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河谷中,那名魔头愤怒过后,又阴沉地笑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握拳,然后张开一张巨口,呵出一口黑烟,那股黑烟分成三道,分别钻入地上的三具魔族尸身中,不一会儿那三具魔族尸身都化作浓浓黑烟,又都回到那名魔头的口中,地上的那三具魔族尸身都不见了。
“剑宗居然出了这样一名奇特的弟子,有意思!”
“是有意思,你居然让他逃走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虚到实,出现在那名魔头面前,同样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面目都被遮住了。
那名魔头看到来人后,忙屈了一条腿,跪地行礼:“见过神荼圣王。”
“如果让少主知道,你们七十二地魔居然如此愚蠢,你猜会怎样?”
那头地魔顿时惶恐道:“不知神荼圣王指的是什么?”
神荼圣王慢慢转过身去,望着宫盈弱逃离的方向,沉声道:“你可知那少年手中的剑?”
那头地魔巨震道:“难道是戮神?”
不等神荼圣王出声,那头地魔又低声道:“难怪他一个玄境的修士,能抗住我全力的一击而不死。”
突然它又意识到了什么,忙低头惶恐道:“请神荼圣王饶命,今后圣王但有差遣,我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违抗。”
“记住你说的话。”
那头地魔在地上跪了很久,确定周围没有异样了,这才站起身来,虽然看不清现在的脸色,但声音又变得阴冷起来:“饕餮宫竟然敢管我天魔宫的事。”
柳剑臣和宫盈弱两人又开始了狂奔逃命,不过这次变成了宫盈弱抱着柳剑臣。
苍茫的天色中,一轮渐圆的月亮,已经挂上了天际,朦胧原野中,宫盈弱的身影如凌波仙子,轻灵飘逸,又似山间鬼魅,飘忽不定。
最后,宫盈弱抱着柳剑臣飞上了一座高山,进入了山顶处的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石鼓、石几、石床等一应具有,像是一处山间隐士的隐居之所。
宫盈弱将柳剑臣放到石床上,然后坐在床沿上看着他,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留有血迹,双目紧闭,头上的头发有一些凌乱,宫盈弱看得直皱眉头。
她想了想,起身走到一边,端来一只木盆,里面盛有清水,还有一块棉布。她捞起水中的棉布,拧干后轻轻地去擦拭柳剑臣的脸,擦完了脸,又将他头上凌乱的头发捋了捋,经过她的一番收拾,柳剑臣的样貌显得好看了一些。
这少年生得不算很英俊,气质也平平,还透着一股乡野气息,倒是他那长长的睫毛,为他增添了一丝秀气。
宫盈弱看着看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如果说这少年是名震红尘的蜀山剑宗的宗主,谁也难以置信的。”
宫盈弱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紫金小葫芦,从里面倒出一粒暗紫色的药丸,犹豫片刻才放入柳剑臣的嘴里,然后运气助他吞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宫盈弱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般,本来一直拧着的脸色变得坦然些了。
不一会儿,柳剑臣醒了过来,他睁眼后的第一感觉,便是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如泡在一池温水之中,十分的舒服惬意。
他撑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山洞之中,石壁上嵌有灯火,将洞内照得通亮。离他不远处,有一个粉衣女子坐在石几旁,像是在品着茶。
“你醒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喝杯茶?”宫盈弱的声音清冷,没有了之前的妩媚。
柳剑臣嗯了一声,试着走下石床来,这一活动,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不但好了,而且感觉身体也似乎变得轻灵许多。
他再打量石洞,他们所处的这间石洞,如一间阁楼,有一条石阶从下面通上来,洞口也在下面。洞内的布置十分简洁,除了简单的生计用品,该有的都没有。
柳剑臣在宫盈弱的对面坐下,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后,只觉得清淡无味,细品之后,又有淡淡的余香。
“宫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原来是一处妖洞,盘踞在这里的妖怪被我制服后,送回了宗门,我觉得这处洞府清幽,想着在凤麟洲要待一段时日,便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下,住了下来。”
柳剑臣想了想,站了起来,对着宫盈弱深深鞠了一躬,“宫姑娘,感谢你这次又救了我一次。”
宫盈弱看着柳剑臣诚恳的样子,突然笑了,“这次可是你救我的,为什么还谢我。”
柳剑臣笑了笑,他与这名仙子般的少女在一起时,虽然没有面对司马贞娘时的那种拘束,不过心里总保有一丝警惕,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神秘气息。
“你没有受伤,为什么要装作受伤骗我带你离开凤缘阁?”
“为了考验你啊!”宫盈弱俏皮道。
柳剑臣顿时睁大眼睛,盯着宫盈弱看,“考验我!为什么?”
宫盈弱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吟片刻,然后伸手将一缕垂在面前的青丝别在耳后,才说道:“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柳剑臣点了点头,然后坐直了身体,做出认真听的样子。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宫盈弱说道。
见柳剑臣一副附耳倾听的样子,宫盈弱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有一名少女,外出采药,遇到了一头猪妖,在即将命丧妖爪之下的时候,被一名路过的男子所救,后来他们从相识到相爱,成为一对爱侣。只是后来那名少女被宗门选定,成为了下一任的宗主,在做宗门宗主和与男子厮守一生之间,少女选择了做宗门的宗主。男子伤心之下,离开了那名少女,当时少女心中怀着大义,并未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只是后来他听到了一则消息,是有关那名男子的,原来那名男子为了与少女能长相厮守,放弃了家族的继承,而且由于他的离开,致使家族在王权的争夺中败落,导致整个家族被对手屠戮殆尽,男子被另外的仙道门派收为弟子,后来也成为了宗门的宗主。”
说到这里,宫盈弱闭口不言了,低头去喝茶。
等了一会儿,见宫盈弱依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柳剑臣不禁开口问道:“然后呢?”
宫盈弱像是有些为难,“我不会讲故事,下面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你讲的这个故事,与你要考验我有什么关系?”柳剑臣急道。
“因为我注定是要嫁给你的啊!”宫盈弱脱口道。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名时而对人不假颜色,时而妩媚娇笑的神秘女子,而是一名天真无邪的少女,她说出的那句话,对她来说,好似天经地义一般。
柳剑臣听后,顿时变得六神无主,强颜笑道:“这玩笑开得有些离奇,宫姑娘,咱们还是说正经的吧。”
宫盈弱看到柳剑臣的表情,眉开眼笑道:“我说的就是正经的啊,我这次来凤麟洲,便是来找剑宗的宗主的。”
“只是,这和你说的故事有什么相关的?”柳剑臣如坠入云里雾里,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摸不着头脑。
“怎么没有相关,我是来续一百年前的那场约定的。把你的剑给我看一下。”宫盈弱边说边伸出手来。
柳剑臣倒没有迟疑,他将惊蛰递给宫盈弱,并不担心宫盈弱把剑拐了去不还给他,况且自从有秋月的龙魂化作了剑灵,惊蛰像是枯木又逢春,就是出剑的时候,也不似之前那般只能靠“肉搏”了。
看着宫盈弱拿着惊蛰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竟不放过一个细节,如果惊蛰是可以拆开来看的话,那她也会这么去做的。柳剑臣突然有一种感觉,就觉得宫盈弱查看的不是惊蛰,而是自己一般。
“没有错,我要找的就是你。”宫盈弱肯定道,她终于看完了惊蛰,将剑又还给了柳剑臣。
柳剑臣将惊蛰在腰间插好,然后抬头看着宫盈弱,又郑重地问道:“宫姑娘,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与那个故事有什么相关。”
宫盈弱立即柳眉倒竖,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老纠结这个,我说有就有,总之我们成完亲我就离开了。”
“什么?”
柳剑臣这回不只是云里雾里了,简直似坠入了九幽深渊,连光明都看不到了。
宫盈弱边喝茶边蹙眉道:“我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来完成一百年前的那场约定,和你举办一场成亲仪式,等咱们举办成完亲,我就要回紫金仙宗了。”
“你是紫金仙宗的?”柳剑臣惊呼道。
宫盈弱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摔在石几上,发出啪的一声,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柳剑臣被唬了一跳,弱弱道:“听是听了,就是没怎么听明白。”
宫盈弱差点就要双手叉腰了,盯着柳剑臣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斗败了的母鸡一般,叹息了一声道:“是师父要我这么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照着做就是了,你也别废话,听我的就行了。”
“那不行!”柳剑臣这次没有一点迟疑,断然否绝了。
“为什么?”宫盈弱耐着性子说了这么多,结果换来这么一句拒绝的话,心里的火气像是被放开了闸门,直接窜出来了。
柳剑臣也做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没有被宫盈弱的怒气给吓退,“我娘说了,成亲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呢,再说哪有成完亲就离开的?生儿育女怎么?再说,我娘还给我留了一件东西,说是要给我未来的媳妇的,你说我给还是不给?”
一番话说得宫盈弱的一张俏脸又拧又黑,偏又没有话来对付柳剑臣,便只好伸手在石几上一拂,上面的茶壶茶杯都飞了出去,哐当落地后,摔成了碎片。
“我那想那么多,师父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宫盈弱的这一句话,这一副神情,完全暴露了她的城府和见识,完全不似之前的那番表现,如秋月场中的女子,心底似海,手段则是那种能轻易玩弄人于股掌的级别。
柳剑臣毕竟是受过人间冷暖的人,对于察言观色,看人一途还是有些眼力劲,顿时大概了解宫盈弱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就如一个长在大户人家深宅大院的小姐,平时被成群的丫鬟仆人前后左右簇拥着,就算是外人见了,也都是对她俯首帖耳的,说的话也都是恭维称赞的话,以至于让她习惯了那种感觉,就算到了外面世界,自己变得孤独力薄了,也还是要装出一番高明来。
他以前觉得他的堂姐柳含烟就是这样的人。
哪知道柳剑臣的一番心思,全部都想错了,只见宫盈弱发完脾气后,瞬间又笑着坐了回来,并且眼角间又露出了那一丝微笑:“你是喜欢你的那位司马师姐吧?”
柳剑臣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幡然醒悟,啊了一声,他与司马贞娘的事,一直都深埋在心底,从未对人提起过,也从没有人知道过,居然被宫盈弱看出来了。
“喜欢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么遮遮掩掩的吗?我是想提醒你,你的宝贝师姐要有危险了。”宫盈弱皱了皱鼻子,说道。
柳剑臣听到司马贞娘有危险,哪里还管什么害羞,一把抓住宫盈弱的一只手,急问道:“她有什么危险?”
宫盈弱如被蝎子蛰了一下一般,快速挣脱被柳剑臣抓住的手,狠狠地瞪他一眼,这才说道:“那玄鉴王府已经成为了魔族的巢穴,让人敬仰的玄鉴亲王,实则已经是魔族的傀儡。”
柳剑臣听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腰间的惊蛰,准备离去。
“你要做什么?你就这么跑去,不但救不了你的宝贝师姐,怕是连你也要被魔族练成傀儡。”宫盈弱哼了一声,耻笑道。
柳剑臣停下脚步,握着惊蛰的手也松开了,冷静一想,也确实如宫盈弱所说,他连一位魔族的头领都打不过,又怎么能够深入到已经被魔族控制了的玄鉴王府呢,何况还要救人。
他立即又坐回宫盈弱的对面,希冀地看着她,恳求道:“宫姑娘,请你帮忙救救我师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宫盈弱一愣,似乎没想到柳剑臣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她又轻笑一声,“想不到你对你的宝贝师姐有这么在乎。”
“我无论说什么,你真的都能答应?”宫盈弱又笑着问道。
这次柳剑臣犹豫了,他大概知道宫盈弱想说什么,只是想着司马贞娘的安危,立即便坚定地道:“不错,只要你能帮助我救师姐,我都听你的。”
“成交!”宫盈弱回答的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