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丽的话,肖恩不想去分辨出于真心实意,还是一种略带醋意的警告。
总之,奥黛丽知道肖恩对她的宠爱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但她不能就此自私地以为,肖恩永远只属于她一人。
相对于伊丽莎白公主的遭遇,奥黛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
然而肖恩已经没有时间沉湎于儿女情长。
1836年的6月,热那亚国民军誓师北上。
除留下第3师的1个步兵旅作为地方守备力量,肖恩亲率第1、2师及第3师大部和军属骑兵团、炮兵营及附属部队,浩浩荡荡地北上。
首先出发的骑兵部队已经翻过了奥特山脉,后卫部队才刚刚走出帕特纳姆堡的军营。
3万余人的部队出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每天让士兵吃饱以及照料好随军牲畜就是考验军需官们的能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所以,后勤部队早两个月出发,他们沿着行军路线设立路标,建立一个个兵站和预定的宿营区,并储备军用物资。这项工作在肖恩率大部队准备翻越奥特山脉时达到了高峰。
奥特山脉中的狭小商道是陆路运输瓶颈,工兵们事先大量使用炸药拓宽运输通路。这样就可以让大量从普瓦图通过铁路运到帕特纳姆堡的物资,稍稍加快运输速度。
同时热那亚人利用海路,自龙江入海口溯江西进,直接将大量物资运到达盖尔,那里将是国民军主力北上的落脚点和补给中心。天知道军令部答应下发的部分军事物资,会不会按时按量到位。
完成这样的战备工作,对国民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肖恩利用这个机会考验着自己麾下的后勤军官们的统筹和动作能力。虽然总会出现预料之外的意外情况,总体来看,肖恩对后勤军官们的表现还算满意。
军官们信心满满,这些因为扩军而火箭式升官的军官们对战争有种盲目的自信,急于建立功勋。
肖恩在外人以及普通士兵面前表现出一种信誓旦旦的无往不胜的姿态,他实际上很小心翼翼。
这可以从他花了好几个月准备物资,不计较花费地建设兵站,编制严密的运输计划,开过无数次战术分析会可以看出来。
就连谨慎的阿德里安梅杰,也认为肖恩有些小心过头了:
“伯爵,您太想获胜了,您不会想把击败外敌的光荣使命全部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吗?那应该是帝国所有军队的使命,甚至是全体臣民的使命。”
“不,阿德里安,战争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到千万军民的生死和国家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周密地观察、分析和研究。因此,身为指挥官,小心一些并不为过,尤其是我们还是一支未经历过残酷战争考验的军队。”肖恩道。
“我并不惧怕战争,因为这将是我获取荣耀的开始,当国民军被提议组建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我只希望通过我个人的努力,让这群狂热的士兵能少流点血,他们还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就是原101守备旅出身的军官们也不过只参加过平叛战争而已,就自以为掌握了获胜之匙,那些叛党份子怎么能够跟比利斯人相比?
我必须在保证士气与确保冷静之间,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一切对手,甚至知难而上,勇于挑战,但在战术上我们则要重视任何一个对手,尊重对手就是尊重我们自身。
你要知道,战争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是生与死的抉择,但对一位高级指挥官来说,就是一道算术题,伤亡只是一个数字。”
“好吧,司令官,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您现在已经有成为高级指挥官的觉悟了。这让我这个文人对我们将要面临的战争更有信心。”梅杰耸耸肩,“不过,我们的联络官从江北回来了。”
梅杰现在也是一身军装,肖恩授予他上校军衔,以方便他以副官的身份随军,参赞机要。但看上去,梅杰还不太适应身上的行头,因为他总是下意识地审视自己的穿着。
“刘易斯元帅怎么说?”肖恩问,“你的表情告诉我,我们似乎并不太受欢迎。”
按照命令,肖恩的部队划归西线刘易斯元帅指挥,他们的敌人是比利斯人,双方已经对峙了一年之久。
刘易斯指挥的二十万大军拦住了比利斯人进攻的脚步,自身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看上去两个帝国已经陷入比拼意志与国力的地步。
虽然局势稳住了,但战场是在帝国版图腹地,这很难让人满意。
更何况,比利斯人转变了对占领区的高压政策,已经有把占领区当作自己国土的迹象,占领军让被占领区的欧罗巴人为他们耕种土地,供养他们。
“元帅命令我们暂时驻扎在达盖尔,原地待命。”梅杰答道,“命令看上去是元帅随手写在一张信笺上,只有一个很潦草的花式签名。”
“看来刘易斯元帅对我们有些不满。”肖恩点点头道,撇了撇嘴。
“这并不奇怪,热那亚三级会议让我们服从刘易斯元帅的调遣,但又让您牢牢地把持着对国民军的指挥权,不到万不得以,不得分兵划入别的指挥官名下参战,除非经过你的同意。
这一点让元帅耿耿于怀。
他是一位老资格的元帅,是陛下最信任的元帅,他绝不会轻易允许这种挑战他权威的情况存在。”梅杰又道,“况且,他麾下部队在和比利斯人的战斗中损失惨重,听说补充了多次。我们这样的外人冒然加入,会让他的部下甚至他本人以为我们是来抢功劳的。从根本上讲,刘易斯元帅并不信任我们。”
“好吧。”肖恩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对着走进来的军团参谋长佩罗萨道,“维拉尔,我让你准备的50吨粮食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司令官。我还按照您的要求,准备了二十箱香烟,以及部分专供给军官的茶叶、上等雪茄和葡萄酒。不过,葡萄酒的质量一般,是我们热那亚本地产的。”佩罗萨道。
“如今这个局面,能弄到葡萄酒就不错了,这种葡萄酒我听说在达盖尔的黑市上居然也是一种紧俏货。维拉尔,你立刻派人把这些物资送到江北去,另外附上我的请求,国民军将派遣一支军官团战场观摩,希望刘易斯元帅同意我的这个小小请求。”肖恩道,“可以让我们的联络官私下里告诉元帅的军需官,如果允许我们国民军的军官团每月轮换一次,并且提供必要的协助和配合,他们每月都会获得这个数目的物资。”
“是!”佩罗萨道,“但这样长期的话,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哈哈,维拉尔。”肖恩笑道,“这是光明正大的贿赂,如果能让我们的军官们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收敛一下他们急躁冒进的劲头,这个代价就很值得。”
“我敢说,其中相当一部分将会落入那些军需官私人的口袋里。”佩罗萨道。
“这在战争时期,人民在后方忍饥挨饿支援前线,他们也敢这么干?”梅杰愤怒地说道。
“这是惯例,也是军队的传统。”佩罗萨耸耸肩,“恰好刘易斯元帅的麾下,我有好几个朋友在那里做军官,他们跟我保持通信往来,所以这绝不是我污蔑之辞。梅杰先生,也正是因为战争,每天有大量的物资进出,他们才好下手。在军队中,军需官向来是一个肥差。”
“没关系,他们敢收,我就敢送。”肖恩沉吟道,“这倒是提醒了我,在我们国民军中绝不允许私饱中囊这种情况的存在。”
“司令官。”佩罗萨立正道,“我不敢说国民军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但请您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这样的苗头。”
梅杰皱着眉头道:“司令官,我认为光靠严肃的纪律和杀一儆百的立威,并不能最大程度地杜绝某些人的铤而走险。
就好比把一堆黄金放在无人看管的房间,这是在挑战个人操守,唆使人犯罪。
我认为关键还是靠严密完善的制度,如果没有太多的漏洞可钻,这样即便有人想干出这种丑事,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给国民军带来太大的损失,不伤大局。因此,我建议有必要在军中设立一个专门的审计机构,我们拥有3万多人,不是一个旅,每天耗费的物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阿德里安,你这个建议很好。”肖恩道,“这件事就由你来领头做。我们这样的一支新部队,没有历史包袱,不必局限于传统的治军方式,我们甚至要允许士兵有个渠道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良行为做出指控。”
肖恩又对佩罗萨道:
“你和赫伯特要让每一位军官了解到,我们不是近卫军,也不是传统帝国军队,我们是热那亚国民军,这支军队的一切都是新的,包括我们的观念。
如果有人对我所设立的纪律条例不满,认为这是对他的不信任,那就请他趁早主动离开。如果真有所谓军队传统的存在,那么在国民军,这就是一种传统。”
“司令官,国民军坚决服从您的命令!”
佩罗萨立刻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