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决定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勒内家族在城中的豪华府第就成了他下榻的居所,高级军官们每人得到一个舒适的房间,还绰绰有余。
当然这里所有闪闪发光的玩意都不见了,除了宽大的浴室和一个酒窖。
在骨子里,肖恩也是一个很爱享受的人。
他将自己埋在温暖的热水中,这里有壁炉正燃着木炭,壁炉有管道可以将热气传到地板下面。
浴室里温暖如春,让肖恩想到了南方的维希镇,想起玫瑰园。
一杯葡萄酒放着身边,伸手可及。
肖恩惬意地闭目养神,大半年来的戎马倥偬生活让他满身疲惫,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着两个美丽女人的身影。
肖恩在浴池里睡着了。
街面上恢复了秩序,市民们该谋生的谋生,该做生意的做生意,就连职业乞丐也重操旧业,但他们绝不敢向热那亚人讨要食物或者一个先令,因为他们的许多同行在这两天内永远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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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从那些捐献特别“慷慨”的人士当中挑选了一部分人,让他们成为临时官员,管理庶务。
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称职,这完全不在肖恩的考虑范围之内。
民防军除了警戒、治安和城外必要的防御外,大多数官兵开始轮流休整,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
伍德利少尉今天轮休,他一大早出来闲逛。
这两天他协助参谋长阁下处理军务,但休息充分,容光焕发,加上这一身整洁熨烫的笔挺军大衣,显的精神抖擞。
他这一身军大衣,让他在街上颇受注目和欢迎。
热那亚人既是解放者的姿态,又是很好的客户,无论军官还是士兵,兜里都有不少钱,而且他们出手大方,付钱都很痛快,极受市民们的欢迎。
酒和香烟最受官兵们青睐,就连擦鞋的也能从军人脚上赚一点。
作为军官,伍德利选择雪茄。
这大概是他这样的参谋军官离司令官太近的缘故,伍德利可抽不起肖恩最喜欢的那个高级品牌,但五个银币一支的中档货还是抽得起的。
站在街边,伍德利掏出火柴给自己点燃了一根,今天天气晴朗,正午的冬日暖意洋洋,让他有种回到普瓦图的感觉。
对面是一座小旅馆,它的门面有些破败,几位姑娘站在门口招揽客人。
她们浓妆艳抹,穿着单薄的衣裙,故意露出自己雪白的肌肤和高耸的胸脯,向着过往的士兵和行人卖弄风骚。
但如果仔细看,她们的衣着虽然是最流行的样式,但用料很差,甚至在不起眼处还能看到缝补之处。
有些士兵经不起诱惑,也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欲望,走了进去。
伍德利对此毫无兴趣,他轻笑了一下,在将欲转身的一刹那间,他定住了身子。
那几位姑娘当中的一位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他一直单相思的梦中情人,一位曾经爱笑的可爱姑娘。
仔细观察几分钟,伍德利跨过街道走了过去,那位坠入风尘的姑娘显然已经认不出他,奇怪地看着眼前一把抓住自己的军官,这让他如同丢了魂。
如木头一般地跟着那位姑娘进了旅馆套间,看着姑娘在浴室里放着洗澡水,伍德利鬼使神差地问道:
“你是普瓦图的阿曼达吗?”
姑娘猛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头注视着伍德利道:
“不,我叫爱丽丝,先生!”
“抱歉,我认错了人。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军人都来自热那亚,大部分是洛基山一带的南方人,你很像我在普瓦图认识的一位姑娘。”伍德利解释道。
“哦!”爱丽丝打量了伍德利一眼,复杂的神色一闪即过,脸上重新浮现讨好的笑容,“先生,您需要别的东西吗?比如葡萄酒?或者香烟?您放心,对于英勇的解放者,尤其是您这样的军官,价钱不会比外面贵。”
“那给我来一杯葡萄酒吧,不,一瓶!”伍德利失望地点点头。
“请您稍等,先生!”爱丽丝转身离开。
很快,爱丽丝又走了进来。套间里烧着壁炉,她替伍德利脱下了军大衣和军常服:
“这制服很朴素,但更帅气!”
“谢谢,我也有同感,以前我们都觉得它们不够华丽。”伍德利道,他比爱丽丝高了半个头,可以闻到她头上香水的芬芳。
身为盛产鲜花和香水的热那亚人,天生对香味很敏感,他知道这是热那亚当地一种并不太为外人所知的牌子。
伍德利的心中一颤,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跟我说说你认识的那位姑娘好吗?”爱丽丝说道,她脱去自己的外套,坐在伍德利的怀里。
“嗯,她……”伍德利身体突然变的僵直,“我曾经在普瓦图一个小商行老板的底下当催款员,薪水不高,但也能养活我自己。她叫阿曼达,是我老板的远房侄女,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爱上了她,可是却没有机会跟她搭上话,因为她也不是常常出现,而我也经常在外奔波……我努力工作,努力存钱,我认为当我存够一笔钱的时候,会让我更有信心表白……”
“后来,我老板破产了,他也带着亲眷离开了普瓦图,我也就失去了工作,直到……”
“我知道,发生了大地震和海啸,听说那里死了很多人。”爱丽丝伤感地说道,“可是这里不也是一样吗?这里原本很富足,只要不要偷懒,总能养活自己。但叛军来了,一切都变了。他们每天都在杀人,这里的人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这场战争改变了许多人,朋友反目,亲友背叛,富豪变成穷光蛋,无赖和混蛋也一夜之间成了叛军的座上客,作威作福。老实人也许会成为一个恶棍,为了一口吃的,淑女会变成泼妇,烈女也会变成荡妇……”
爱丽丝突然流下热泪,她转过头去用手背擦干眼泪,突然将自己脱个精光,展现自己美好的曲线,她用力地将伍德利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前,然后狠狠地扯着伍德利的腰带。
两人赤条条地扑倒在床上,相互倾泻着热情。
“今天,你就把我当成那个阿曼达,我只属于你一个人,我的普瓦图骑士!”
欢愉和可怜的默契总有结束的时候,当伍德利傍晚醒来,他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床头放着一张信纸,读完它之后,伍德利已是泪流满面。
“阿曼达!”
直到一声叹息声从外间传来。
“谁?”伍德利飞快地坐了起来,本能地伸手想去抓原本挂在衣帽架上的手枪,却抓了个空。
他蓦然发现一个白袍男子从套间的外间走了进来。
“抱歉,我好像目睹了一场人间爱情悲剧,纯情而又单相思的年轻男人,怀着为爱情而拼搏的伟大情操,甚至从军上了战场,就在他即将实现梦想的时候,他在异乡遇到被迫坠入风尘的姑娘。那位姑娘无颜面对自己的追求者,更无法原谅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的事,悄然离开。嗯,这不就是《茶花女》的翻版吗?”
伍德利抓起床头的酒瓶毫不犹豫地砸了过去,然后不顾自己赤条条的状态,从床上窜起来扑了过去,那人却轻松地把酒瓶接住,然后轻轻一脚将伍德利踢回了床。
这一脚看似轻松,却极为巧妙,仿佛就是等在那里等伍德利撞过来,力量奇大。
伍德利捂着肚子,巨痛让他蜷缩着身子,几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少尉先生,不要试图反抗。如果我想干掉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白袍男子道。
伍德利这才注意打量对方的相貌,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头发已经全白,然而长相极为儒雅英俊。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翩翩公子,只是那双眼睛,十分锋利,有股藐视天下的气势,很难让人亲近。
伍德利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属性,上次巡夜时他遇到了一位神秘的告密者,而今天又遇到了一位神秘的白袍者——乍看上去像是街上的真神教教士——如果不与那双眼睛对视的话。
但有了上次经验,伍德利突然期待起来,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因为上次事件后,他得到了司令官的亲自嘉奖,司令官当面许诺,下一次晋升军衔一定会有自己名字,当然关于他遇到了告密者的事情,是军事机密,不可对外泄露。
见伍德利很快平静下来,白袍男子稍感诧异:
“不错,肖恩康纳利子爵带出了一支不错的军队,有点处变不惊的架势。只是这支军队经历的战争还不够多,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支善战的军队。他比老康纳利子爵强一万倍。依我看,他现在应该可以指挥一个师了,20岁的师长,多么宝贵的才华,呵呵。”
“阁下是谁?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我只要朝外大喊一声,一定会有士兵过来。”伍德利道。
“哈哈,你很害怕。”白袍男子轻笑道,“我知道你并不想这么做,同时我也劝你不要这么做。年轻人,我是长者,听长者的话自然没错……”
他越老越帅的面孔,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变了。
壁炉里余烬突然爆出一声响,伍德利瞪圆了双眼,惊恐地指着对方道:
“你……你……上帝啊,你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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