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似乎永远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气候并不寒冷,也不够潮湿,但是刚刚明明是晴朗的天空,在这里,却笼罩在一片阴翳的灰暗之中。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被同样盖满了厚厚铁锈的锁链锁住,锁眼已经被锈死,估计再也没有办法打开。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在这里。”警官将车门关上,对站在研究所大门前的财前晃说道。
看着财前晃没有反应,警官无语的摇了摇头,“你刚刚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突然跳车冲向那个人,谁知道这个时候油箱居然炸了,不过那样的行为很危险。”
财前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摆脱了内心的阴影之后,他就总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总有一个声音,要求他去寻找真相。
那张泛黄的照片上的血迹,为什么与他眼中所看到的事故现场一模一样。
“总要去看看……”财前晃在心里说道,“不看清楚的话,我大概就不是我自己了。”
“那也不应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明白了,还是依川那小子的话给你影响太深了,你放心,他绝对只是失踪而已,等我找到他,亲自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你大概就能明白了!”
财前晃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仅仅是说解释不通的,财前晃没有继续解释,因为他不确信,这个世界的真伪,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无法解释得通的悖论问题,世界是假的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仅仅只是一个猜测,猜测的事情,怎么能说真假呢?
财前晃自然没有办法和警官解释这个问题,他不能用自己的猜想去反驳对方,但是他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正常人,比如这个警官相比,似乎活在两个世界。
一个是真实的、完全的,另一个生活在仿若满是布景的巨大谎言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越是靠近这里,也就越强烈。
“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了,从很早以前就是,”警官说道,“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
财前晃皱着眉头,“这里只有一条路吗?”
“啊,确实,这附近全部都是山,被山围起来的这里,是没有其他路可以出去的。”
“是吗……”
“据我们猜测,渡舟刻一很有可能是冒用了这个机构的名字,毕竟如果是一个不好找的名字的话,很少有人回去刨根究底。”
“转一圈吧,”财前晃说道,“如果实在是没有发现,我们就离开。”
两个人围绕着围栏,东西方向各自走着,然而绕过茂盛的丛林和凹凸不平的山坡之后,他们的步伐只能在悬崖峭壁前戛然而止。
“你看,我说了,这里已经彻底荒废了,根本不太可能被启用。”
警官长叹一口气,感觉这一趟白来了。
然而,财前晃却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一个研究机构,一个科学研究机构,开设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可以理解,但是开设在看不到人烟的地方就有些奇怪了。
而且这里的地形也很复杂,难免会有看不见的隧道隐藏在其中。
“走吧,”警官说道,“也许我们应该找找其他的线索……”
财前晃低下了头,这个地方很大,也许一个人并不能有任何发现,现在,当自己亲身来到这里之后却感觉到一丝丝失落,也许自己调查的方向真的有问题?
“那我们走吧……”财前晃转身朝着警车的方向走去。
“咚!”
就在即将离开这里的一刹那,财前晃忽然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特殊的动静,空气就像是变成了液体一般,伴随着某个源头的跃动扩散出阵阵波动。
在那波动中,财前晃忽然间捂住头,他感觉一阵阵尖锐的记忆仿佛针扎一般刺入了自己的脑海中,在自己的脑海形成一段段片段。
被机械固定的眼球,被枷锁铐住的人,被切开的颅骨,圆规在泛黄的纸张上勾勒出一个人的形象。
随后一切都在转瞬间融入了已经变为褐色的血迹中,与黑色的血迹融为一体,最后勾勒出小葵的形象。
“额啊!!”
财前晃惨叫一声,半跪在地上。
警官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到模样有些怪异的财前晃,连忙跑过来,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在那里面!一定就在那里面!”财前晃捂着头喃喃的说道。
那阵涌来的记忆,在一瞬间与他的大脑产生的共鸣,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差点被直接撑爆。
“渡舟刻一的秘密,还有依川漆原的线索!都指向那里面!就在那里!”
警官看着财前晃,又看了眼被铁栅栏所围拢的研究机构写字楼,脸上泛起了为难的神情。
“想要搜查那里面,就要先去申请搜查证……”
“必须进去!”财前晃说道,“我能感觉到!某种东西从那里面扩散出来!”
财前晃有一种感觉,这是最后一次与真相相遇的机会,如果去迟了,也许就再也感觉不到了。
“我还没说完,”警官说道,“虽然不能进去搜查,但是可以进行前期的侦查工作。”
财前晃松了口气。
“首先还是要想办法越过这个东西啊。”警官看向了围栏。
在大门的不远处草丛里,财前晃和警官找到了一个已经生锈的断线剪,不远处的被藤蔓所覆盖的部分,他们又找到了缺失了一根的栏杆部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有人偷偷溜进去过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就连工具他们都落在了这里。
不过现在,却能让财前晃和警官找到进去的办法。
进入这个机构的前院,眼前的景象让人想到了被荒废的花园,以前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荒凉。
荒凉的错觉带来的雾气犹如鬼影一般,影影绰绰,在这个院子里飘忽不定,让人神经紧绷。
然而,无论是财前晃还是警官都不是一般人,纵使这个地方的气氛再怎么荒凉,也依然吓不到他们。
“要走正门吗?”警官问道,“我觉得那里应该被堵死了。”
财前晃和警官走到了正门,果然,本来应该是推拉门的大门,此刻已经被卷帘封锁,像是钢铁浇铸了一般,无论怎么撞都纹丝不动。
“里面估计是被钢条焊死了,”警官摇了摇头,说道,“估计现在的我们做什么都打不开它。”
打不开,不想走的话就要请求支援,请求支援,就要有正当的名义。
但是财前晃和警官根本没有进来的正当名义,所以他们自然无法向警察局求助。
“真是够了!”警官用力锤了大门一下,“走吧,我们回去拿工具。”
不能离开这里!
财前晃的脑海中忽然间冒出一个想法,然而就算是如此,一直留在这里,财前晃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进去,只能暂时离开回去拿工具。
然而,就在回去大门的路上,财前晃的脚下一空,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随后一阵踉跄,摔倒在地。
听到身后的动静,警官转过头,又无奈的不得不停下来等财前晃。
“财前部长,我知道你不想走,我也不想,毕竟这里是唯一的线索,但是没有什么名头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来听我们的。”
然而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财前晃却忽然间有了一些发现,他拔出了地上的荒草,却发现荒草能被自己轻易的拔起来,在地面上,有一丝丝若有若无令人恶心的味道在蔓延。
“警官!”
“嗯?出什么事了?”
警官也蹲在了地上,叼着烟,就算没有打火机,闻闻尼古丁的味道也能让他神清气爽,听到财前晃的声音,警官又迅速站起来问道。
“你过来看看这里!”
警官走了过来,看到财前晃拔出的荒草,以及荒草下方的泥土,长期以来从警的直觉告诉他有些异常。
警官将财前晃从地上扶了起来,仔细的探查了一下地上的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是新土?有人不久之前动过这里?”
有人来过,那就说明这里并不是没有人烟,至少,这里的人迹尚未完全断绝。
警官蹲下去,用双手开始挖地上的泥土。
一捧又是一捧,越是往下,警官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新土与旧土是有区别的,新土经过搬迁扰动,会有杂乱的东西混入,而旧土,至少荒废了这么久的旧土,土块应该已经板结,结实得不成样子,至少不会用自己的双手就能挖开。
在挖下去两三公分的样子,财前晃和警官挖到了东西,看上去是一块纱布,因为埋在地下有一段时间了,颜色有些褐黄。
而在那块纱布出土的瞬间,一股警官无比熟悉也让财前晃无比难受的可怕味道瞬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财前晃站起身,不再继续挖掘,而警官还在继续,直到他挖出了一个被纱布包裹成木乃伊一样足球大小的东西,以及下方连接在“足球”上一段距离的部分之后,才终于停止了挖掘,站起身来拿出手机。
刚刚拨打了一个电话,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有信号?
“财前部长,你在这里等一下,帮我看着不要走动也不要乱动,我出去一趟,打完这个电话马上回来!”
说完,警官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财前晃待在原地,他已经知道自己刚刚找到的是什么,现在站在这里的有两个人,准确的说一个是人,一个不是活人。
被单独留在这里,已经成年的财前晃并不怎么害怕,只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东西,有些好奇。
纱布上的褐色有些地方重,有些地方轻,在头部与身体连接的地方,褐色更加重,已经变成了黑色。
财前晃下意识的揉了揉脖子,至少,进去的方法有了。
一阵寒风吹过,在窗户上留下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被焊死的铁门颤动了一下,让财前晃微微侧过头。
就在这时,财前晃的余光看到了被焊死的大门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仿佛有一个人正看向外面,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