应吧,可千万别是个膀大腰圆一两百斤的壮妇才好。
前世里他那经过这种情况,听都没听过,早就自由恋爱了,李钰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
“是,侄孙听从尊长安排。”
上首那个胡须发白的老头笑的颇为轻松得意;
“天下大户许多人家的嫡亲女儿,很少去做贵妾的,但是做平妻的却是不少,我颜家也不太看重这些虚名,但是你阿耶当年来求亲之时,只说讨要颜氏女结亲,说明白了是要去做平妻的。
此一点上,我颜家给你个嫡亲女也可,若是给你个庶出的女儿也不算违背诺言,皆因当年你阿耶来提亲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嫡庶上的事情。”
李钰趁着那老头说话休息的空挡,赶紧插了一句;
“侄孙倒是不在乎这什么嫡亲和庶出的,老夫子只管安排就是,只要面容过得去就成。”
白胡子老头呵呵的笑了两声;
“你倒是坦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夫也年轻过的,知道你怕在什么地方,你也莫要担心这些,我颜氏的女儿虽不能说倾城倾国,却也不会多惹人厌的,面容尚可将就。
当初阿耶求亲之时,老夫答应过后,也问过孩子们的情况,当时没有定亲的颜氏女,先不论嫡庶只剩下三个,
其中两个虽说未有公开许亲,却也私下里与他人家有些口头上的约定,不便与你做妻,后来这几年倒是又添了几个女儿,一两岁的有之,两三岁的也有,只是与你相差甚远,怕你是等候不及的。”
李钰可不想弄个小孩子回去又哄又带的,那不得头疼死去,赶紧陪着一脸笑容;
“一切但请老夫子拿主意便好,只是侄孙觉得,不必多等她们长大了,年岁相差太多,恐心性上也不好磨合的,要不就之前剩下那个年岁相当的就行,不知可否?”
十几个颜家二代的子弟,看着李钰生怕弄个两三岁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上首的白胡子老头,脸色古怪的说道;
“年岁差别一些也无有不可,两三岁的孩子,你教她什么就是什么,这难道不好吗?”
李钰也没往上看老头的脸色,只顾低头想着,千万别弄个两三岁的娃娃给她,这会儿听见说起这个,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赶紧抬头回话;
“启禀老夫子,这个这个可以倒是可以,本来这婚姻大事,侄孙也是没有说话的地方,全凭尊长们定夺。
只是侄孙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再去带一个孩子的话,那个也没有什么经验之谈,怕是带不好的,还请老夫子明查秋毫。”
那白胡子老头听李钰说的孩子带孩子的事儿,自己想了一下还真是如此,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崽子这般年纪就做族长可是不行的,说话办事都太嫩了些,再过二十年还差不多。
什么就叫之前剩下那个,若不是惦记着老夫曾经许下的诺言,我颜氏女还能剩下乎,抢着来提亲的不知凡几?”
李钰被当场拿住说话的缺陷,也是尴尬的不行,红着脸低着头回应;
“侄孙终究是太年轻了,口无遮拦的,请老夫子恕罪则个,恕罪恕罪。”
“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又不是大错之处,不罪。”
“多谢老夫子宽恕,这平妻的事情上,侄孙不能说话的,请夫子与我二叔商议便可。”
“嗯,好了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不迟,毕竟还有两年时光的,就说说这白酒售卖的事情吧,今日都去领酒,售卖三日,恐怕不要几天就要和报名等级的大户们公开商讨那什么拍卖大会的事情了吧?”
“回老夫子的话正是如此,到时候就要最后决定,天下各郡,各县的售卖权利了,划分了售卖的郡县,就能正式售卖天下了。”
“嗯,老夫也老了,管不了许多事情了,我颜家虽说也有千年的沉淀,但在银钱一事上,却是个根基浅薄的。
至于他们这些新一代的子弟,能挣到哪个郡,或者哪个县的什么售卖权,老夫也不想过问了,总归是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往后的子孙后人,是贫穷还是富贵?老夫也无法顾及许多的。
哦对了!还有件事要与你李族长说个清楚明白,当初你们上代族长来求平妻之时,可是没有咬定是讨要嫡亲女,还是庶出女,这一嫡一庶之间可是大有区别的。”
李钰也不在乎这些的直接开口;
“回老夫子的话,侄孙不在意这些的,老夫子尽管安排就是。”
“你不在意是你的事儿,老夫如何处事不用你来提醒。”
“是是是,侄孙怎敢多说,老夫子明鉴,侄孙不敢的。”
“嗯,按照你那说法,我颜家剩下那个没定亲的,与你年岁相仿的,却是个嫡亲女,拿去与你做个平妻,虽说也不算什么,不过终究不是正妻大妇,连以后生养的儿子都不能叫她娘娘,也真是有些叫人心疼。
奈何老夫当年已经答应了你阿耶,与你留个平妻,李颜两家要结秦晋之好,是以也无法多加顾及,只能以信诺为主了,罢啦罢啦就便宜你了,一个上等尊贵的嫡亲女去做个平妻,唉
对了师古,今早起来之时,你与老夫说什么白酒售卖的事情,又说恐银钱不够老夫都快八十的人了,哪里听得懂你的意思,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不如你去和李族长商讨一番,那剩下的颜氏女可不就是你的嫡亲七小娘,我们两家有此姻亲关系在,你们若是银钱不够用的话,与李族长拆借一二,多说些好听话,或许可成的。”
李钰脑门上满满的黑线,看着上首那白胡子老头,还在不停的摇头叹息,说什么老了,不中用了
再看看十几个叔父辈的,都看向自己,众人后头站着的那些兄弟们,也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李钰吞咽了几口吐沫,识趣的接口;
“启禀大叔父,侄儿讨取颜氏嫡亲女做平妻,也不知道送些什么聘礼才好,要不,这次颜家要挣的郡县之资,就有侄儿拿出,算作聘礼可好?”
颜师古听了这话满心欢喜正要答应下来,上首的老阿耶忽然就开始咳嗽了起来,众人赶紧慌忙上去,又是抚前胸,又是拍后背,好一通的忙活。
终于把老人家伺候的安生了,老头扶着两边的孩子,苍老的声音尽是不舍得的话语冒了出来;
“唉,这七小娘是从小就养在老夫屋里的,知书达礼,女训倒背如流,容貌也算是说过得去,
如今再过两年就要做他人妇了,老夫心里真是割舍不下,快快叫那丫头过来,老夫要多看几眼,这嫁作他人妇之后,想再看到恐怕就不容易许多喽”
“是,阿耶。”
颜师古答应了一声,旁边立马就有下人出去传话,李钰看着老人家不舍得亲手养大的孙女,深情至此也是感动至极,又想到男女有别,赶紧站了起来;
“启禀夫子,自古以来男女有防,侄孙不如先行退避片刻,稍后再来聆听教诲,请夫子准许。”
“躲避个什么,老夫又不是那些迂腐之辈,她早晚要与你相夫教子的,你两个还怕碰面怎滴?
且又不是单你们两人会面,这么多尊长在此,还用你回避什么,老夫想念七小娘至极,想看上两眼再与你说话,难道这都不成?
你可是那蜀中大儒的亲传弟子,怎么等待尊长片刻,就如此不耐烦的?”
李钰被呛的无话可说,这顶帽子扣下来可是大大的不好,赶紧弯下腰身;
“侄孙不敢,侄孙不敢,侄孙耐心等待便是,还请夫子恕罪。”
且不说这边正堂里的情景,只说颜家的一个偏院里,一个碧玉年华的女子,端坐屋内,正在一心女红之事,一个侍女匆匆而进,站稳了之后福了一礼,这才开口;
“启禀娘子,奴婢有事禀报。”
那秀美女子头也不抬,回应了一声;
“说吧,又有什么新鲜事儿,惹的你脚步匆匆,想来是有什么贵客临门吧,估摸着也应该是端木家的师兄前来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