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
一帆风下江南,正是杨花柳絮随风飘,霁山青处白鸥飞的时节。
来到了苏州城,落榻在同乐园,进到园中之后杨霖直奔书房。
推开门就见杨天爱拿着个小算盘,手指十分灵活,啪啪啪的作响。
见到他进来,杨天爱娇笑一声,眼睛眯起笑的开心:“干爹!”
杨霖应了一声,然后好奇地看着她拿着的算盘,奇道:“原来这玩意已经出现了。”
杨天爱晃着小算盘道:“干爹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说完殷勤地倒了杯茶,递给杨霖,看得出她十分高兴。
杨霖瞟了她一眼,一手拿过茶盏,一口喝干,道:“你在江南这么久,跟着我爹,有没有学到什么本事?过来汇报汇报,说给干爹知道。”
杨天爱随着一群江湖大豪,走南闯北,别的不说性格开朗了许多。
面对杨霖也敢玩笑耍闹,不似原先拘谨了,闻言笑道:“本事学了不少,跟四爷爷学了喝酒,跟五爷爷学会了吹牛,不知道干爹要先检验哪一样。”
杨霖本来就一肚子心事,被这个义女一掺和,稍微放松了些,笑着骂道:“油腔滑调,讨打!”
原来杨天爱早就知道了自己义父来此的目的,插科打诨也只为了让他放松一下,闻言更是乖巧地蹲到他的座位旁,轻轻地揉捏着杨霖大腿,做着舒服的马杀鸡道:“干爹不要太担心了,弟弟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干爹准备怎么教他?”
杨霖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可是你爹第一个亲儿子,当然是先拿出三个时辰学习琴棋书画,培养他跟他老子一样的高尚的情操和优雅的艺术品位。
然后拿出三个时辰血射箭、马术、蹴踘、捶丸、格斗、兵刃器械在内的各项技艺,免得成了一个四体不勤的软蛋。
到了晚上再学天文地理、农商杂道...”
杨天爱暗暗为自己的弟弟捏了一把汗,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耳边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杨霖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心累,还没等到自己的人马到来安排调度,就先睡着了。
杨天爱轻轻起身,脱下身上的月白衫子,盖在干爹身上,却只盖住了巴掌大一块地方。
杨天爱不满地看了一眼自己娇小的身子,有些垂头丧气,转眼一看杨霖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英俊,嘴角就算睡着了,都有一种坏坏的感觉。
杨天爱的心不争气地怦怦乱跳,突然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出现,杨天爱便似着了魔一般,小脸红的如同熟透的石榴籽,摸一摸就会感觉到热的烫手。
五官虽然依旧青春稚嫩,但眉眼儿间透着一点妩媚,她闭上双眼,双手背在身后,轻轻踮起脚尖,慢慢靠近...
如同蜻蜓点水般,少女唇瓣点过杨霖的嘴唇,然后落荒而逃。
同乐园的一角,满院的芳菲掩映,小小的杨天爱坐在大树上建造的亭子里,脚丫悬空来回晃荡。
远处洁白的云朵映在她的眸心深处,悠悠的,彷佛她心底流转的思绪。
少女情怀,甜的似蜜,酸如瑟汁,画圣难画,诗仙难诗。
杨霖一口气睡到黄昏,醒来发现满屋子都是人,正坐在书房等待自己。
“怎么不叫醒我。”杨霖这皱眉头骂了一句,吕望、陆谦只是笑嘻嘻地并不顶嘴。
打眼一看,来的人真的不少,有解珍解宝兄弟、万岁营的七八个虞侯、吕泰玄手下三五个庄客头领,将书房挤得满满当当。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本官遗落了一个血脉,在明教手中。你们的任务,就是寻出他们的下落,并且万万不能伤害到他们母子的性命。”
众人一起点头,杨霖犹自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如今明教徒被清洗的差不多了,聚集的大股人马都被杀散,也为搜寻增加了难度。
众人集思广益,准备从太平州的府邸入手,抽丝剥茧顺着一点点线索,搜查他们的踪迹。
杨霖点了点头,又在地图山标出一块,道:“明教人酷爱躲进深山老林钻洞,当初方腊就是躲进了清溪山,若不是我干儿机警,韩世忠勇武,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捉到他。这一块是山区,也要好好搜索一番。”
浓绿色的苔藓仿佛厚厚的茵毯,覆盖着黑色的岩石。
一道溪水从石间流过,发出淙淙的水声。
一名美妇半跪在溪涧畔,掬起一捧溪水,左右环视机警地仔细看了半晌。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不合身的男式外衫,小腿和脚腕处白艳的肌肤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泥,看上去颇为狼狈。
确定没人之后,才捧起水喝了几口,若是让杨霖看到,定然勃然大怒。
自己宝贝儿子还喝你的奶,不好好各种进补休息,竟然在山溪间乱窜,喝没有烧开的溪水,定然是要好生教训一顿的。
方妙怜喝足了水,回到一个树下,紧随她们来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现在的方妙怜,谁都不肯信任,除了自己。
教众们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和善,这些人混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明教所赐,却还十分虔诚地信任明王转世之说。
作为圣女的方妙怜,却对此嗤之以鼻,从头到尾,她都知道那些所谓的神迹,都是如何被造出来的。
大树下,几个心腹正在啃着干粮,一堆火上架着个木棍,烤炙着一只小兽。
方七佛把方乐抱在怀里,一边晃着一边叹了口气:“圣女,咱们到了这个地步,躲在山中不是万全之际,光是这些毒虫就对乐儿十分危险。不知教中,是否还有虔诚信众,未被官府发现的,去投奔则个才是长久之计。”
他是半途入教,一向不喜欢明教徒钻进山洞,就跟回了家一样快活的做派。
这些地方毒虫猛兽极多,对方七佛来说,甚至还不如当年和阿娘栖身的破庙安逸。
方妙怜接过孩子,笑了一声,道:“毒虫再毒,也毒不过人心,我宁愿躲在洞里,也不愿再和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