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鸿煊全程都没有发现一丁点不对劲。
按照平常的流程,帮助张老头生火做饭,然后在张老头的邀请下,留下来一起吃饭。
至于张老头的老伴儿,也不知为何,自从段鸿煊进入村子,搬到了他们隔壁,并且经常来他们家里帮忙之后。
病情就一天天的转好,现在竟然已无大碍了。
这如此种种,让张老头老两口,更是对段鸿煊喜爱有加,而也正因如此,也使得段鸿煊能够更快更好的融入进小河村之中。
虽没有明说,但老两口看待段鸿煊,就已经像是看自己亲生儿子一样。
甚至比亲生儿子还要亲,毕竟他们的亲生儿子,早就欠下一屁股债跑路了。
远处的屋脊上,不知何时已经不止是赵权与乾元真人站在那里。
包括星宿老仙在内,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来。
此处的位置不远不近,并且较为隐蔽,且视线良好。
星宿老仙十分满意,乐呵呵的想要欣赏自己的杰作。
而纪山等人,则颇为有些紧张。
甚至是武经天,都不由得提起体内真气,用以准备应对随时的突发情况。
此时,段鸿煊已经做好了饭菜,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来回几趟,便见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四五样儿菜肴。
有荤有素,色泽鲜亮,只是看着便引人食欲大振。
张老头笑呵呵道:“哎呦,小段啊,今天这菜咋这么丰盛啊。”
段鸿煊笑呵呵道:“张大爷,今儿这顿饭啊,应该是咱们最后一顿饭了。”
段鸿煊话音刚落,张老头面色顿时一变。
他早前经历过亲生儿子舍弃自己而去,如今生活再次看到希望,自然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手中拿着的碗筷,都‘哗啦!’一下掉落在地上,幸而地面是土地而非砖石,并没有摔碎。
但动静仍然惊扰到了屋内的老伴儿。
只见面色微微有些红润的老太太从屋内走出来,竟然连拐杖都不需要拄了。
对张老头啐了一声道:“你个臭老头子,什么事一惊一乍的,那碗不要钱啊,摔碎了可怎么办!”
张老头却置若罔闻,眼神直勾勾盯着段鸿煊。
颤声道:“小段呐,你张大爷岁数大了,可开不起玩笑的......你....说的是真的?....”
段鸿煊也苦笑一声,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这具身体的年龄,足有五六十岁,仅仅是比张老头小那么十岁左右而已。
但誓殺天被击败且封印的时候,才将段鸿煊唤醒。
他刚刚从意识深处挣脱出来,人格虽自由了,可身体却又遭到了监禁。
被囚困在镇魔塔中,这一呆就是三十年。
所以段鸿煊的心灵,也空虚的很,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村子内的生活,简直是自己人生当中最快乐的时间。
而张老头和他老伴儿,更像是亲人一样对待他,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又怎会选择离开。
段鸿煊之所以下这样的决断,就是因为他已经感受到,那些人恐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乾元真人先前尝试过接触他,后来每天都有人在村子外监视他,所以对于星宿老仙他们,段鸿煊都知道,也清楚。
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的一些态度和想法。
乾元真人或许会有足够的耐心,可星宿老仙,武经天这些人,却已经耐心不多了。
纵然段鸿煊再不舍得,但为了防止张老头等人被波及,他也不得不选择离开。
至于要不要回到镇魔塔,段鸿煊心中是不愿意的。
他实在是受够了那暗无天日的环境,无穷无尽的折磨。
看着张老头渴望的眼神,段鸿煊最终还是叹了一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以后还会回来看望你们二老的。”
张老头似乎感受到了段鸿煊的坚定和痛苦,在得到确信回答之后,便默默低头将地上的碗筷又重新捡了起来。
可老太太却不愿意了,震惊道:“啊?小段你要走?为什么啊!是不是我们做的哪里不好.......”
话还未说完,却被张老头一声训斥:“住口!”
老太太瞬间哑火,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满是鱼尾纹的眼角,已经压垮了她的眼皮,让她本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
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仍旧闪动着一层水汽。
老太太没有再继续说话,因为这是她与张老头成亲以来,第一次被训斥。
三人就此陷入了沉默。
张老头只是机械式的扒搭着饭菜,原本香气扑鼻的菜肴如今却味同嚼蜡。
老太太像一只鹌鹑一样坐在旁边,低着头,眼泪顺着鼻翼滴在地上。
只是时不时抽泣一下,却不敢弄出太大声音。
张老头似乎变得很暴躁,看到老太太这般模样,顿时怒斥道:“哭什么哭!吃饭!”
老太太不敢违逆,并且她也不想错过段鸿煊与他们的最后一顿饭。
于是也机械式的端起碗筷,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饭来。
段鸿煊看到这一幕,心中自然也难受极了。
可他完全不懂怎么去劝解,而事实上也很难劝解。
段鸿煊低着头,不敢去看张老头和老太太。
一边懊悔着自己为什么不等吃完饭再说这件事,一边在沉默之中,跟着机械式吃下饭菜。
最终,段鸿煊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夹了一个鸡腿,想要放在老太太的碗里,感谢他们老两口这段时间的照顾。
可抬起头来,夹着鸡腿的筷子,却停留在了半空中。
只见刚刚还在吃饭的老两口,却全都趴在了桌子上。
他们的嘴角还泛着淡淡的笑意。
好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了段鸿煊笑着说,自己是在开玩笑,自己已经将他们当做了父母看待,又怎会狠心离开呢?
他们神态安详,安详的就好像寿终正寝。
哗啦!
鸡腿和筷子掉了下来,砸在桌子上。
段鸿煊眼神闪烁一丝慌乱,连忙起身来到老两口旁边。
“老张头!张大妈!你们.....你们不要吓我啊!”
“你们快醒醒啊!!”
段鸿煊推了推老两口,却根本无济于事。
忽然,段鸿煊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双掌按在老两口的背后。
努力控制体内的真气,想要渡入老两口的体内。
却忽然只觉真气大乱,面色一红。
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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