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国本之争,一切都要让步。就算战事打到关键时刻,也要为国本退兵。国本之争,从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事情。
这仗啊,朝廷继续闹腾下去,退兵都是迟早的事情,你们都做好准备吧!总之,朝廷没下令退兵之前,我们就按照原计划打下去。”
崔植崔大人看透了一切,却没有办法扭转乾坤。
涉及到国本之争,人人都已经疯癫。
什么理智,是不存在的。
唯有心中信念,几十年形成的三观,让每个人都变成了斗士,勇往无前地往前冲。
有人拥护皇帝萧成文,他是皇帝,他就是国本,他就是正统。
但是……
更多的人则是支持三位郡王择其优秀者继承皇位。
将皇位归还给德宗太宁帝的子嗣,这才是真正的正统,一切回归正轨。
言下之意……
皇帝萧成文,是德宗太宁帝迫不得已的时候做出的选择,只是一个过渡。
既然已经完成了过渡,大魏江山稳固下来,是不是该考虑将皇位归还给真正的继承人?
可以想象,皇帝萧成文的心情,恨不得将满朝文武都给弄死,方能消心头之恨。
仲书豪长出一口气。
他选择信任崔大人,是对的。
崔大人并没有出卖他,也没有刀斧手埋伏,要取他的脑袋。
他苦笑一声,“此事,我难以置身事外。毕竟孝贤太后是我亲妹子,布山郡王是我亲外甥。眼下,我的处境着实有些尴尬,希望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你不必如此忧心。陛下乃是贤明天子,只要你们仲家果真没有参与此事,陛下也不会无故迁怒。老夫将你调到身边处理文书工作,也是为了保护你。”
“多谢大人!属下都明白。若是情势越发不可收拾,属下也会主动避嫌。”
“暂时还没那么严重。老夫唯一所虑的事情,如果大军攻入三郡,朝廷突然要求撤兵,很伤士气啊!”
“大人的意思是?”窦三郎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崔植崔大人捋着胡须说道:“老夫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们,留意将士们的情绪,是否有怨言。”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这话没人相信。
大家在想的是,崔大人的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放慢进兵的速度。
但是这话,他身为主将不好明说,有打击士气的嫌疑。
被人逮住把柄,参一本,又是一身腥。
一直沉默的崔望,突然开口,“如果这一切都是燕云歌的手笔,那么,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增加筹码,逼迫陛下妥协。只有放弃三郡,放弃这场战争,陛下才能集中全力去争国本。”
大营内,人人面色沉重。
“出发前,显然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燕云歌。她既然敢两头开战,必然有所依仗。北魏那边,她靠平武侯石温以及燕守战,牵制刘章,让刘章不敢轻举妄动。南魏这边,她用国本之争牵制陛下,打击陛下的信心,迫使陛下妥协。这个女人……”
崔望缓缓摇头,心情很复杂。
燕云歌这个女人,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没有她不敢做的,只有她想不到的。
但凡她能想到的办法,就一定能办成。
这是何等的胆量,何等的冒险。
无论哪个举动,都带着浓郁的赌博成分。
看来她是一个生性好赌的女人!
“难道就没有办法遏制燕云歌吗?”窦三郎问道。
崔望掷地有声地说道:“当然有办法!南魏和北魏撇去成见,撇去一切干扰,两头发兵攻打三郡。拿下三郡,剿灭燕云歌指日可待。
然而,无论是北魏还是南魏,都是一屁股的麻烦。三郡的地位,还没有重要的两个朝廷不顾一切要剿灭!
这就是燕云歌胆敢搅风搅雨的底气,她知道两个朝廷都没有豁出一切的决心,也没那个必要。三郡地盘小,本是缺陷,却没想到会成为燕云歌的筹码。”
“燕云歌年纪轻轻,破有谋略。总有办法将不利转化为有利条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朝廷理应暂时压下国本之争,专心致志对付燕云歌。可惜啊……”
崔植崔大人摇头叹息。
如果有一天,南军退兵,非战之罪,而是朝廷那帮人脑袋进水。
他们眼中的主次,同武将眼中的主次,是颠倒的。
在朝臣眼里,天下任何事情也没有国本之争重要。
而在崔植崔大人心目中,国本之争就是屁。地盘和人口才是最重要的。
打下地盘,有了人口,就有了赋税,也有了更多的民夫和兵源。
国本之争,争来争去,都是萧家人做皇帝。
奈何理念截然相反,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南军攻势缓慢,侍卫营得到喘息之机。
平阳郡,仙鹤山通天观……
今儿来了两位客人。
孙邦年孙公公,以及纪先生。
这二人一起上山,美其名曰找臭道士下棋。
他们口中的臭道士吴道长很心塞。
他落脚平阳郡,是为了清修,不是为了陪人下棋吹牛。
孙邦年呵呵一笑,“老夫见你每次下棋都挺开心的,敢情你并不欢迎老夫上山。”
吴道长:“……”
都是误会啊!
纪先生乐呵呵的,捋着胡须说道:“道长不必和孙公公一般见识,他啊,满腹怨气,犹如深闺怨妇。只有等他自己想明白,方能消气。”
“姓纪的,你骂谁深闺怨妇?换做当年,你都没资格站在老夫跟前。”
孙邦年一脸傲娇。
纪先生依旧乐呵呵。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此一时彼一时。老夫劝你啊,就别端着以前的架子,没用!”
孙邦年想揍人。
吴道长赶紧打断二人的争执,问道:“你们之间,因为何事闹矛盾?贫道有些日子不曾下山,莫非错过了要紧的消息。”
“非也,非也!”纪先生在石凳上坐下,“我家夫人借力打力,扭转乾坤,局势开始好转,都是天意啊!孙公公有点不服气,说我家夫人是走了狗屎运。老夫笑话他气量小,眼界窄,难怪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骂人缩头乌龟,这话有点凶狠。
吴道长:“……”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合适,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憋着。
孙邦年嗤笑一声,“老纪的意思,这一局燕云歌赢定了。老夫提醒他,刘宝顺不曾退兵,崔植不曾退兵,说赢下这局,为时过早。”
“退兵是迟早的事情!”纪先生十分笃定。
他继续说道:“南魏朝廷生乱,国本之争非一朝一夕可以结束。这个局面,南魏皇帝萧成文如何破解?据探子回报,因为南魏朝廷生乱,已然影响到粮草运输。
你们猜猜,崔植手里头的粮草,还能支撑几天?南魏朝廷的粮草还要多久才能运送到前线?粮草不足,这仗崔植要怎么打?”
吴道长沉默。
孙邦年扬眉,“就算你说的有理,北魏呢?北魏刘宝顺凭什么撤兵?他大可以继续和萧逸耗着。萧逸显然耗不过他。”
纪先生哈哈一笑,“老夫先卖个关子,只能说刘章迟早会召回刘宝顺,临阵换将可不是吉兆。”
“你们又干了什么?为何笃定刘章会召回刘宝顺?”孙邦年很是好奇。
总不能又派人给刘章下毒吧!
同样的手段,第一次很好用,因为缺少防备。
第二次还想故技重施,那就是找死!
更是小看刘章的能耐。
纪先生卖关子,就是不肯说。
“且耐心等待,要不了多久,北魏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
吴道长闻言,哈哈一笑,“贫道要提前恭喜纪先生,恭喜燕夫人。顺利化解危机,度过劫难,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借道长吉言!老夫也盼着早日打完仗,如此才能安心办学,给我家夫人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
“纪先生定能心想事成。”
吴道长说着吉利话。
孙邦年似笑非笑。
纪先生问他,“孙公公不服气?”
孙邦年摆手,“非也!经此一事,老夫开始相信气运之说。”
吴道长郑重说道:“气运一说,看不见摸不着,但它的的确确存在。孙公公嘴上不承认,但是事实会证明贫道的说法,一定是正确的。”
孙邦年哈哈一笑,“老夫没有说不相信。老纪,你可知你家夫人燕云歌,乃是鸿运女?她鸿运当头,连萧逸的煞星命数都能化解,无论做什么事,再多的波折,气运总会站在她那边。”
纪先生一脸懵逼。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盯着吴道长,眼神充满了疑问。
吴道长重重点头,“贫道观气,燕夫人气运冲天,正是鸿运女。”
“没看错?”纪先生半信半疑。
吴道长郑重说道:“贫道敢拿自己的名誉保证,绝对没错。”
纪先生心口一跳,有点兴奋,有点紧张。
紧接着,他又哈哈大笑。
“难怪我家公子,自从娶了夫人,运势似乎就变好了。哈哈哈……此事知道的人多吗?”
吴道长说道:“加上犬子,也就我们四人知道。”
纪先生兴奋难耐,“此事到此为止,切莫透露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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