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宫宴,终究还是有人入了坑。
喝酒误事啊!
挑衅皇子,藐视皇权,在皇帝面前言行无忌,大不敬。
永泰帝没有当场发作。
却在大朝会上,金吾卫突然出现抓人。
罪名都是现成的,对皇帝大不敬,死罪!
金吾卫一口气抓了十几个人,有不起眼的小虾米,也有名满天下的大臣。
群臣哗然。
纷纷跪下,为人求情。
永泰帝积累多日的郁气,终于发泄出来。
求情,就想让他高抬贵手,做梦。
他次次退让,次次容忍,结果换来世家官员变本加厉的逼迫。
京畿灾民都造反了,还敢和他玩心眼。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不会再退让。
他要开杀戒,要对世家动刀子。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这么干。
这些年金吾卫也搜集了很多,有关各大世家的罪证,罄竹难书!
这回,天赐良机,这帮骄矜世家官员,主动跳坑。
他岂能放过这等良机。
统统抓起来。
对于朝臣求情的声音,他充耳不闻,直接拂袖离去。
被抓朝臣中,有勋贵武将,有三省六部官员……
皆是世家出身。
人被抓紧诏狱,世家沸反盈天。
金吾卫铜墙铁壁,是皇帝的铁杆鹰犬。
想当年,陶家为了杀关押在诏狱的萧逸,派出十几批刺客,全都铩羽而归。
可想而知,诏狱的防卫,何等森严。
诏狱只能从内部攻破。
从外面进攻,纯粹做梦。
金吾卫的人,就算想收买,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怎么办?
绝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皇帝对世家动刀子。
中宗皇帝的教训也才过去二十几年,吸取教训,绝不能给皇帝动刀子的机会。
一旦皇帝尝到对世家动刀子的好处,哪能停得下来。
情势危急!
世家开始串联,每天都有快骑离开京城送信。
即便是不了解内情的市井小民,走在大街上,都能闻到一股风声鹤唳的味道。
京城要出大事!
京畿边界山林的反贼,率先闹起来。
主动下山,攻击周边县城。
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反贼手中武器,鸟枪换炮,从原本的菜刀柴刀锄头,换成了精铁打造的刀枪剑戟。
武器更新换代,战斗力随之提升。
反贼手中的武器怎么来的?
谁在给他们提供武器,甚至是粮食布匹?
不敢深想!
因为水太深!
小小县城,连守备都没有,只能靠衙役和大户家的护卫抵抗。
扛不住啊!
只能朝京城求援。
消息传到京城,永泰帝大怒。
当即命令北军出动一部人马平乱。
永泰帝亲口对北军将军下军令,“杀!宁杀错,不放过!一定要彻底剿灭京畿周围的反贼。顺藤摸瓜,查清楚反贼的武器粮食,到底是谁在供应。查出来,不管什么身份,一个都不准放过。”
北军将军领命而去。
北军出动,杀意滔天。
反贼们提前得到消息,躲入山林,离开京畿,去别的州府祸害。
北军领了命令,不平反贼不得回京。
一场追逐战打响。
与此同时,各地纷纷闹反贼。
南边传来反贼杀官造反的消息,西北也传来同样的消息……
永泰十四年的冬天,大魏江山烽火燎原!
永泰帝急红了眼,竟然下令处死大将军司徒进。
一杯毒酒,结果了司徒进的性命。
天下群臣哗然。
司徒家族在寒风中,凄厉呐喊。
各大家族,纷纷派人,送司徒大将军最后一程。
皇帝残暴不仁,上天才会降下天灾惩戒。
这个说法,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就连偏远如凉州,放牧的牧民都知道皇帝残暴不仁,肆意诛杀朝廷大臣,倒行逆施,是为昏君。
一场更大的暴动,隐藏在风雨下,正在悄然酝酿中。
皇帝同世家之间的斗争,以大将军司徒进的死亡,拉开了序幕。
丁议丁常侍,突然找上筑阳县主萧氏,求萧氏救命。
萧氏一头雾水,“你找本宫救命?丁公公莫要开玩笑。”
“咱家没有开玩笑。不瞒娘娘,咱家今儿出了县主府的大门,就有可能性命不保啊。”
“这是为何?”
萧氏很好奇。
旁听的燕云歌也很好奇。
丁公公诶,当初到燕家宣旨,后来一起进京,一路威风八面。
回到京城后,沉寂了几年,又开始活跃起来,前途顺畅。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就突然跑来求救。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他怎么就跑到县主府求救。
彼此之间,没那么熟吧!
丁公公哭丧着一张脸,悔不当初啊。
“县主娘娘肯定知道大将军司徒进过世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事,有人要取咱家的项上人头。”
“为何要取你的项上人头?难不成大将军司徒进的死,同你有关?”
丁公公不想承认,可是生死关头,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他斟酌着说道:“陛下赐毒酒一杯,孙邦年那个老混蛋指派咱家走一趟,给大将军司徒进送毒酒。咱家不敢违抗命令,只得亲自走了一趟大将军府,亲眼看着大将军司徒进喝下毒酒身亡。
咱家是奉命行事,对大将军并无丝毫不敬。可是有人却说是咱家害死了大将军,要取咱家的项上人头祭奠大将军。咱家冤枉啊!”
丁常侍说到最后,委屈得哭起来。
大将军司徒进的死,和他没关系啊。
不能把事情怪在他头上。
现在有人要杀他,他找谁说理去。
萧氏听着丁常侍哭哭啼啼,冷哼一声,“行了,别哭了!有人要杀你,你就躲在宫里不出来。我就不信,他们能冲进宫里杀你。”
丁常侍连连摇头,急切道:“不行啊!躲在宫里依旧不安全。那些人手眼通天,说不定已经收买了宫里的人,准备随时取咱家的项上人头。县主娘娘,看在咱家也曾帮你在陛下面前开脱的份上,你就帮咱家一回。只要躲过此劫,将来定有厚报。”
萧氏冷声说道:“本宫不稀罕你的厚报。帮你,纯粹是惹祸上身。”
丁常侍脸色煞白,目光暗淡无关,已到绝路。
他欲哭无泪,“县主娘娘若是不肯帮我,我必死无疑啊!”
萧氏面无表情,“丁公公进宫多年,人脉关系肯定不少。你可以求助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找上本宫?你不觉着有些唐突吗?”
丁常侍脸色灰白地说道:“若非走投无路,咱家也不会来打扰县主娘娘。人脉关系,咱家的确不少。然而,锦上添花者有之,雪中送炭者无。咱家的生死就在一线之间,这个时候没人肯帮咱家。”
“那你为何找上本宫?难不成你认为本宫会帮你?”
丁常侍凄凉一笑,“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走投无路之下,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想死死抓住。咱家并非有意给县主娘娘招祸,实在是已经走到了绝路啊!”
丁常侍干嚎一声,眼泪早已经流不出来。
他后悔啊!
更恨孙邦年将这件差事派给了他,叫他做炮火,当替死鬼。
萧氏张嘴,打算一口拒绝。
这种事情,只会招来一身腥。
不料,燕云歌突然出声,“若是帮了你,你拿什么作为回报?或许该换种问法,帮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萧氏蹙眉,不赞同地看着燕云歌。
燕云歌眨眨眼,示意母亲萧氏稍安勿躁。
丁常侍,在这场皇帝和世家的斗争中,只算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虾米。
帮了就帮了,又能如何。
但是,忙,不能白帮。
得先掂一掂丁常侍的斤两,值不值得冒险帮他。
反正,她和广大世家,向来是互相看不顺眼,暗搓搓别矛头。
本来已经绝望的丁常侍,重新燃起希望。
他急忙说道:“我熟悉皇宫,我有大把人脉关系,我知道很多宫里的秘幸。我还有钱,很多钱。”
燕云歌似笑非笑,“丁公公,你看不起谁呢。你看县主府像是缺钱的人吗?为了钱帮你,你不如现在就出去,好歹让我看看热闹,那些人如何取你项上人头。”
丁常侍脸色一白,接着又是一红。
他问道:“燕四姑娘需要什么?只要咱家能给的,绝不推辞。”
燕云歌轻轻敲击桌面,并不作声。
丁常侍的额头,渐渐出现了汗珠。
大冷天,衣衫被汗水浸湿,他紧张死了。
事关生死,他不能不紧张。
他心思转动,猜测燕云歌的心思,她到底需要什么?
钱,虽说口头嫌弃,心里头肯定是稀罕的。
只是不能单单为了钱就帮他。
人脉关系?
丁常侍缓缓摇头,他的人脉关系,说到底就是一场笑话。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皇宫秘幸?
好像也不行。
丁常侍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干脆说道:“请四姑娘明言。”
燕云歌含笑看着他,“丁公公认为你自己最值钱的是什么?”
丁常侍有点懵。
燕云歌着实嫌弃,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脑子,怎么混到常侍位置?
难不成是走了狗屎运。
还是人倒霉的时候,脑子也跟着糊涂起来。
萧氏轻咳一声,“丁公公回去吧!县主府帮不了你。”
“帮得了,帮得了!燕四姑娘,咱家在宫里还是有不少人,你若是需要,这条关系线,咱家全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