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狠狠心,下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疼死她了!
不是做梦,全都是真的。
萧成文真的登基称帝,二姐姐真的被册封为皇后。
一切都是真的。
我累个大槽!
她料到了一切,唯独没有料到太宁帝萧成义会将皇位传给萧成文,而不是他的儿子。
有儿子的前提下,主动把皇位给兄弟,这是什么精神?
这绝对是一心为公,一心一意为大魏江山社稷着想,完全不顾私人感情,不顾子嗣血脉的大无畏精神。
延续子嗣,传承血脉,让子孙后代继承自己的一切,这是刻在人类血液里面的天性。
是人之常情!
萧成义竟然克服了身为人的天性,身为皇帝自私的天性,完全以江山社稷为重,没有半点私心地把皇权交给了他的同胞兄弟。
太……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
太不可思议。
“纪先生对此事有何看法?”
纪先生还有点懵,“着实难以想象。不知道经过了多么激烈地争执和博弈,才有了这份传位诏书。以老夫浅薄的见识,朝中应该没有人赞同德宗太宁帝的做法。偏偏他力排众议,做成了这件事。
德宗太宁帝在位三年,老夫记得很清楚,他这么强硬地促成一件事,只有两回。第一回,是提拔石温为丞相,那一次朝中也闹得很厉害。另外一回,就是这次,亲手剥夺三位皇子的继承权,将皇位传给了平亲王。
提拔石温做丞相,这事如今回头一看,也不知是好是坏。毕竟石温如果还留在边关前线,乌恒应该打不进来。不过也不一定。去年年初,司马斗围困京城,的确需要石温领兵解围。
这一次,德宗太宁帝将皇位传给平亲王,自然有他的考虑。大魏江山多灾多难,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等待一个儿皇帝长大成人,朝政大局也不能交到妇人之手。尤其是陶太后,仲皇后,政治才干平平的情况下。平亲王继承皇位,好歹能立刻走马上任,稳定人心,稳住局面。希望这是一个正确地决定。”
纪先生显得忧心忡忡。
毕竟乱了纲常,乱了传承之序,极大可能种下祸根。
燕云歌压下信件,不由得感慨,“我没想到,德宗太宁帝竟然有如此魄力,主动剥夺皇子们的继承权,将皇位交给平亲王。二姐姐被册封为皇后,她既要面对陶太后的愤怒,还要面对仲皇后那一脉的仇恨。当然,现在不能称之为仲皇后,得称呼她为‘孝贤’太后。”
说到这里,燕云歌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愤怒。
她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孝贤太后?我们很难想象,德宗太宁帝是在活着的时候,给仲皇后赐了一个太后称谓。孝贤,分明是在敲打,是在提醒,是在警惕。
德宗太宁帝在对待妻儿的态度上,显得格外的冷酷无情。当然,我也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皇位既然给了萧成文,未免祸起萧墙,他只能狠心主动打压妻儿。
若干年后,如果依旧无法避免祸事,好歹能让萧成文念在这份恩情上面,饶过‘孝贤’太后母子。”
纪先生连连感慨,“德宗太宁帝,在生命的最后几天,展露出非凡的政治智慧,令人钦佩。只可惜,这份政治智慧来得太迟。若是能早来两年,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燕云歌说道:“一切都是天意。这么大的事情,我得派人将公子请回来。”
萧逸这会还在钻林子剿匪。
平阳郡的地势,一半平原,一半山丘密林。
剿匪为什么那么难,总是断不了山匪的根基,就在于山匪太会钻林子,太擅长打游击战。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拖着官兵一起钻林子,就能将人拖死。
他们熟悉地形,进了林子,仿佛鱼入大海,鸟入山林。
狡兔有三窟,山匪则有十八窟。
捣毁了山匪一处据点,转眼又死灰复燃。
因为他们在山里面还有无数个据点。
萧逸誓要灭绝平阳郡的山匪,为此不惜和隔壁几个郡县合作。
钻林子钻了几个月,也算是颇有成效。
只是一直没抓到匪首。
抓不到匪首,山匪迟早会卷土重来。
萧逸坚持不退,亲自领兵,熟悉丛林,学着打丛林战。
以前都是打野战,打阵地战,打集团军作战,打骑兵作战……唯独没打过丛林游击战。
钻林子打游击战,反正萧逸很缺乏经验。
好在,他是天生武将,进步很快。
他已经摸到了山匪的规律,也摸清了山川地形。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可以将这群山匪彻底剿灭,一百年都别想死灰复燃。
偏在这个时候,山下送来消息。
一看是云歌亲笔书信,他还挺激动的。
等他拆开信件,看完信件上面的内容,顿时有种我特么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嘛的懵逼感。
太宁帝萧成义死了!
平亲王萧成文继承了皇位!
他抬头看天,特么的,没做梦吧!
他问身边亲兵,“摸摸本公子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
亲兵领命行事,摸了摸,然后摇头,“公子没有发烧,公子身体很好。”
萧逸龇牙咧嘴,脑袋痛。
“萧成义他脑子进水了吗,竟然把皇位传给萧成文。就不怕过个一二十年,他三个儿子和萧成文打起来?”
他把信件内容,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哎……
一声叹息。
他多少能理解萧成义的想法。
大魏江山丢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给五六岁的儿子不放心啊!
更不放心的是,陶太后,仲皇后这两个女人。
让这两女人把控朝政,别指望能打回北方,收回京畿,杀死司马斗。
更别指望报仇雪恨。
朝堂不斗个昏天黑地,皇帝不换他个三五回,建州行宫就稳定不下来。
儿皇帝,在太平年月,对局势的影响不算大。
只要,王朝够强大,就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儿皇帝长大成人,收拾权臣和外戚。
但是,现在的大魏王朝,根本就没有时间等待儿皇帝长大成人,收拾河山。
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王朝,需要一个强硬的君王。
萧成文,就成为唯一的选择。
萧逸抓抓头,理解归理解,他还是想骂人。
他奶奶的,萧成义就是脑子进水。
即便知道德宗太宁帝萧成义的决定是必要的,也是正确的,萧逸依旧想骂他脑子进水。
“今日种种,就是将来的祸根。”
祸根已经种下,只需慢慢等待种子生根发芽。
云歌在信里面叫他回去一趟。
萧逸望着密不透风的山林,剿匪一事,只差最后一步,他不能半途而废,给山匪喘息之机。
他让亲兵准备笔墨纸砚,就着一块平整的石头,给燕云歌回信。
他决定先不回城。
他要抓住匪首,亲手宰了匪首的脑袋,才会打道回府。
新皇登基一事,全凭她和纪先生做主,他没有任何意见。
将信封封好,交给传令兵,“马上下山,给夫人送去。转告夫人,本公子很好,叫她不要挂念。前几天送来的补给,已经如数收到。剿匪一事,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本公子亲率兵马,打道回府。”
传令兵领命,带着信件迅速下山回城。
燕云歌没有等到萧逸,只等到他的一封回信。
看完后,她派人请来纪先生,把萧逸的信件交给他过目。
她说道:“建州那边,必须派个可靠的人亲自走一趟。一是吊唁德宗太宁帝。二是恭贺新皇登基,送上平阳郡的心意。三是看望二姐姐,了解宫里情况。四是留意朝中动静,石温的态度最为关键。新皇能不能坐稳皇位,得看石温是忠是奸!这个重任,想来想去,非纪先生莫属。”
纪先生微蹙眉头,“这几日,老夫反复推算建州的局势。正如夫人所说,石温是关键。德宗太宁帝在最后关头,表现出了非凡的政治智慧,老夫相信他不可能忘记石温。很可能,德宗太宁帝对石温早有了安排,只是消息还没传出来。”
燕云歌连连点头,“我也认为德宗太宁帝对石温有了恰当的安排,只是,石温会乖乖就范吗?驻扎在建州一带的兵马,以豫州兵马为最,可谓是兵强马壮,又都是百战老兵。
石温如果想干点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有这个条件,也有这个实力,甚至连借口都是现成的。比如,新皇矫诏,清君侧,为皇子夺取继承权……我一口气,能替石温想出十个充足的理由。
先生可否替本夫人走一趟建州,我会派人保护先生的安全,确保先生平安来去。”
纪先生颔首点头,“夫人信任老夫,老夫自然不能让夫人失望。后日,老夫就出发前往建州。恭贺新皇登基的礼物,还要劳烦夫人费心。”
“先生放心,礼物一事我已经有了准备,定让新皇满意。到了建州,如果见到石温,请务必转告他,别误了卿卿性命,局势纷乱,过早做决定,可不是明智之举。见到凌长治,替我问声好,告诉他平阳郡期待和凌氏家族有更多更广泛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