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洪的反应大概在东溪各村这些人的意料之中,至少是他们多个设想中的一个。
所以,这些人并不是太意外,只是略显失望,还有些愤然,却没有再叫嚣争取。
应声的还是老者,他冷笑一声,说道“这位贵人果然刚直,不错,咱们都是一路人。我也和贵人保证,从今日起,贵处需要我们村中子弟做工,他们便做一日,不需要,尽可以让他们回来。之前那些文书协议,就此作罢,咱们就当它没有吧。”
莫洪浓眉微扬“果然只是一纸文书啊。若你们十几个村子的人全部违约,想来衙门也不能把全村老少都打板子、或押入大牢。各位大约也就是拿准了这个,才如此有恃无恐吧?”
众人沉着脸不答话,有几个还露出些等着看笑话的得色。
“那……就这样吧,还是那句话,愿意留下的继续做工,我们还如过去那样对待。不愿意的,结了工钱可以走了。”莫洪说道。
老者身边一个魁梧的中年人,是一个村子的村长,听着莫洪浑不在意的言语,心中气愤,跨前一步,说道“事已至此,这位大管事不会以为,你们的车队还能向这一个多月那样一路通途吧?”
莫洪面色很淡,缓缓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否一路通途。若真运不出去就算了,银子嘛,没有乌金石的时候,我们主家一样赚银子、一样给朝廷当差,一样过贵胄的日子。”
“……”在场所有人无语凝噎。
尤其矿区一方的人,很是意外莫洪会这么不含蓄。
那样子就是在说我们主家是京城贵人,就是不赚这乌金石的银子,日子一样光鲜好过,可有些人就不同了。
“你!”那魁梧的中年人气急,再要跨前一步,却被老者拉了一把,“咱们是来说事情,不是来闹事的。”一边劝说,一边还示意他看莫洪那边,之间还没身边两个护卫神色已经变了,依然握着刀柄的手,还有凶悍的眼神,似乎准备随时暴起大杀四方。
中年人和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再去看身边手无寸铁的乡亲,愤愤止步。
莫洪冷然撇他一眼,继续说道“好了,时辰不早,来客我们就不留了。”
接着,用手势在自己面前比划一下,“从这里分两边,在册矿工,打算继续做动工的站东边,不愿留下的站西边。高管事安排人登记,给离开矿工发工钱。其余人该干什么干什么,都散了吧。”
说完,一眼不看面前乌泱泱的人群,竟自转身,走到管事房门前,对着跟过来的两个护卫耳语几句。看着两人领命离开,他这才进屋。
留下的人大多面面相觑,被莫洪点到的展府高安虽然也是满脑门子问号,但好歹还记得干活,连忙喊了两个管事和伙计,分别在东西两边摆了一张桌案,准备登记留下和离开的矿工。
那些矿工却没像之前那样,按照矿区定下的规矩听管事招呼,而是被各村来的族老村长喊去一处。各位族老居中,一层层围了个严实。
矿区大小各种管事、小厮、仆从,被原本身份最低的矿工们无情的晾在一边。
几个管事面上闪过一丝忧色。若论人数,肯定是东溪当地人多,这些人集体翻脸的话,矿区想要压制,怕是要费些功夫了。一个不慎伤及人命,那就更不好办了。
莫洪的手下和一些请来的护院倒都很镇定,警醒的关注东溪那群人的状况,保持着各自的警戒距离,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管事们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各村来谈判的人,当先从人群中走出,也不和矿区管事打招呼,竟自往外走去,其余矿工殷殷相送。
不多时,矿工全部返回,然后以莫洪比划的方位,默默地,都站在了西边。
高安抹了一下额头,行了,目前这档子事儿是过去了,他们也省事,不用另外登记造册。
可之后的隐患就不好说了,这么多明显有敌意的人留在矿区,以后可怎么管理?
他们几人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但总是和庄子上的佃农打过交道,也解决过一些纠纷。
这时虽然忐忑,但保持镇定神色压住场面的定力还是没问题的,几人招呼着手下的管事和仆从,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如常吩咐各人做事。
矿工那边也有管事招呼既然收工了,各自回去收拾,准备吃晚饭。
待到人们都散去,矿区和周边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高安和两个管事才得空找莫洪说话。
莫洪听到敲门声,把门打开,一边走回自己座椅,一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矿区这些房间是早先寻找乌金石,发现储量巨大、可以常年发掘之后,赶着时间雇人建出来的两排房。
最前面一排,管事房三间,会客厅一间,还有两间是护卫住的。另一排共三间大房,是是当时工人们的住处,现在则是由护卫们居住了。
因为当时赶得急,所以房间里外都显粗糙,外面只用细泥勾了砖缝,里面只是抹了泥土和灰浆,非常简陋。
屋里的桌案椅子,和几只卷柜也不甚讲究,都做得厚重。
高安早就没有了之前的讶异和不习惯,顺着莫洪的手势坐下,当先问道“莫管家,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我听说之前运送乌金石,设置障碍还是暗地里的勾当。如今村人撕破了脸,咱们的运输车队怕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