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锻侠录  第七十二章 线索(一)

类别: 武侠 | 传统武侠 | 烟云锻侠录 | 造侠   作者:造侠  书名:烟云锻侠录  更新时间:2020-02-16
 
杨姑娘起身出门,转向花园之后的墓地,牧松客看她往那边走去,便问老伯道:“老人家,我看这山庄之中大多残破,各个房屋之内连家具都没有,你二人住在此处,如何生活的了?”

老伯叹了口气,说道:“哎,若不是为了我这个瘸腿的老朽,小姐她早就该下山了,在那个北都城留下来的看守离开之前,我二人都是住在山中,趁他不在,才敢来到山庄里寻找一些可用的东西,花园里那些个坟头,也是我们在那个人离开之后才安置的,山庄里的家具,早已被搬得差不多了,你们现在坐着的这些个桌椅,都是老奴自己把那些砸坏了的重新收拾起来,拼凑来的,小姐她时常要去打猎,去找粮食,老奴在家,自然不敢偷闲,也只有做些修理打扫的活计了。”

牧松客叹道:“如此说来,二位生活必是十分不易。”

老伯摇摇头,情绪却越来越激动,说道:“对老奴来说,没什么不易的,无非是苟延残喘罢了,可对于小姐来说,青春年华若是守在此地,那便真的如山下人说的那样,要成孤魂野鬼了,刚开始的时候,老奴希望自己再多活两年,多陪陪小姐,免得她一人留下孤苦伶仃,可现在,老奴总算是明白了,老奴我活在世上,已经是小姐的负担了,有我活一天,小姐便要照顾我一天,老奴真恨不得自己早点死了的好……哎……”他仰头向上,说道,“可能小姐她也看出了老奴的想法,说若是我死了,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好活的了,这实在是……呵……呃……”

说着,老伯说不下去了,独手不住的颤抖起来,牧松客赶紧上前,扶在老伯手腕上,一摸脉搏,慌忙连点老伯胸口两处穴道,随后快步走到老伯背后,双手抵在老伯背上,以内力为老伯疗伤,内力入体,老伯总算把气喘了上来,可牧松客的脸色十分难看,放下双手,走到老伯面前,脸上却又呈现了微笑,说道:“茶壶已空,老人家,哪里有水,我去再取一些,您多喝两口。”

老伯知道牧松客帮了自己,想要起身自己去,却被侯柏仙上前按住,说道:“老人家,你让他去吧,让你一个残疾老人给我们倒水,不合规矩。”

老伯只好说道:“好吧,烧水的火在屋后,水道里的水已经不太干净了,不能喝,前院里有一口井,可以去那里打水。”

“好,”牧松客面带笑意的点点头,说道,“侯兄,你陪老伯聊一会儿,顾兄弟,咱们去取水。”

顾仪看出来牧松客只是托言打水罢了,于是与牧松客一起出门,出了花园,牧松客刚才挂着的笑容瞬间便垮了下来,顾仪问道:“牧兄,怎么了?”

牧松客摇摇头,说道:“这位老伯身上不仅是年老气衰,而是深受极大的内伤,方才我想帮他疏通气脉,却不想他丹田气脉早已避绝,稍有不慎,便难免气绝而亡。虽说如此,但我的内力还是可以很顺畅的为老伯疏通血脉,说明有人时常在做这件事,按说老伯受伤已是多年之前的事了,想来这几年间,这位老伯大概全靠那位杨姑娘输送内力续命至今。”

顾仪说道:“如此说来,那位杨小姐的确离不开此地,以这位老伯的腿脚,根本出不了门,行路可能都是勉强吧。”

牧松客表情却更是严肃,说道:“非也,以真气续命,乃是强行以外力扭转心脉,杨姑娘能靠一时努力救下发病的老伯,可每次救下,便会强行催动老伯心脉内力流转,在内力受损之下,更加伤及这位老伯原本就早已受了内伤的心脉,如今这位老伯身上的内伤,或许一大半都是杨姑娘为了救老伯留下来的痕迹。”

顾仪满脸惊讶,说道:“若是你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说杨姑娘越是要救这位老伯,越是在害这位老伯吗?”

牧松客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杨姑娘不救,老伯恐怕第一次病发之时便会没了性命,我只是想说,即便杨姑娘再怎么尽力,恐怕这位老伯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阳寿了,待到丹田气脉尽断,杨姑娘纵使有通天本事,也救不了这位老伯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水井旁,取了水,顾仪说道:“牧兄,你既然能看出老伯身上的伤,可有救命的办法?”

牧松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办法,若是最近受的内伤,我知道一些救命的法子,但现在已是多年了,积重难返,恐怕只有接受这样的命运了。我叫你跟我出来,是在想另一件事。”

“什么事?”顾仪问道。

牧松客很严肃的问道:“对于杨姑娘刚才所说的寻找仇人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顾仪一愣,说道:“我知道的,实在不多,但我知道谁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我认识京城待贤坊的李老板,认识朝云,她是长城水坞的人,若是去问他们,想必能问出个一二来。不过牧兄,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牧松客说道:“老伯的性命,我没有办法去救,但杨姑娘的性命,我却要想些办法,以我看来,杨姑娘家中遭到如此变故,换成一般人,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意义,她在世上唯一靠得住的便是这位老伯了,以杨姑娘这般脾气,恐怕老伯走了,她便真的不想活了,杨姑娘心高气傲,我是看得出来的,如此的人,却在一人在这山上做孤魂野鬼,何等绝望。”

顾仪有点明白了,说道:“牧兄的意思,是想让我给杨姑娘一个寻仇的目标?让寻仇这个目的在老伯走后,变成杨姑娘活着的目的?”

牧松客颇为赞许的点点头,说道:“顾兄弟果然机灵,正是如此,在我看来,若是下了山,多接触一些人,爱恨情仇之事多了,与人纠葛,方才有活下去的意义,一人独居深山之中,只会越来越孤僻,直至有辞世之心。”

顾仪十分认同牧松客的话,说道:“牧兄的话,我都明白了,确实如此,我在出世去往长安之前,的确是一人独行,越发因没有目标而迷茫,唯有入世方为正道,牧兄,你待会儿打算要我如何配合你?”

牧松客说道:“不妨,只要你知道我的目的就好,我会想办法劝杨姑娘的,走吧,咱们该进去了。”

两人已来到花园那间房屋的后屋,把打来的水烧上,便返回了屋内,却见屋内,侯柏仙不知与老伯说了些什么,老伯竟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好了不少,见到牧松客和顾仪回来,说道:“听这位侠士说,你们在山下的时候,还编了个山神的故事出来?”

顾仪一指牧松客,说道:“这是这位牧兄的本事。”

牧松客拍拍胸脯,说道:“牧某人没有别的本事,游历四方,剑法一般,功夫一般,酒量也一般,诗词歌赋,样样都会,吹拉弹唱,无所不知,任谁都能唬上一唬,唯有吹牛的本事,天下第一。”

四人一同笑了起来,恰巧此时杨姑娘取了文书回来,看到四人都在笑,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老伯看看三人,笑着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你知道吗?咱这山上有山神,一条火龙,一条水龙。”

杨姑娘紧皱眉头,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山上我都走便了,怎么没见过?”

“姑娘当然没见过,”牧松客说道,“水龙火龙,两相较量,碰在一起,互抵皆亡,不过是牧某人我编出来,糊弄山下人的故事罢了。”

杨姑娘没听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也没多问,抱着两本册子回到自己座上,说道:“顾少侠,你可知你师父姓名?大概何年何月到过这里?”

顾仪摇摇头,说道:“姑娘见谅,在下委实不知师父姓甚名谁,自小到大,在下只称呼师父叫师父,从来不曾叫过别的名字。至于时间……自我记事以来,师父便没出过远门,大概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杨姑娘听了顾仪的话,显得有些焦躁,说道:“你怎么连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我又该怎么帮你查?你又打算怎么寻找师门?”

顾仪被她说的有些惭愧,说道:“这……我是被师父养大的,师父从小便只让我叫他师父,我问他的性命,他从来不告诉我,连我们住的那附近的村民,也只叫师父一声老师傅,实在惭愧,顾仪此行,原本打算看看有没有人认得我这套剑法,找寻一些相关的故事线索,再慢慢查找,能不能找到师父出身,顾仪一开始所怀抱的希望也并不大。”

杨姑娘放下册子,有些恼火,却听老伯说道:“别慌别慌,小姐,咱们还有别的线索,顾少侠,方才你拔出剑来,老奴只是认出了老爷的手笔,剑身上的寒光,乃是老爷自己独创的一道工序的结果,认得出剑出处,却不曾好好看过剑,若是无甚忌讳的话,可否把剑交给老奴好好看看?”

顾仪立即解下身背着的剑鞘,连同剑鞘一同双手交给了老伯,老伯恭恭敬敬地接下剑,先看了看剑鞘,问道:“剑鞘并非山庄手笔,可是令师尊自己换的?”

顾仪点头说道:“正是,我小的时候,曾经仗着有点本事,偷了师父的剑去打一伙盗贼,被那些人擒住,剑也被他们拿到,是师父把我救了出来,剑鞘却在那时连同盗贼山寨一同烧毁了。”

老伯点点头,认真观察剑柄把手处,接着将剑抽出一小截,一边看着护手与剑身相连之处,一边问道:“此剑可有名字?”

“有,”顾仪说道,“剑名散魄。”

老伯抬起头来,说道:“散魄?”

牧松客和侯柏仙也一同看向顾仪,牧松客连连摇头,说道:“不祥,不祥。”

顾仪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师父说过,此剑夺魂摄魄,学他的剑法,想要用他的剑,便要有出剑即取人魂魄之意才行。”

老伯说道:“老爷曾说过,铸剑之事,乃是以火淬钢,纯为刚毅热烈之事,他造的剑,绝不会取这个名字……多半是你师父自己取的名字吧……”他说着,对杨姑娘问道,“小姐,你看一看,名册上有没有这个名字,多半没有吧。”

杨姑娘翻动名册,侯柏仙凑上去看,却见名册之上,何年何月何日何人,至山中以何材料铸剑,剑名为何,皆记载的一清二楚,杨姑娘专心查找,那边老伯已然将剑完全抽出,剑面略宽,剑锋较之一般长剑要长一尺,剑刃之上,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符号,全然没有可以识别身份之物,老伯左看右看,也显得有些气馁。

牧松客问顾仪说道:“顾兄弟,咱们在客栈闲聊的时候,你说你师父死前要你保证,以后要当大侠,想来自然不是坏人,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何剑名如此吗?”

顾仪说道:“不瞒牧兄你说,我早就想过这件事,师父这套剑法内力施展下来,我自己满脑子都只剩下战而胜之的想法,这套剑法之真意,不在于一招制敌,而在于处处伤敌,使敌因伤渐弱,步步为营,且出手之际,不留隐患,方才与杨姑娘动手的时候,若非杨姑娘轻功在我之上,能及时躲避,后果如何,恐怕我自己也难以控制,更何况,我也的确以短剑伤到了杨姑娘。”

杨姑娘听到这番话,抬起头来,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在这山上,这般小伤受得多了,包扎一下就行了,动手之时,咱们互不认识,我那时还有取你们三人性命的想法,你们既然能原谅我下的杀手,这点小伤,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顾仪拱手对杨姑娘说道:“谢姑娘高义。”

他又转回头,面对牧松客,牧松客想了想,对老伯问道:“老人家,你家老爷为人铸剑,有没有什么只为正派人士铸剑,不为歪门邪道铸剑的说法?”

老伯摇摇头,说道:“没有,老爷性情乖僻,虽说也是喜善恶恶,但却是个痴人,只要能铸造出好剑,谁送来的材料也无妨。”

“这便难了……”牧松客暗自说道。

顾仪刚想问个明白,却听侯柏仙那边突然问道:“诶?杨姑娘,这里怎么空了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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