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当然不知道此刻,在眼前的这座五层绣红高楼之上,有着两位和黄希云属于同一世界的人,在盯着他,他眼睛里只有他这里出现的每一个人。
谢安尽可能用最认真的态度去观察,同时用最少的感知力去探测别人,因为就在刚才,他在探测与他同排的另一端的首位时,被人家强硬怼回,而且还带着一声不满的冷哼,谢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人倒是也没多说什么。
短暂的接触,谢安就已经发现了他此行,遇到的第一个境期的修行者。
谢安对魏都城和河安城之外的江湖知之不多,修行界也知之不多,所以光从气息上,谢安并不能判断出,这个与他一样潜伏在人群的大修,是什么来头,不过估计,目的应该是殊途同归的。
除此之外,谢安还想找那位与他在茶楼有过短短一番交谈的僧人,这个人所施展出来的段神通,在当时就给他极大的震撼,绝对是实打实的境后期,而且,就算在那些境后期的大修里边,这个人的段也绝对不是那种泛泛之辈。
谢安现在了解的,除了黄希云和老师傅之流的人物,小师叔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位,因为小师叔他早就见过了,当初小师叔在张家看家护院,他多次光临张家硬生生的没看出来小师叔是什么修为,而且每次都是小师叔想给他看到什么程度就看到程度,这一情况要一直延续到南宫的情报显示那位神秘剑客就是小师叔的时候,谢安才真正的提高了警惕,而且,对他有极浓厚的兴。
再后来,就是那次在城南与田大战之后,小师叔突然莫名其妙的告诉他,可能过不久就要渡天劫,当时,谢安自己都差点儿被自己惊讶的晕厥过去,他想过这个名动天下的小师叔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可谁曾想,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关键,小师叔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剑修!
小师叔之后,就是宋泾了。
其实这两个人,谢安有点儿矛盾,谢安没见过小师叔出剑,只见过他御剑乘风,平地起飞虹,朗朗夜空之下,有如蛟龙出海,气象万千,想来其心剑道立意也不会低,而宋泾的话,谢安见过他出过一次剑,在水箱里,一剑浩荡,蓄千刃之势,如狂风绝息,比起小师叔多了些肆虐疯狂的味道,却没有小师叔的圆润。
只不过,宋泾真正厉害的地方,是他的天分,谢安都难以置信,一个被一层一层打落修为的人,究竟是怎么跨过人妖天堑,悟出那种剑法,那种武道拳意来的?
所以,谢安打心眼里,还是比较敬佩宋泾一些。
再有的话,就是廖承志了,这个人可不能光看他表面那样,出也不像别人那样的雷厉风行,但是这个人读书种子,一身学问撼动天地日月,望人观气的一绝学,享誉极久的一段岁月。
所以天下讲武堂多如牛毛,可偏偏只有这座,魏都城的这座,才能每逢开学或者求贤的时刻,引得全天下蜂涌而动。
至于老太监,谢安吃不准,因为这个人的修为战力,不能用入魔的时候作为比较,而且他身上法宝太多,不能相提并论。
其他的境后期,谢安好像不记得有谁了,武藏只是一个境初期巅峰,摸到期门槛的人物,就已经做到了神殿日组的组长,可想而知,天下之大,境之少,境后期更是少之又少!
那位僧人,算作第五个。
而且,是可以排在前位的一名,佛家大修!
谢安沉吟着不忘观察来来往往熙攘的人群,这时,他旁边的一位儒衫年人笑着开口道:“小兄弟,这么费劲的感知,看来来者不善啊。”
谢安微微一怔,年人脸色悠然,含笑望着他,谢安摸了摸下巴尴尬道:“修行末学,好奇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年人呵呵笑了一声,眯眼道:“谢安要是修行末学,那天下间谁还敢称呼自己是前辈呢?”
谢安心底猛的一沉,“您认识我?”
年人捧起桌上的茶杯,依然悠悠然道:“前两日一战,不说天下闻名吧,就魏都城和河安城的修行者,谁能不知道你谢安力战老太监,为天下除魔卫道?”
年人说完喝了一口茶,只抿了一小口,然后随拿起桌上的点心,也只轻轻啃了一口,动作轻柔的都有点儿像女人家了,而且绝对不是平阳巷范全老婆的那种女人,必须是那种久居闺阁,待字出嫁的姑娘家家,谢安见过娘的,可没见过这么娘的,他之前说吴坤就有点儿娘,此刻看来,到底还是冤枉了吴坤,吴坤人家那是恪守君子本心,而眼前的这位,简直就是,就是有点儿恶心了。
谢安不是个嘴善的人,这一点宋泾领略过了,在宋泾之前,老师傅还有黄希云等人都领略过,吴坤自不用说,常常被谢安噎的连怎么卷舌头说话都忘了,所以不久前在茶楼里,当那位僧人边咳嗽边托着那个大钵盂的时候,谢安总担心,他咳嗽出一口浓痰的话,会不会掉在钵盂里。
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位比老太监还娘的人,谢安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恶心两字,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因为更加令他震惊的是,这个年人的脸蛋好像光滑的令人敬畏,这,这不
会就是个女人吧?
怎么说,我也是看过不少书,走过不少路,见过不少人的人,难道行走江湖十余载,善恶不辨情有可原,连男女也分不清了?
谢安揉了揉眼睛,这次真忍不住了,不禁说道:“敢问,阁下是男是女?”
这年人眼眸古井无波,也是除了这身儒衫打扮以外,最像年人的地方了,他毫不生气,反而笑了笑道:“当然是爷们,纯的。”
谢安拱恍然道:“失敬失敬。”
年人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突然翻出心道:“给你看一样东西。”
谢安把目光顺势落在他上,只见这人心突然变成了一片虚无,而在虚无,隐隐出现了老太监的影子。
谢安刹那直起腰,皱眉道:“你究竟是谁?”
年人挑眉反问道:“怎么,你心疼了?”说完马上摇摇头道,“不应该吧,怎么说也是你亲杀死的老太监,如今这尊阴神暂居我这里,也是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吧。”
谢安咬着牙不说话,心却掀起惊涛骇浪,这是第六个境后期的人物,起码是境后期。
这场鉴宝大会,真的很不简单啊。
谢安对年说的话不理不睬,从其心虚无处移开目光,看向凤暖阁正堂,年人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再次问道:“怎么?你这么一个大好人,连老太监的阴神都能放走,难道不会心疼?或者找我索要,甚至大打出之类的?”
谢安回过头,眯眼道:“你可真像个女人。”
年人哈哈一笑,“怎么说?”
谢安道:“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纠结这些?我放了,为什么别人抓起来我就要找人家拼命?老太监得罪的人何止千万,莫非我要把这些人全部都杀了才行?”
年人托着脸颊,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在理。”
谢安回过头去,继续看着凤暖阁的正堂,这时有人在正堂前搭起一个不高不低的木台,一位目盲年人被人扶着上了台,顿时底下一阵喝彩声,并且有不少人大呼道:“周先生!”
而就在这时,先前出现的那位女子突然款款来到了谢安的这一排座位,而且谢安眼睁睁的看着,这女子径直从一排首位一路走到了他这个末座,女子轻启朱唇软语轻侬道:“是谢公子吗?”
谢安点头,马上跟了一句,“姑娘,咱们好像素未谋面吧?”
女子笑呵呵点头,然后说道:“小女子当然没福气认识谢公子,不过我家小少爷有请,还有您的一位老熟人。”
“谁?”
“他说他叫常风。”
谢安脑海里迅速想起了窦连胜,还有他身边的年轻人,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还是在大衍山里救小二黑的时候呢。
“可是,我和这位常风只有区区两面的缘分。”
女子马上继续说道:“常风说,有件事情想必谢公子感兴,请楼上一聚,而且楼上的观感比之下边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
谢安扯了扯嘴角,旁边的年人打了个哈欠笑道:“不敢了?”
谢安哼了一声,看向女子,“带路。”
女子盈盈一笑,头走带路,而谢安的屁股刚离开座位,马上就被引得后边的一众人疯狂争抢。
最后等谢安走到凤暖阁门边的时候,那些争抢的人群突然轰的一声炸开,哎呀嚎叫着躺在地面,每个人都像是被暴打了一顿一样,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接下来的几个月恐怕是要卧床度过了。
谢安回头看了一眼,那年人端起茶悠悠然向他敬了一下,光滑细致的脸蛋上看不出深浅,那双眼睛里,也充满着复杂多变的诡异。
谢安吞了一口吐沫,毫无疑问,前有僧人,后有这位怪诞年人,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
谢安深吸一口气,随着女子上了楼把边的一间雅间,里边摆着一桌子饭菜,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一位锦衣少年,一个就是常风。
常风率先起身,拱道:“谢公子。”
谢安微笑道:“别叫我公子,我什么德行,你是清楚的,公子可不敢当。”说完看向那位锦衣少年,“这位,才是真公子。”
锦衣少年起身,常风介绍道:“这位是管二爷的亲信,翟景,别人都叫他小少爷,不过谢公子呃谢兄,直接称呼他翟景即可。”
谢安哦了一声,缓步移动到桌子跟前,刻意挑选了距离雅间大门最近的位置,锦衣少年急忙伸道:“谢神仙请坐,小的凡夫俗子,万万不敢以少爷自居。”
谢安笑着摇头,“神仙可不敢当,修行路上的倒是不假,小少爷也不用客气,我进来可不是攀关系的,既然常风有事情要说,那就先说正事吧。”
人相继落座,常风看了一眼外边,又看了一眼锦衣少年,少年自信点头道:“请常大哥务必放心!如意是我贴身的丫头,绝对不会背叛我。”
谢安眼帘稍垂,原来刚才的那位女子叫做如意,此刻他的感知力轻微的覆盖整个房间,那个女子就守在门外。
常风这
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坐到谢安的旁边,道:“谢公子来此地不就是为了神器吗?”
谢安不说话,这在常风和锦衣少年的眼里,自然就是默认,而且就算谢安不承认,也只能是撒谎,今天来这里的修行界人,表面上谁也不提,可暗地里,谁不盯着神器?
常风指了指那位锦衣少年道:“这位,就是守墓家族的传人!”
这话一出,谢安瞳孔猛然缩成一粒米光,精光四射,就像是山泉在日光下激荡起了一个漩涡。
而谢安的心情,也如一个海上龙卷一样,波涛汹涌!
锦衣少年翟景站起身,递出一叠已经发黄的书册,谢安接了过来,看了半晌然后颓然合上书页,扔在桌面上,冷冷的瞧过二人,“你们和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在你们后边指使?”
“无人指使!”
“放屁!”谢安猛的大骂道,“一个后边有窦连胜,一个后边是管二爷,是谁让你们擅作主张,把这事情透露给外人?当我是岁孩子?要么,就是这家谱有问题,你们想骗我?”
南宫毅突然冷不丁说道:“姓翟,这小子来头好像还真不小,老夫记得当初家族里调查四大守墓家族的时候,确实出现一个翟姓。”
谢安对南宫毅的话倒是置若罔闻,因为那份家谱无论从年代上还是里边所记载的内容上,都几乎毫无破绽可言,谢安也几乎百分之八九十相信了这个,但是怪就怪在,为什么一个常风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而一个小少爷,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如果这里换成管二爷,还有窦连胜,他都觉得事情还能谈下去,可现在,他们要给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来,谢安就当白知道这件事,扭头就走。
场一时安静,锦衣少年突然啜泣起来,收好桌上的家谱,颤抖道:“谢神仙,神器有诅咒,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少年说完,似乎知道谢安的顾虑,抬起头道:“这也是管二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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