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洒向大地,将这片世界,铺上了一层银霜。
夜凉如水,秋风入骨。
如今已是深秋,夜幕之下的秋风,已然带上了丝丝的凉意,如刮骨钢刀一般,寻隙而入,透骨入髓。
一堆篝火,冉冉升起,为这微凉的夜晚,带来一丝丝的暖意,红色火焰腾空而起,驱散了天地之间,仅存的那一丝黑暗。
篝火的周围,斜斜的竖着四根拇指粗细的树枝,笔直光滑,入土半尺,树枝的上端,分别插着两只麻雀,一只野鸡,还有一只獐子。
似七八岁稚子的拳头一般大小的麻雀,除去了羽毛、内脏等无用的东西之外,已经剩不下多少肉了。
不过其味道嘛,却又别有一番风味了,若是负责烹饪的厨师手艺再好一些,用的配料恰到好处的话,那也是人间难寻的一道美味。
篝火旁边,三丈之外,已经出现一丝枯黄的草地之上,蜿蜒的山间小溪之旁,两个人影对视而立,一人着青衫,配长剑,另一人批褐衣,持钢刀。
剑尚在鞘中,然则刀已然斜指地面,刀长三尺七寸,通体雪白,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好似一泓秋水,闪烁着寒芒。
“来吧!”
随着一声轻喝。
庞武手中钢刀一转,双目如电,爆发出璀璨的寒芒,厉声喝道:“老爷小心了!”
话音降落,庞武的双膝便已经微曲,“嘭”的一声爆响,地面瞬间就出现了一个浅坑,蛛网版的裂痕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刀光如水,褐影如风,瞬间就跨越了三丈的距离,锋利异常的钢刀,裹挟着足以开山裂石的璀璨刀芒,赫然已经到了柳白的头顶。
力劈华山,不论剑法,刀法,还是斧法,还有诸多兵器的招式之中,这一式都是极为常见的。
摒弃了一切的变化,以最强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最澎湃的杀意,挥出这一刀,这倾尽全力的一刀。
“滄啷”一声,一道流光自下而上倒迎而上,
“叮”的一身脆响,刀剑相击,金铁乍响,剑尖于刀刃相撞,红色刀芒和青色剑光相撞,一股气浪,随即荡漾开来。
“啊!”
庞武口中发出一声暴喝,恰似虎啸龙吟,无穷的血煞之气,随着狂暴的音波一同席卷而出,若是心境修为稍微差一些的,只怕已经被这突然响起的一声暴喝,震得精神恍惚,变成一个白痴。
庞武浑身上下浮现一层血红色罡气,每一寸皮肤之下的肌肉,每一寸骨骼的关节之间,劲力运转,直接被拧成成了一股绳,然后悉数汇聚到那柄三尺七寸的钢刀之上。
血红色刀光,泛着凛冽的寒芒,犹如狂风暴雨一般落下,铺天盖地的刀影好似遮天蔽日,将柳白笼罩其中。
呼啸的破风声,犹如九天之上席卷来回的罡风,簌簌入耳。
柳白出剑的动作并不快,一剑又一剑,可是半空之中却骤然传来了如同珠落玉盘一般的金铁撞击之声,恰好似倾盆暴雨拍打在平滑的水面之上。
剑光和刀影交错,溢散的气劲四散而飞,卷起漫天的枯黄落叶,地面之上,沟壑纵横!
柳白的剑气凝而不散,看似内敛无实,没有半点剑气四溢,庞武的修为虽然不错,刀法亦足够凌厉霸道,但是面对柳白,倾力出手之下,难免会有些刀气溢散,在地面之上留下纵横的沟壑。
须臾之间,二人刀剑便已经交击了数千次,原本秀丽平坦的溪边,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
“砰!”的又是一声暴响,刀剑相撞,青红二色的真力和罡气亦随之撞,周遭的地面都颤动了一下,发出剧烈的摇晃,土石滚动,一二人的脚下的为中心,一个足有一尺深的浅坑出现,蛛网版的裂痕朝着四周蔓延,足足蔓延了一丈方圆地面。
柳白目光一凝,真力轻吐,磅礴的力量宣泄而出,庞武当即便被这股劲力震得飞速倒射而去,双足轻点,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庞武持刀而立,双腿成弓步拉开,重重的落在地上,荡的地面碎石尘土翻飞。
庞武抬头遥望柳白,双目之中爆发出璀璨的神华,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笑道:“老爷,再接我最后一招”
话音一落,砰的一声,庞武已然一跃而起,离地足有五丈之高,双手持刀,高举过头顶,伴随着一声历喝:“千重叠浪!”半空之上,一并足有三丈大小的猩红刀影,凝聚成型。
刀光骤起,璀璨夺目。
三丈长的红色虚幻刀影,朝着柳白宣泄而下。
刀未至,磅礴的压力已然先至,呼啸的狂风吹落,巨大的猩红长刀刀刃之上,一点白光浮现。
“不错!”
柳白眼中多出一丝赞赏,心中暗道:这庞武的悟性当真不差,不过是自己十几天前随口而出的几句提点,现在竟然已经领悟了一丝天地之力的用法。
不是天人合一,将自己和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从而御使天地之力,而是直接模仿天地之理,将自己身体当做另外一个小天地,以自身由外而内练出的罡气模仿天地元气,在他的身上,柳白竟然看到了昔日庞斑的一丝韵味。
庞斑的拳,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在他的心中,只有他的拳,他的拳,便是他的天地。
如今,庞武的刀,竟然也有了一丝这般韵味,尽管还尤为稚嫩。
忽的,柳白忽然想起了浪翻云,想起了他的覆雨剑,还有那一手覆雨剑法!一招一式,恍若洞庭湖的波涛汹涌,叠浪重重。
眼睛一合,柳白的内心,瞬间就变得古井无波,精神力场放开,瞬间便覆盖了周遭一里的地界。
一道长河,自柳白的心头流淌而过,起于极西之地,崇山峻岭之中,由无数的地下暗河和雪山之水融化而成,百川汇聚,及河成江,自西向东,一泻千里。
柳白挥起的不时剑,而是一条长河,一条一泻千里,奔腾不休的滚滚长江!
没有声音的发出,没有气浪的席卷荡漾,亦没有漫天的狂风落叶,一切,好似都消弭于无形之中。
猩红的刀影,凝聚了七十二重一重胜过一重的劲力,在这一挂逆流而上的长河剑气之下,如同风中的尘埃一般,寸寸湮灭。
在这一剑之下,庞武手中的钢刀被寸寸湮灭,三七的剑尖停留在他的眉心之间,只隔了一寸的距离,但那一泻千里的长河剑意,已然轰入了庞武的精神识海之中。
柳白飘然而去,回到了篝火旁,闻着已经肆意的香气,心神一动,手中已然多出了一只酒壶。
一声低吟,红色的小狐狸也被这浓郁的香气从睡梦之中唤醒,一跃而起,窜入柳白的怀里,一阵吱呀乱叫,盯着已经考好了的麻雀和烧鸡,两只眼睛直冒绿光,两道微端洁白的长尾,甩来甩去的在柳白怀里晃个不停!
柳白将烧鸡取下,放到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荷叶之上,将怀里的红狐放到其旁边,可小狐狸绿猗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凑上去啃烧鸡。
而是扭头朝着河边,看着那个如同大山一样的黑影,低低的叫了几声,柳白揉了揉她的后颈,笑道:“不用等他了,咱们先吃吧,他可没那快醒过来!”
或许下一刻庞武就能醒来,或许是今夜过后,或许还要好几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转过来,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