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钦天监监正,柳安。”
孙冬明脸色大变,他是听说过柳安的名号,可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突然见到真人,孙冬明倒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起来。
柳安倒是没想那么多,瞧着孙冬明的打扮,问道:“军器局似你这般的主事,一共有几个?”
“回,回柳大人,军器局主事算上下官一共有三人。”
“分掌何事?”
“掌熔炼、制兵甲、审查。”
柳安淡淡地点头,这样分工倒是较为合理,不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官员询问。
“不,不知柳先生您今天驾临军器局,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冬明断不会想到今天新来的那个主事跟柳安颇有渊源,只当他是吴淳夫的心腹罢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难得一见的工部尚书来了,就连素未谋面的太师柳安都来,如此不同寻常,肯定是军器局出了什么大事啊!
否则怎么会惹得两位朝中大员相继来临?
“哦,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想来见识一下朝廷炼制兵甲的地方,不为公办,你莫要担忧,自己去忙便是。”
好嘛,这不听还好,一听那孙冬明便是大惊失色,柳安亲自来看朝廷炼制兵甲的地方,岂不是说有可能来检验军器局打造的兵甲是否符合规制?
莫非是有人告状不成?
刹那间,无数个心思在孙冬明脑海中闪过,孙冬明变换了几下脸色,心想此事必须要去通知任总督,于是顺着柳安的话说道:“那柳大人您慢慢看,下官去忙了...”
“嗯,去吧。”
柳安随意的摆了摆手,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他就是很单纯的想看看二少爷做的如何,适不适应罢了,哪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
孙冬明小步退下后非但没有回到自己的岗位,反而一溜儿烟地跑出了王恭厂,不知去了何处。
整座军器局中火把甚少但却灯火通明,除去几处黑暗的角落外大多都亮堂的紧,绕过熔炉木梯,工匠锤炼等地,柳安来到了那制造内甲的地方。
相比起其他两处,这里明显要安静许多,偶尔能听见有人锤铁打造的声音,也不过是在镶制甲片罢了,所用到的一应材料,皆有之前的那些工匠打造好了运来,这边只管缝制组装罢了。
柳安两人的身影在这里极为突兀显眼,不说打扮不同,大家都忙里忙外的,就你二人跟逛街一般走来走去,如何能不引人注目呢?
柳安不断摇首张望,很快便在一处桌前看到了二少爷杨文才的身影。
二少爷杨文才不是独自一人,此刻他身旁正有一官员模样的人手中捧着本册子,不停的在说些什么,二少爷杨文才也一反常态,十分认真的点头,看的柳安笑意连连,指着他的背影对洪峰说道:“你看,二少爷他竟难得的认真做事,看样子让他来工部没错。”
洪峰笑了笑:“以往是二少爷他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遇上了,尽心尽力也是正常的。”
柳安和洪峰二人也不上前打扰,只静静的站在远处观望,二少爷杨文才在那官员的带领下好像是在熟悉军器局的大小事宜,不时走动,让柳安想起了他当初第一次上班的情形。
也是这般好奇,也是这般侧耳聆听,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着二少爷的身影,柳安心中颇有些感慨,再观望了一会儿后说道:“走吧,咱们还是莫要打搅他们了。”
“嗯!”
柳安这次专程来王恭厂,就是想看看二少爷在这里是否能放得开,若是束手束脚的不开心,在这儿呆着也没意思,还不如趁早给他另寻出路。
现在放心了,自然也没有继续呆在这儿的理由,悄悄的来悄悄地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岂不美哉?
可惜老天爷注定要让柳安失望了,柳安刚转过身想带洪峰离开,就看到先前的那名主事孙冬明跟在一人的身后向着自己快步走来。
这种类似的情形柳安见得太多了,无非是下面的人去通知了自己的上官,俗称打小报告。
但那孙冬明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人家不是自己的手下,去通知自己的上官也是应当的,若他不去禀报,将来被上官知晓,还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古人那种风轻云淡的处世态度柳安自认是学不来的,只得站住了脚步看着那二人近前,向着他们挤眉弄眼,想告诉他们要低调,不要声张。
“下官王恭厂军器局总领提督任成林,见过柳先生!”
可任成林完全会错了意,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柳安的尊重般,任成林喊的极为大声,就是在这喧闹无比的军器局中也传了极远,而身在不远处的二少爷自然也是听到了,错愕的抬起头,就看到了柳安和洪峰两人的身影。
“柳先生?!”
柳安一脸无奈,很像踹这不懂眼色的任成林一脚,
“哟,这不是二少爷嘛,你怎么也在军器局啊,这么巧啊。”
柳安拉不下老脸,他可不想被二少爷杨文才知道自己是专门来看他的,否则还不知道他要怎么腻味自己。
“巧?”
二少爷一愣,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房顶,眼神古怪的说道:“是啊,可真巧啊,本少爷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柳先生呢。”
任成林见柳安和二少爷杨文才聊的兴起,好似早已相识一般,不禁转头问孙冬明道:“此人是谁?”
二少爷是由吴淳夫亲自送来的,事发突然并未提前通知任成林,故任成林此刻还不知晓此事,所以才有了这一问。
孙冬明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咱们军器局新来的主事,杨文才!”
“是他...”任成林好生打量了一番杨文才,杨文才的名字他也略有耳闻,献了套皮甲得了陛下的赏,封了个工部主事,来军器局倒也称得上是正常。
不过柳安对他的态度,可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