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将军领兵进入京城,全城哗然!
想干什么?
无旨,北军不得进入京城。
既然进来了,定然是奉旨行动。
皇帝想做什么?
“定是因为那篇文章,皇帝动了真怒。”
书生们聚集在凌家。
今儿,又是凌家诗会。
经过几年的运营,凌家诗会,已然成为了京城最负盛名的诗会,是文人学子趋之若鹜的地方。
凌长治俨然在文坛拥有了极重的分量。
虽然还比不上名满天下的大儒,但也算是一门学阀分支。
只需再经营个七八年,十来年,他也可以成为名门天下学术大儒,其影响力不可小觑。
届时,凌氏家族顺理成章,成为天下顶尖世家。
今儿这场诗会,并没有因为北军进城而中断。
反而来的人更多。
沈书文也在其中。
他没有发言,他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太学学子慷慨激昂。
有情绪激动者,提议去敲登闻鼓。
好在,还是有人足够理智。
“目前只是北军进城,陛下并无其他动作,我等去敲登闻鼓,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北军进城,摆明了是在针对我等读书人。真等到北军开始抓人,一切都晚了。”
“不会的。归根结底,那篇文章,并非出自我们太学学子之手。大家别忘了,那篇文章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有心思通透的人,一听,顿时心头一惊。
南边?
南边是世家的地盘。
南边的士子,也都是靠着世家供养。
文章从南边,迅速传到北边,甚至惊动了宫里,要说这里面没有名堂,鬼都不信。
此事凶险。
趋吉避凶,方是上策。
偷偷张望,今儿怎么没见到主人家凌长治凌大人?
从始至终,都是管事在招呼大家。
拉住一个凌府小厮,询问:“你家大公子人呢?”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负责诸位公子的茶水,其他一概不知。”
书生气恼,只能放开小厮。
沈书文听得差不多了,起身,叫上两个好友,“我们走吧!今晚上恐怕没有锦绣文章,只有一肚子牢骚满腹。”
好友附和,“沈兄言之有理。不如去花街喝两杯,听两首曲子。”
“同去,同去!”
书生都爱姐儿,太学的学生,基本上都是秦楼楚馆的常客。
沈书文一行人一走,陆续有人离开诗会。
唯有一开始就慷慨激昂的那群学子,迟迟不肯离去。借着凌家的地盘,免费的茶水点心,大肆抨击朝廷,抨击皇帝。
因为会劝解他们的人都走了,他们没了顾忌,言辞越发大胆,称得上是大逆不道。
凌家的管事听得眉头大皱,心中嗤笑这群书生,全都是眼高手低的嘴炮。
若非大公子叮嘱过,不许干涉书生们议论朝政,只需记住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管事早就将这群口无遮拦的学子赶出府邸。
待到夜深,书生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凌府。
一晚上没露面的凌长治,其实一直躲在书房内看书。
大管事凌贵来到书房,微微躬身。
凌长治翻着书页,问道:“人都送走了吗?”
“回禀公子,人都送走了。按照公子的吩咐,每个学子都得到了一份文房四宝。说是公子的心意,他们都很高兴。”
“甚好!”
大管事凌贵拿出一叠稿纸,“所有人今晚言辞行径,全都记录下来。请公子过目。”
“放下吧!”
大管事凌贵躬身上前一步,将稿纸放在案头。
见自家大公子没动静,他好奇问了一句,“公子不看一眼吗?”
凌长治笑了笑,“那群书生的脾气性格,本公子多年接触下来,早就一清二楚。不用看,大致也能猜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对了,本公子听说今晚的诗会,燕云权没有出席?”
“燕大公子的确没有出席。原本说要来的,结果又改了主意,说是公务繁忙来不了。”
凌长治闻言,嗤笑一声,“他倒是机敏,知道避风头。”
大管事凌贵很担心,“公子,府中照常举办诗会,那些书生言辞放肆无忌,不会招祸吗?”
凌长治扫了眼案头的一叠稿纸,“本公子让你记录各位学子的言行做什么,你当本公子很无聊吗?”
大管事凌贵悚然一惊,“公子是打算……万一得罪了整个文坛……”
凌长治笃定道:“放心吧,本公子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派人盯着北军,一有动静,立马禀报。”
“诺!”
京城局势,一触即发。
北军京城,再无人公开谈论那篇文章,更无人胆敢辱骂皇帝残暴不仁。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实则,水面下已是暗流涌动。
燕云菲已经出月子。
她身体养得好。
出了月子,根本看不出像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她同母亲萧氏商量,“看京城这局面,恐怕得不到明年开春,我得提前离开京城回豫州。”
萧氏紧蹙眉头,心头揪紧,“果真等不到过年?”
内心深处,她自然希望闺女能留在京城过年,一家人团聚。
燕云菲忙说道:“以京城目前的局势来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动乱。一旦乱起来,女儿再想出城,将是千难万难。不如趁着还没封城,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是可能,母亲也离开京城吧。北军已经进城,加上天灾流民,这场乱子一旦起来,将很难被扑灭。”
萧氏当机立断,“既然要出城,你就尽快出城,不要耽误。我这里,你不要担心。京城再怎么乱,也乱不到我头上。”
燕云菲做事果断。
既然决定离开京城,当天就命人收拾行李。
她只给下人两天时间收拾,第三天一大早,备齐车门,就要出城。
燕云歌亲自护送大姐姐出城。
结果出城门的时候,竟然遇到了阻碍。
城门将军不让车队出城,说是接到上峰命令,凡是超过百人的车马队伍,必须有上峰的手令才肯放行。
燕云歌大怒,就要发作。
燕云菲拦住她,“拿我名帖,去找萧逸。让他替本夫人开道。”
燕云歌愣了愣,“大姐姐找萧逸?”
燕云菲理所当然,“他是南军将领,目前就驻扎在城外。京城被北军接管,南军怎么着也能同北军掰腕子。他出面,无论如何,北军和城门将军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这话好有道理。
燕云歌点了人,拿着名帖去城外找萧逸。
几人几骑要出城,城门将军没有阻拦。
长长的车队,被堵在城门口。
为了不挡住过往行人,车队都是靠边等候,蔚为壮观。
来往行人,纷纷侧目打量,各有猜测。
半个时辰后……
萧逸带着上百骑兵,来到城门。
城门将军如临大敌。
萧逸拱拱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将军护送平武侯夫人出京,城门即可放行。”
城门将军战战兢兢,斗胆说道:“北军有令,没有上峰手令,凡是车马队伍超过一百人统统拦下。”
“本将军让你放行,你没听到吗?北军的命令你听,南军的命令你就敢不听?”
萧逸语气中透着浓浓杀意,大有一言不合,今儿就要血溅三尺。
城门将军苦啊!
当即命人,“赶紧去请北军将领过来,随便哪个,只要说得上话就行。”
萧逸冷冷一笑,“怎么着,你想看南北两军在城门来一场血战吗?”
城门将军闻言,顿时唬了一跳,“萧将军此言差矣!”
萧逸轻蔑一笑,“本将军一直想和北军切磋,苦于没有机会。今儿赶巧,正好借你城门一用,就在此地切磋一回。”
不能啊!
城门将军内心大吼。
不能将城门当做切磋地点啊!
南北两军之间有什么矛盾,你们自己解决嘛,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啊!
城门将军当机立断,挥着手,“走走走,赶紧走!”
萧逸似笑非笑,“不请示北军,不等上峰命令?”
“不等了!上峰若有责罚,我一力承担。”
“如此甚好!我们走!”
在南军的护送下,石家车队得以顺利出城。
城外五里亭。
燕云菲下马车,亲自向萧逸道谢。
“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夫人此次回豫州,祝一路顺风。”
“萧将军举手之劳,却解决了我的大难题。要是出不了京城,之后吉凶难料。若有机会,你到豫州,本夫人替你接风洗尘。”
“时辰不早,夫人还是尽早出发吧,以免错过宿头。”
燕云菲点点头,道了声告辞,上马车。
石家车队缓缓离去,一路南下。
燕云歌站在山坡上目送,颇为不舍。
萧逸骑马,来到她身边。
“你大姐姐选择这个时候离开京城,是明智的。”
“我知道!今儿谢谢你,若非你出面,我和大姐姐想要出城,破费波折。”
“你我之间,何需客气。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本公子随叫随到。”
萧逸很是自来熟。
燕云歌往后一仰,离着他远一点。
她面色狐疑,他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萧逸一声叹气,“本公子帮你多次,你竟然还怀疑本公子的用心,真是令人伤心啊。”
燕云歌纠正他的说话,“你我之间,算是互惠互利。”
萧逸似笑非笑,“你确定只是互惠互利?治好你嗓子的药,凌长治对你动杀心的那一晚……看来本公子有必要提醒你,你欠本公子人情欠大了。”
燕云歌顺杆爬,“反正已经欠了你人情,不如再多欠点人情。你替我找朝廷要点钱,我要兴修水利,引渭水进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