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琰面色惨淡,表情惶急,几次都差点儿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位沧台剑派的林迹群长老,姜家大小姐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顾判倒是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围绕着血手印,一口气提出了很多问题,直到把林迹群肚子里知道的所有东西全部掏干净才算罢休。
马车继续前行了十数里路之后,顾判毫无征兆就从车厢内钻了出去,紧接着从车上跳下,站在了土路旁边。
“甲丁,你带着他们先走,我在这里等一位朋友过来。”
“明白。”
顾判站在路旁,目视马车远去,许久后转过身体,看向了来时的方向。
“出来吧,从断桥那里开始,我等了你很久了。”
他双手负于身后,低头凝视着不远处的一丛枯黄的野草,表情沉静安宁。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忽然间,那丛枯草动了,一只足有饭桌大小的蛤蟆从地下钻了出来,眨动着昏黄的双眼看向顾判。
顾判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体型巨大的蛤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倒是挺能忍的,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所以就给你一个抛头露面的机会。”
它丝毫不为顾判的言语所动,又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在我的队伍里,有两个人的鼻子都特别灵光,而你,身上的味道却又稍微大了一点。”
“原来如此。”
“吾名蟾岙。”它身体一转,倏然化作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只有脸上密密麻麻的毒疙瘩,以及大而丑陋的眼泡,才让它和正常人看起来有了明显的区别。
“虽然你应该是非常鲜嫩可口的血食,但是,我本是善良温和的性格,并不想为了一口吃的无故杀伤性命。”。
它咧开嘴笑了一下,胖脸上的毒疙瘩都挤到了一起,“所以说,我在这里等到你,只不过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顾判同样露出一丝笑容,“你问吧,给别人答疑解惑,指点迷津,一向是本人的强项,也是像我这样的温和良善之人最喜欢做的事情。”
蟾岙道,“银鹤通幽失去了生命,灰熊罡也被杀死,这一切,我想知道其中缘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顾判掏着因为还在精细修复而有些发痒的耳朵,打了个哈欠道,“这和我有个屁的关系。”
蟾岙的语气依旧平静,“吾等暗中观察通幽与罡许久,准备将它们吸收进入神迹,只是在那天晚上之后,通幽之地宫便不复存在,而被邀请到地宫之同类,只有你,还有那只小狐狸活着走了出来。”
“通幽和罡为了争夺老大的位置,在吃饭敬酒的时候打起来了”
顾判随口一本正经说着,一边念头急转,思忖着蛤蟆口中的组织,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模式。
“通幽鹤唳,罡霸掌,倒是很不错的力量,有点儿可惜了。”蟾岙还是一成不变的平静表情,说完后就缓缓转身,看样子直接就要离开。
“蟾岙老弟,别急着走啊,你们组织的待遇如何,老大是谁,主要工作是什么,还招收新人吗?”
顾判在后面一叠声地说着,接连不断的发问也让蟾岙又停下了脚步。
它转过身,上上下下看了顾判许久,摇了摇头,“你不行,因为你是人。”
顾判笑了,竖起一根手指,啪地燃起一朵猩红火焰,严肃而又认真地道,“不,我不是人。”
“大家都称我为,黑山神君,或者是水镜先生。”
蟾岙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团火焰,愣了片刻后才不确定道,“这件事,等我回去禀报一下首领,再做定夺。”
顾判熄了火焰,笑吟吟问道,“咱们神迹的首领有何名号啊,也让小弟提前知晓一些消息,免得将来面见首领时太过慌张。”
蟾岙道,“首领不起名号,当初与我第一次见面时,他说,我叫刘传檄,道左相逢,幸甚至哉。”
咔嚓!
顾判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将某处记忆倏然照亮。
他沉默片刻,接着问道,“咱们神迹一共多少个成员啊?”
蟾岙又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这个问题,日后你若有幸见到首领,可以自己去问。”
“嗯,还有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在这里等到我,是不是还要接着等别人啊?”
蟾岙这次没有再摇头了,“没错,前面正在发生一些事情,我的任务就是,把该放过去的人放过去,再把该拦住的人拦住,不让他们去打扰姜氏族人如今才刚刚形成的和谐友爱的局面。”
难道是刘传檄麾下的势力制造了血手印信事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的值得深思了。
顾判眨眨眼睛,有些意外地道,“哦?你要拦住我吗?”
“不,因为你刚才说了,自己不是人,所以不需要阻拦,更何况像我这样的温柔善良性格,根本不会与其他生灵为难。”
顾判很满意地点点头,“多谢蟾兄答疑解惑,小弟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蟾岙重新恢复成桌面大小的蛤蟆形态,缓缓朝着地下沉降进去,“好,慢走不送。”
顾判若有所思慢慢转身,数着自己的步子,走出十几步后毫无征兆停下,然后向后纵跃出丈余距离。
轰隆!
前方的地面突然间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鲜红的长舌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地下弹出来,啪地拍在顾判刚刚所在的位置,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顾判突然间又是一个闪身,避开了从脚底刺出的一根长舌,来到土路外面的碎石地面站稳身形。
蟾岙缓缓从地下升起,表情哀伤看向顾判,“你走,就好好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相安无事,保持和平,这样才是生灵之间应有的关系。”
“吾本善良温柔,但是,但是为什么,你非要像其他那些人们一样,非要用自己的脚踩在我的头上”
蟾岙眼睛里流露出难以释怀的愤怒情绪,“我本来好好在地下穿行,为什么,你们非要踩在我的头顶,将我那颗善良的心丢到地上践踏?”
它幽幽叹息着,看向顾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刽子手。
“我的善良忍让,就这样被你们当成是懦弱与渺小,一次次不顾我的心情,一脚脚踩到我的头上。”
“为什么,非要把我逼迫到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的地步”
蟾岙唉声叹息,一滴泪水从鼓泡的眼角滑落,原本便凸出的肚皮吹气般开始膨胀起来。
顾判面无表情看着它,忽然感觉和这位比起来,他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悲天悯人的圣人,割肉喂鹰的佛陀,而且还是以理服人的公平正义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