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侧福晋此时的处境,仿佛已是罪名坐实了的。格格又如何帮她去?”
廿廿点点头。
毒虫又不会说话,况且捉到之后已是弄死了,无法作证它究竟是不是大侧福晋派出来的。
这道理就跟当初牙青咬了侯夫人一样,利用的就是这些东西的不能口吐人言,便任凭人类去信口雌黄了。
“这自是困境,不过转个角度去看,又何尝不是便利去?”廿廿妙眸轻转,却是慧黠轻笑。
星桂迷惑了,“格格,这是怎么的呢?”
廿廿轻叹一声,“也许是我此前经历过牙青那一回事,这次反倒有了些经验,心能安定下来些,不似头一回那么慌张了。”
次日,是乾隆爷万寿庆典的结束之日。
嫡福晋点额带着侯佳氏进内廷给乾隆爷谢恩,廿廿只推托来了月事,肚子疼得不敢动,这便没去。
整个内院和外院的人都在为阿哥爷回来给洒扫预备着。
廿廿觑着机会,悄然走进东厢房,立在板墙外与骨朵儿说话。
这会子南屋里没有侯佳氏住着,当真是方便多了。
“……可是阿哥爷他,他肯相信我也是无辜的么?”骨朵儿自己心下却还是没底的。
廿廿轻轻一笑,“如果我不是看准了阿哥爷兴许还是肯相信你的,那我就也绝对不会答应帮你。在这后宫里,咱们女人能做的事,是顺水推舟,可不是逆龙鳞。”
骨朵儿有些兴奋起来,“你从哪儿看出来阿哥爷还是有些相信我的?你快告诉我!”
廿廿含笑垂首,“……宫里关押人犯的地方多了。便是侯佳氏如今盛宠,我都能将她撵到后罩房去;怎地,若大侧福晋你当真有事,阿哥爷却又为何不叫人将你给挪到后罩房去,或者找间空的库房、柴房的给你锁了?”
“你便是被禁足,也依旧还是在自己的东厢房北屋里。这屋子可是内院里除了嫡福晋的正房之外,地位最高的屋子啊。”
骨朵儿心下倏然一亮,“……真的?!”
廿廿望着那板墙上大漆干燥隐约起的纹路,缓缓道,“我今儿来告诉你这些,是叫你先安心的。可我依旧不是给你许诺,终究阿哥爷那边,尤其是皇上那边的心思,不是咱们能猜得明白的。”
廿廿将话说完,并不久留,立即转身出了东厢房,回到自己的屋子。
星桂又小心地在廊檐四周看了看,这才回来。
“可是……格格,若你当真帮了大侧福晋去,岂不是要与侯庶福晋、甚至是嫡福晋公然做对了去?”
廿廿也是幽幽一叹,“我跟侯佳氏的结,总归已经解不开了,我还在乎多这一桩去么?”
“至于嫡福晋……”廿廿捏了捏眉心,“我现在的确还是不好拿捏她对大侧福晋的心思去。不过我总归觉着,侧福晋之位上多一个人,总归比只剩我一个人要好。”
“为了这个,这点子风险便也值得去冒。”
“只是……”星桂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说,“倘若格格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那总归要提前做些预防去。”
廿廿点头,“我明白。若这件事当真会触怒了嫡福晋,我便得想些法子自保才好。”
晌午时分,嫡福晋带着侯佳氏,终于迎候了十五阿哥一同回来。
同时回来的,还有小二阿哥绵宁。
这一场乾隆爷的万寿庆典,所有的皇子皇孙都跟着一起忙碌了这么久去。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往回走,廿廿跟在十五阿哥与嫡福晋后头,只絮絮地与绵宁说话儿。
廿廿问绵宁在皇上跟前献舞祝寿,以及骑射竞技的事,全都是热闹的事,一向性子宁静的绵宁也忍不住说起来眉飞色舞。
这样旷古的盛典,终究都是要十年才得一回,而乾隆爷上一回的七旬万寿时,绵宁还没出生。这一回倒是绵宁头一回赶上,自是欢快不已,一壁走一壁兴奋地讲给廿廿听。
他们两个虽说相差六岁,却还都是小孩儿。况绵宁是男孩子,身量上已经不比廿廿矮,两人肩并肩地走,倒格外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甚至,比廿廿和十五阿哥在一起走,更和谐些。
毕竟廿廿是小了十五阿哥整整十六岁,而她与绵宁之间的年纪差距不过六岁,还不足与十五阿哥年纪差距的一半。
十五阿哥在前面与点额一起走着,却恨不能后脑勺上也长了一双眼睛。
原本还是矜持着,只在回廊转弯处才顺着转弯的当儿,自自然然地看后头一眼。
待得到了后来,十五阿哥都已经控制不住,主动地回头去看他们两个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去问。
——他每次回头,都只看见那小人儿或埋头、或歪头,专心致志地与绵宁说话,竟连一个眼神儿都没回给他过。
廿廿这才含笑抬眸,“我是问小二阿哥在皇上面前跳舞贺寿的事儿呢……咱们小二阿哥平素端正稳重,我还没见过他跳舞什么样儿。”
“况如今一种皇孙里,咱们小二阿哥还是最小的一个,故此皇上必定先饮了小二阿哥的祝酒去才是!”
十七福晋去年年底为十七阿哥终于诞下了长子,可惜尚未满月就夭折了。这便还是绵宁在一众皇孙里是最小的一个。
点额听罢便也笑了,“小二啊,他是平素不苟言笑的性子,跟咱们阿哥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不过呢,只要是在皇上跟前的事儿,甭管什么,便是这些他平素并不经常做的事儿,他却也都极为上心,要做就做到最好去。”
廿廿含笑道,“小二阿哥的性子,自是一半来自阿哥爷,一半来自嫡福晋。我瞧着咱们阿哥爷好像没那么会跳舞;那小二阿哥这跳舞的本事,必定是从嫡福晋这儿来的!”
“如今虽说嫡福晋身子尚在将养,不过咱们小二阿哥跳的舞里,也已经跳出了嫡福晋的那一半心意来呢!”
定额不由红了眼圈儿,欣慰地笑,“小侧福晋就是这般善体人意……你说的是啊,身为额娘的,宁愿自己羸弱病榻,若能换得自己的孩子活泼康健去,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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