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好东西搬回家,最开心的当然还得数梁老师,已把早餐端上桌的她,顾不上菜会凉,拉着余文钢辨认起那些东西的价值来。
“这茅台酒得多少钱一瓶?”
“这是老任送的,五年陈,市面价起码得两三百吧。”
“这个呢?”
“这是十年陈白云边,估计价格也不会太便宜。”
“这烟呢?我怎么没见过啊?”
“这是熊猫,比大中华还贵。”
“这个呢?”
“这是虫草,估计也不便宜。”
被问多了后,余文钢有点不耐烦了,说道:“吃饭吧,反正这些都是你跟老爸的了,留着慢慢用吧,管它贵还是便宜呢。”
他有些饿了。
而且,他还想着吃完饭,拉着老爸老妈去大采购。
至于这些东西,他既然拉回来了,就没想过再把它们带回江陵,自然是留给梁老师和老余了,他们自己享受也好,送人也罢,他懒得理会那么多。
这叫有钱腰杆硬。
“这还差不多。”
梁老师喜滋滋地回道,但却还是没急于去吃饭,而是在这些礼品里面挑选了起来,她先拿出了两瓶茅台一条大中华,想了想,把茅台又放了回去,改换成了两瓶白云边,可再一想,又把在西山这么没那么出名的白云边再次换成了茅台。
然后,她把两瓶酒和一条烟往餐桌上一摆:“老余,一会吃完饭,你把这个给李厂长送去。”
已经端起了饭碗的余文钢愣了一下。
给李厂长送去?
为啥?
他立即就皱了皱眉头。
对于这些东西的处置,他确实没想过要干涉,顶多是当他有需要时,从中取一两样而已,比如拎点烟酒去看看高中时的班主任之类的。
可若是送李厂长的话,他就有点意见了。
为啥有意见?
他清楚地记得,在前世,就在这个春节过后,老余同志就被第一批下岗了,被下岗的原因,据说是没给领导们送礼。
而在两年之后,农机厂彻底倒闭,上千号人全部成为了下岗工人,这里也慢慢成为了西山市有名的贫民窟。
然后在数年之后,罪魁祸首李厂长被抓,据说,他被抓时,从他一套专门用来存放研究的房子里,各种好烟好酒足足拉出了两大卡车,有的烟还因为存放时间太久而发霉了。
至于被查出来的贪污受贿的金钱数额,则更是在当时的西山称得上是天文数字的大数额。
给这样一个大腐败分子送好烟好酒?
他配吗?
前世的余文钢也不算是太干净,可他毕竟还是有底线的,最起码不会干那种明显损公肥私的事,对于那些无底线之人也还存在一定的仇恨之心。
农机厂为什么会夸?
军工出身的农机厂,技术实力绝对是够雄厚的,当年从军工转产农用拖拉机和农用三轮车,以及其它农机设备等,很快就能出效益,让西山农机成为湘省名牌就是证明。
可自从善于钻营的李厂长上台以后,农机厂却是江河日下,原因除了生产设备已相对落后,竞争激烈化以外,更多的原因在于厂里的领导们不务正业,没有把心思放在生产、销售、技术革新等方面,而是一个个都搞腐败钻营去了。
别的不说,若是厂里的那些领导们务正业,以农机厂雄厚的技术基础,就算农业机械这一块越来越不好做了,转型生产汽车零部件也足以把厂子给养活吧!
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国产汽车大爆发的年代,汽车零部件这一块有的是市场。
于是余文钢出声了:“梁老师,给姓李的送东西我可不同意啊。”
“怎么,我做事还要你管啊?翅膀硬了是吗?”
梁老师立即回了这么一句。
硝烟味又开始弥漫。
“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送姓李的。”
余文钢也执拗地说道。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不打算让步,想想他一重生人士,竟然还要去给一贪腐分子送礼,说起来实在是有点丢人。
“你这混球,不给那姓李的送点东西的话,你爸要是被下岗了怎么办?”
战火彻底又起来了。
与前世不同的是,这一次被余文钢所气,终于把厂里要下岗一批人的事情给爆了出来。
而在前世,老两口为了不让余文钢担心,这个寒假一直把这事将余文钢蒙在鼓里,尽管余文钢也从别的地方听到过要下岗一批人的消息,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成为第一批人中的一员。
“下岗就下岗呗,咱家现在又不是差老爸那点工资。”
余文钢一脸无所谓地回道。
此时的他,又颇有几分暴发户的味道。
不仅如此,他还扭头跟老余说:“爸,你可是最看不惯那些贪官的啊,难不成你真要去推波助澜?”
此话一出,余建国保持了沉默,梁老师也暂时不出声了。
他们确实不好接话。
要知道,打小起,他们就一起教育余文钢,腰杆要硬,为人要正,歪门邪道不能搞,而给贪腐分子送礼属于行贿行为,与他们之前的教育严重相违背,这让他们怎么接?
而梁老师这边,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是哦,儿子有出息了,发大财了,他的就是我的,干嘛还担心老余下岗了没收入啊?
“那以后家里的开支你负责啊!”
她悻悻地来了这么一句后,主动平息了刚刚燃起来的战火。
“行,没问题,一会我先给你十万块,等过完年后,你想要多少都给你。”
余文钢也鸣金收兵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若不是现在华为的那笔钱还没入账,理想信息和理想文化还得靠理想电脑的收入来支撑,那他完全可以多放一点钱到梁老师手里。
争几句就能有十万块入账?
这么好?
之前脸上还乌云密布的梁老师立即就乐开了花。
倒是老余还在沉默着。
是的,儿子有钱了,家里可以不靠他那点工资了,可问题是这是一份他已经干了几十年的工作,农机厂也已经成为了他内心的归属,若是真被下岗了,他能开心得起来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但也正如余文钢所说的那样,打内心里,他也不想去给那个把厂子弄得一团糟的姓李的家伙送礼。
这该如何是好呢?
没法吱声的他闷闷地端起了酒杯。
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这点好酒来一解忧愁了。
看到这一幕,余文钢又忍不住想,我是不是还可以为此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