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营救汪文言何其困难,那可是镇抚司诏狱,进了里面就算没有罪名也会给你网罗个罪名按上,逼着你签字画押。
如此手段,足以令所有人闻风丧胆,听名色变。
朱元璋和朱棣给了文官极大的权柄,自然会想出一个制衡的方式,而这锦衣卫,便是如此,直接听命于皇帝,监察百官,可兴诏狱,实乃逼不得已的下策。
叶向高心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的道理,匆忙就出了门,直奔杨涟的府邸,他也想过去找刘一憬求援,可现在的刘一憬闭门谢客,谁都不见,铁了心的要躲过这阵风头。
很快,方从哲韩爌汪应蛟几人就聚集在了杨府之中,具都沉着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守泰,被厂卫抓了进去,咱们现在怎么办?”叶向高叹了口气问道。
汪应蛟表情有些狰狞,低声吼道:“必须救!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必须要救他出来!”
叶向高点头:“救是一定要救的,可,如何救?”
汪文言就是他们等人的智囊,平时许多阴谋诡计都是出自他手,如今汪文言被抓了进去,众人仿佛一下子没了主意,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想当初破齐楚浙三党便是汪文言所为,事后他便被叶向高提拔到了内阁中书舍人,想不到如今那魏忠贤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先对他下手。
众人神情凝重,气氛沉闷,方从哲抚了抚胡须,面无表情说道:“事到如今,不能再等明天的御门听政了,文儒,你的奏折可曾写好?”
杨涟点了点头,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奏折递给方从哲,方从哲只是大体过目了一遍就哈哈大笑,说道:“文儒之才,吾不如也!”
传阅一遍,众人都有些惊异的望向杨涟,想不到如此忠骨的奏折竟是出自他手,当称的上是泣血之作,上面表达出的失望和不甘之意令人触动,足以传芳百世。
韩爌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好!有了这封奏折,定能教那阉狗身败名裂!”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午时进宫求见陛下!”
“好!”
然而,等到了乾清宫前,事情却不如他们设想的一般顺利。
“陛下龙体欠安,今日不议政,诸位大臣都退了吧。”魏忠贤扬了扬袖子,淡淡的走出说了一句。
“陛下岂会不见我们这些老臣?定是你这阉人蒙蔽圣上没有告知!”
魏忠贤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寒声道:“咱家虽然是个阉人,可也不敢如此蒙蔽圣上,诸位大臣求见的消息咱家确实带到了,陛下也确实龙体欠安,怎么,难道你们不信陛下的话吗?”
没办法,朱由校是不是真的身体欠安不重要,他们见不到朱由校是关键,汪文言已经入狱近三个时辰,若是今天见不到朱由校,就只能等明日的御门听政,可看朱由校这样子明日的御门听政也不一定会出面,无奈之下,杨涟只好对魏忠贤说道:“我这儿有一封奏折,麻烦魏公公转交陛下。”
魏忠贤没有伸手接奏折,而是直直的望着杨涟,微笑道:“杨涟,咱家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已经告老还乡,再无官职在身,你有何资格向陛下呈交奏折?”
“你!!”
方从哲急忙拉住了杨涟,拿过他手中的奏折,哼道:“那老夫总有资格上呈奏折了吧!”
魏忠贤嬉皮笑脸的伸出手,说道:“方阁老这话说的,您自然是有了,咱家这就帮您交给陛下,您们先回去吧....”
“不必,老夫几人就在这里等着陛下的回复!”
方从哲几人找了个阴凉处站定,闭目养神起来,还真的不打算走了。
魏忠贤暗骂一声牛皮膏药,转身拿着奏折进了乾清宫的偏殿,在见朱由校之前魏忠贤可得先看看这奏折里写了什么,要是有什么弹劾自己的地方自己也好早做准备。
正为自己的聪敏得意,目光聚焦在奏折上,看着上面开篇那句:为逆珰怙势作威,专权乱政,欺君藐法,无日无天,大负圣恩,大干祖制,恳乞大奋乾断,立赐究问,以早梂宗社事。
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赶忙继续往下读,随着时间的推进,魏忠贤只觉手脚冰凉,如坠冰窖,好似坠入湖中时那四面涌来的绝望感充斥着肺腑,冷汗嘀嗒嘀嗒的就流了下来,魏忠贤惊恐地抬头望了望四周,好在没有其他人,微微松了口气。
读完整篇奏折,魏忠贤已经确信,这是一场针对自己蓄谋已久的杀局,这封奏折如果被朱由校看到,自己必死无疑,不是说立刻便会杀了自己,而是秋后算账,不论如何自己都是跑不掉的。
可那方从哲等人就在殿外,这封奏折是肯定要提交给朱由校的,否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此等杀局,自己必须要想出一个绝妙的方法,魏忠贤的脑子飞速的转动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个小内监端着茶走进了乾清宫,正要送给朱由校。
魏忠贤一喜,叫道:“你,别走,过来!”
小内监愣住,看了看四周疑惑的问道:“啊?魏爷爷您叫小人?”
“就是你,过来!这茶可是给陛下喝的?”
魏忠贤望着小内监手中的茶碗笑着问道。
小内监点了点头,还不待说什么,就看到魏忠贤忽然扬翻了茶杯,茶杯落到地上碎成无数块,津液也泼了一地,小内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喝道:“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小内监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求饶,魏忠贤拿出帕子擦手,边擦边道:“好了,咱家也不怪你,你再去给陛下沏一杯来,要重新烧一壶水,懂了吗?”
“是,是!”
小内监小步跑出了乾清宫,重新烧水去了。
魏忠贤从偏门出了乾清宫,巧妙的绕过了方从哲等人,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从床底下拿出个木盒,里面放着琳琳的药瓶油纸包,魏忠贤想了想,揣了一个油纸包到袖子中,将盒子放回原处,按原路回到了乾清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