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芝加哥北区,第七林荫大道行驶的别克轿车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窗外的世界是那么鲜亮,为生计忙碌的人们,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起来是那么生机盎然。
但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王有声的世界将是一片灰暗,他记得自己的使命,也更清楚自己的下场。
母亲……其实,六岁父亲就已经给他找了个后妈,在度过了七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后,他就已经在街上流浪。
他并不恨他母亲,那只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挨他父亲的毒打不比他少。
但他也没有戴明想象中的那样,多么依恋母亲。他只是没有其他可以依恋的对象。
逃走?
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身旁坐着这两个家伙,不可能让他逃走。
他可没有早晨那家伙的蛮力,能一拳干掉一个对手。
“从芝加哥城南,乘车前往城北,或许是最后一段还不赖的时光了。”
王有声心中自言自语。
他歪过头望着旁边的伙计:“伙计,给支烟好吗?”
他不认识旁边的伙计,可旁边的伙计认识他,谁让他是帮派中唯一的混血。湛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却有一头浓密的黑发。
在人群中就很容易找到他。
伙计得到过嘱咐,从怀中掏出香烟:“骆驼牌,或许你能抽得惯。”
苦涩的烟雾吸到肺里,冲淡了些许烦恼哀伤,王有声望着窗外,直到他们到了。
第七林荫大道,是芝加哥的富人街区,全部都是独栋的别墅,在这里居住的人,最少有几十万美元的身家——因为每一栋别墅的售价都在一万美元以上,足够在南边的街区买一栋六层楼,当个包租公了。
基利亚·凯特就在这里居住,左右两栋的别墅,安排了他的部下居住。
富人街区巡警的密度是平民街区的三倍,这些都能保障他的安全。
王有声被押下车,门口的意大利警卫对他进行了严密的搜身,最后把他带进了里面。
他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拖到了基利亚·凯特的面前。
基利亚·凯特坐在客厅宽大的扶手椅上,瘦弱的身躯都快陷在里面了。他那一双锐利如鹰的目光,打量着被押进来的王有声。
“你就是杀掉赛文那个家伙的枪手?”
淡然不含感情的语气是基利亚·凯特的常配,没人会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滔天的愤怒呢!
王有声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我得到命令去杀掉赛文,他在前一天夜里,带人袭击了我们五家酒吧,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并且让那五家酒吧的老板从此以后从他那里进货。”
王有声解释了原因后,又把杀人的细节,活灵活现的描述给基利亚听。
但这只是开始,能否过关还要看基利亚是否认同。
基利亚灌了一口威士忌,提振精神:“昨天夜里你在哪里,你有没有伤害我的首领?”
“当然没有,我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更别说有胆子去做了。”王有声腰弯的更厉害了,诚恳的为自己做解释。
当他做完了解释之后,坐在宽大扶手椅里基利亚沉默了很久。
而这沉默对于王有声来说,不亚于法官的宣判。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脑门儿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和脸上的痘痘相映成辉。
“上帝保佑,希望基利亚·凯特聪明一些,不要乱做迁怒。圣母玛利亚,耶稣,哦,不管是什么都请保佑我吧!”
他的祈求有一半中国人的风格,之所以没有祈求观音菩萨佛祖三清之类的,是因为这里是美洲大陆,是上帝他们这些神的地盘。
谁管得着就求谁,很现实的风格。
基利亚·凯特一双如鹰的眸子,落在了卑躬屈膝,瑟瑟发抖的王有声身上。
他说:“你在欺骗我,你应该得到惩罚。”
王有声惊诧的抬起头,盯着基利亚的脸庞,湛蓝色的眼睛里不含一丝温度,被他的眼睛盯上,就好像被毒蛇盯上了。
冷汗滑过面颊,滋润了唇舌。是咸的,很咸。
两名黑手党徒得到了首领的示意,把王有声拖了下去。接下来他们要用西西里黑手党惯用的手法,来惩罚对他们首领说谎的家伙。
用过的人,没有给差评的。
神经在颤抖,“啊”,王有声痛苦的大叫,他猛烈的挣扎,想要脱离绳索的束缚。
但他们绑的太结实了,即便王有声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都无法挣脱。
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让他无需用水就可以洗面。
“啊!”痛苦的嘶吼,从开始到用刑结束,王有声左手上的五个手指头,都已经变得血淋淋。仔细去瞧,就会发现已经没有了指甲。
一旁盯着给他上刑的魁梧汉子,冷声问道:“这次,你愿意说实话了吗?”
他的暗示是那么明显。
什么是“实话”?
是他们愿意听到的话,才算实话。
王有声手臂在无意识的抽搐,痛苦让他恨不得去死,可他不想死。
他有气无力的答道:“我说的就是实话,那样的地方,连给我前去的机会都不会有。你们为什么就认为是我杀的呢?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把左轮手枪,用这种枪的人很多,那只是巧合。”
“看来你是不愿意说实话了,那就只好再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他的宣判让王有声心里一紧。
王有声不是没有受过罪,挨过打,从小到大他和痛苦就是朋友,被打的遍体鳞伤是常有的事情。
但那种只是宣泄愤怒的殴打,跟刑讯,专给人制造极致痛苦的做法是两码事。
他的脸部神经遭到了破坏,痛苦让他的脑子都有些发木,他用剩下的半张脸痛哭流涕:“饶了我吧,我说实话。你们想要什么实话,我就说什么。”
“不,那只是实话。”问讯的人强调了一遍,然后问:“你得到了谁的命令,去伤害我们的首领?”
疼痛让王有声的大脑发木,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答案,只要承认了这件事情,他的结局就是悲惨的。
同时他也不想让这些西西里的黑心家伙,再来折磨他了。
两者只能择其一,他只能放弃了。
“是弗兰克·克伯!”他将敌人列上后,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帮主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