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英国公此次来,是为了王安林一案吧。”
孙世祯嘬了口热茶,不咸不淡的说道。
“孙府尹果然心思点敏,一语道破张某的心思,不错,张某这次来,就是为了王安林。”
两人虽不能称得上至交,但也可以说是相熟,所以并没有绕什么关子,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开门见山是最有效率的。
孙世祯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安林一案,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就算是英国公亲自前来,本官也不能直接放人。”
“孙府尹何出此言?张某这次来,可不是让孙府尹为难的。”
英国公佯装不解。
“哦?”这下轮到孙世祯疑惑了:“既然英国公不是为了提人,那何故亲自前来顺天府?”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王安林真的违反了大明律,理应严惩,绝不姑息,可若是他无罪呢?”
孙世祯一下子明白了:“英国公是想为他开脱罪名?”
张维贤微笑点头:“不知王安林犯下了何等罪行?”
“勾结朝臣,强掳民女,蓄养私兵,此三大罪皆有人证,待明日开堂审理,轻则流放,重则午门斩首。不知英国公打算如何为他开脱?”
“孙府尹可曾想过,如果是有人刻意迫害王安林呢?先说强掳民女,那王安林家大业大,银钱无数,有什么东西是银子不能解决的吗?何必要知法犯法,舍近求远呢?若是张某雇佣一位女子,状告孙府尹强掳民女,人证有了,可就一定能说孙府尹这么做了吗?”
“仅凭受害者的口供,没有物证,此事做不得真,更不能因此立罪。”
“物证也有,便是那王安林强迫对方签下的卖身契。”
英国公张维贤一下子笑了起来:“孙府尹,张某若是卖了一位女子,与她签下卖身契,银货两讫之后对方反悔,鸣冤鼓告张某强掳民女,证据就是张某与她签订的卖身契,是张某的过错吗?难道仅凭这个,就能定张某的罪?”
“再说那蓄养私兵,孙府尹啊,您家里难道没有下人了吗?看家护院难道不是每个大户人家都会有的?张某家中还有厨子呢,他们平时可是天天握刀,难道说厨子就是私兵?家丁手里拿一柄砍柴的柴刀,也能称得上私兵了吗?”
“蓄养私兵之罪,完全是子虚乌有。”
孙世祯皱着眉头:“那王安林勾结朝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如何也开脱不了的。”
“孙府尹说的莫不是肃宁侯魏良卿?孙府尹有所不知,王安林虽是一届商人,肃宁侯和张某都曾经与他做过交易,这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稔了,足可称得上是朋友,难道朋友之间喝喝茶,交谈几句心里话,便要被冠以勾结朝臣的罪名?”
“还望孙府尹不要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见英国公三言两语间就为王安林开脱了罪行,孙世祯有些诧异,他心里不想插手此事,所以就依英国公的话来判也并无不可,虽然这么做可能要被百姓戳脊梁骨,但孙世祯也不想趟这滩浑水。
正如英国公所言一样,王安林的罪过可大可小,甚至可有可无,完全看王安林的口供和判官的态度,只要孙世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安林就可以无罪释放。
那么问题来了,王安林是什么人,孙世祯还是了解的,这三项罪名绝对没有夸大事实,但无奈证据不足,没法给他定罪。
放还是不放?
孙世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想招惹英国公一系的勋贵,也不想招惹柳安,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打开房门一看,竟是柳安站在门口。
“柳先生?您怎么来了?”
孙世祯急忙将柳安请了进来,英国公张维贤脸色有些不自然,倒是柳安一脸淡定:“老夫来询问一下关于王安林的案子。”
孙世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英国公,笑着说:“柳先生来的正好,英国公也是为了王安林一案而来,英国公认为,王安林一案中疑点颇多,仅看手中的证据,不足以定罪。”
柳安看着英国公张维贤问道:“不知英国公的理由是什么?”
张维贤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听完之后柳安轻轻点头:“原来如此,英国公说的不无道理,证据确实不够充足,无法给王安林定罪。”
张维贤脸色一喜,心想莫非柳安这是放弃针对王安林了?那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王安林放了出来,鸳鸯楼不日便能开业,这样的话女子会的计划就付诸东流,自己这边胜利的把握将再高出几分。
孙世祯也有些懵逼,这拿人的是柳安,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立马改口,同意放人?
莫不是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想到这里,孙世祯急忙说道:“既然二位都同意放人,那本官这就下令。”
“孙府尹且慢。”
柳安拦住正要起身的孙世祯。
“呃...柳先生还有何指教?”
“虽然王安林一案中证据不足,但老夫也没同意放人啊。”柳安两手一摊,说道:“正因为证据不足,才要顺天府和镇抚司相互配合,收集证据才对,按照流程,在收集证据期间王安林应该被关押在顺天府大牢里,不得保释、外出,跟犯人的待遇同等才对。”
笑容僵在脸上,张维贤没想到柳安竟然在这儿等着他:“柳先生此言差异,如果不能定罪,就应该提早将王安林释放,否则岂不是顺天府私自扣押百姓?这要是传出去,对朝廷名声造成的影响可不好。”
“谁说他没有罪名?”柳安笑了笑,说道:“昨夜缉拿王安林的时候,卫指挥使于都受到了王安林的威胁,一介白衣,敢威胁朝廷命官,此罪难道不判吗?”
英国公一愣,他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孙府尹,按照大明律,公众威胁辱骂朝廷正四品官员,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