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馨妹妹今儿本该到五格格跟前侍读,却特地为了我,赶在廿廿不在的时候儿到我跟前来说了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也是公爵之女,安鸾说话也从不客气。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雅馨,“我自忖着雅馨妹妹与我尚无情谊至此。雅馨妹妹是心有所图吧?”
安鸾抬手按按发鬓,不叫碎发随风而散了出来。
“……我这几年在宫里也不是白呆的,我自也知道你与廿廿之间的芥蒂。咱们从挑选初看,到如今,日子也不短了,你却偏赶在今儿廿廿不在的时候儿过来与我说话。”
“我自然瞧着,你心里的所图,怕是与廿廿相关吧?”
雅馨笑了,轻轻拍了拍掌。
“我就知道安姐姐与我一样,咱们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格格全都是心直口快的,心里没有那么些弯弯绕,想到什么便都直说了,倒不用互相猜疑。”
“姐姐这样真好,小妹我听着,心里都觉爽快。”
安鸾眸色淡淡,“雅馨妹妹既如此说,我倒巴望着雅馨妹妹这回也能爽快一回,有话直说便是,便别叫我费力去猜。”
“若叫我费力去猜的,我便没了耐性,反倒会怀疑这居心去……”
雅馨又拍了拍掌,“安姐姐是这性子,小妹我又何尝不是?既然安姐姐何等聪慧,实则已经瞧出来了。”
雅馨又凑近一步,伸手把着安鸾的手臂,“姐姐只管将我们家六房那位这几年中与绵偲阿哥的种种情形都告诉我便罢。”
安鸾退后一步,抽出手臂来,便也笑了,“原来你的心思还是在绵偲阿哥身上。”
雅馨耸了耸肩,“咱们这些留宫的,谁不紧着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谁也不希望自己将来指配的,只是个闲散宗室去不是?”
“况且绵偲阿哥的确与我年岁相当,我巴望他也是情理之中。安姐姐难道说不是么?”
安鸾轻哼一声,“你与廿廿同岁,廿廿同样与绵偲阿哥年岁相当。”
雅馨点点头,“可是我们家六房的情形,安姐姐难道不知么?就凭他们六房,是没资格出一个皇孙福晋的。”
“想我弘毅公一门,男为朝廷建功立业,女为内廷主位诞育皇子皇孙……唯有六房这一支,男无寸功,女无中选。他们没给我们这一门做过任何的贡献去,我们又凭什么要允许他们借着我们的名声往高爬去?”
“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可是他们六房不是的。他们连蛇都算不上,而应当是泥鳅、是蚯蚓!我从不将他们当成是我的家人,他们六房的存在就是丢我先祖的脸的!”
这样一个死皮赖脸沾光的破落户亲戚就也罢了,偏给十公主选侍读,皇上没选她们几房,却选了那破落户家的女孩儿!
呵,凭什么啊?
“安姐姐,咱们两家都是大家族,我们家这样的情形,我知道姐姐家里也是有的。安姐姐难道不烦这样的所谓亲戚么?看着他们赖皮缠似的,如跗骨之蛆紧紧吸附着,安姐姐难道就容得他们不劳而获去?”
安鸾也是叹了口气。
是的,大清入关两百年了,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哪家不繁衍出众多的宗支来?
可是祖宗留下的世爵、家产就这么多,随着子孙繁衍、生齿日多,这便各家都面临着肉少狼多之势。
偏朝廷的规矩,在世爵承袭之事上,虽以嫡子大宗为优先,可是所有的承袭都是子弟带领引见,具体由皇上来定夺。
这些年便也没少了出现皇上将本来该由嫡系大宗承袭的爵位,偏给了其他房头的故事去。这便乱了次序了,原本的嫡系大宗因没了世爵而渐渐没落;而那些庶流小宗偏偏渐渐高涨、蒸蒸日上!
不说别的,如今便连皇上所出的长房一脉,还不是将嫡长子绵德的亲王给了庶子绵恩去,倒叫绵德之子奕纯只能承袭个贝子去……
这样的故事在安鸾家族也时有上演,安鸾作为嫡系大宗之女,自也生厌。
安鸾便叹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廿廿与我情同姐妹。我没的为了你,就舍了廿廿的。”
雅馨笑了,不出所料。
终究两个家族地位相当,她与安鸾的处境才更相似,两人的心思才更多的相同之处。
“……我知道安姐姐是重情义之人,故此我自然也不能为难安姐姐。而我方才所说,并非是要安姐姐出卖我们六房那位去。我想知道的,不过是绵偲阿哥的所言所行罢了。“
“安姐姐只需给我讲绵偲阿哥就是,这并不违背安姐姐与我们家六房那位的情谊去。安姐姐说,不是么?”
三月里,本是春意盎然,可是却因了这一场八旗女子挑选,给十五阿哥所儿里的后院也蒙上了一层阴云去。
身为宫里的女人,谁不对女子挑选这事儿心怀防备去呢?总归都担心,三年一次,自己也要眼睁睁看着又有新人进来了。
只是十五阿哥的年岁毕竟已经过了要指婚的时候儿去,却内院里嫡福晋、侧福晋、格格都不缺了,便谁也没想到今年十五阿哥又要备指去。
偏此时皇上巡幸盘山行宫去了,而十五阿哥也奉旨前去祭陵。
这圣意,还有十五阿哥自己的心意,她们都没有机会问个明白,只能自己心里“炸庙儿”了。
“姐姐竟还‘高枕无忧’……姐姐难道不知道咱们阿哥爷今届竟然又备指了么?”骨朵儿忍了几天,终是忍不住了,直接来问嫡福晋点额。
点额淡淡抬眸,“哦?竟有这样的事?妹妹若不说,我竟还不知。”
点额说着咳嗽了两声,“我这身子……我只求菩萨,外头别有人来惹我就是了;我又岂有还自己出门去打听消息、招惹旁人的?”
骨朵儿直想撇嘴,却也忍住了,“姐姐便是知道晚了,现在我也已经说与姐姐听了。事到如今,姐姐倒是快想法子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难道是阿哥爷厌了咱们这些人,又钟情了新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