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蹙金沉默了一阵,然后上前站在了府衙的大门口。
历代的官府,都是有着一进、二进、三进、后院的。
一进正是老爷们审理案子的所在,二进则是流官日常办公、官老爷会客的地方,至于三进则是回见大员的地方,而后院才是老爷们自己家眷住的地方。
可能有些县衙因为财政的问题,将二进、三进合并成了一个,但是南阳是一个此时的大城,自然是不愁财政的问题的。
是以,南阳府衙,可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群,甚至就连屡遭毁坏之后,依旧是保留了上百亩建筑布局。
此时,洪翼圣依旧是在与李正道相谈甚欢,甚至那些洪翼圣聘请的胥吏们,也是被蒙蔽在了府衙二进院落之中。
施蹙金九九站立,直到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低声窃窃私语起来,施蹙金依旧是没有想好了该怎么说。
张一奎走了出来。
他到了施蹙金的身边:“县尊,下决断吧,那李正道正是在府衙之中!”
一句话点醒了施蹙金,自己又不是与府尹正面的对抗,他是来捉拿嫌犯的啊!
“本官南阳县令施蹙金!”
县令走到了府衙前面的台阶上,他扭过身来,对着满街的百姓们一拱手。
“草民等见过大老爷!”
见到县令老人家竟然是朝着他们拱手,周围的百姓不敢怠慢,齐齐的弯腰行礼。
“今日蹙闻歹人进了府衙,将府尊蒙蔽在鼓中,本官不敢怠慢,虽然府尹乃是本官的上官,但是,此等绑架良人,当街强抢民财之事,本官断不能轻饶了!”
“大老爷是大清天啊!”
百姓们见到施蹙金竟然是真的要与府尹对峙,顿时纷纷鼓噪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谁是谁非不重要,只要是有下级的官吏对抗上等的官员,这些百姓自发的就认为施蹙金说的都是正确的!
“左右,与我围了府衙,不可使一人走脱!”施蹙金见到自己已经是被架在了屋梁上,当即开口道。
“好!大清天老爷在上,请受小民一拜!”
人群里有一个男子大喝了一声,然后当即弯腰及地,参拜起来。
“大青天老爷啊!”
街道两侧的人群纷纷弯腰高呼。
府衙内,正在二院办公的胥吏愣了愣。
“外面发生了什么?”
“有人开口道。
“来人,与我驱逐府衙门外的无干人等,府衙乃是朝廷重地,焉敢有人在门外鼓噪了!”
当即,脾气不好的典史就开口道。
哪知道往常时候,只要是他随便呼喊一声,就有本地土吏小跑着上前谄笑的那些小吏,今日竟然是一个也没有来。
这些胥吏顿时大怒,然后亲自朝着门外走来。
“一个个皮痒了是不是,信不信本官要人拔了你们的裤子,打你们的板子!”
这典史当即一边走,一边怒骂道。
等他进了前面的六房,也就是一进院落的官獬,哪知道只见一个个往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胥吏,今日竟然是就像是无视了他一样。
“做什么呢!找死不成!”
典史当即大怒。
然而这些往日里莫说是他发火了,就是算是一个眼神也是吓得瑟瑟发抖的衙役,今日竟然是再次无视了他,还一个个都朝着外面看去。
甚至,有穿着府衙衙役衣服的衙役,竟然是恭敬的束手站立在一边,然后听人训斥了。
他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怎么滴这县衙的县令到来了?
南阳是上府,是以府尹是从三品的大官,而若是寻常的府衙,府尹老爷顶天也就是从五品的官吏罢了。中等的府衙,知府才是四品的官吏。
而这典史,却是从四品的官职的。
虽然施蹙金因为是府县县衙的知县,加上又是上等的县,这还不算,因为南阳正是茶马古道、南北交接的关键点上,是以南阳的一众官吏都是高配的。
是以,施蹙金这个县令是从五品的等级。是仅次于南北直隶首县的正五品的县令之一了。
但是,在府衙典史这里,却是不够看的,因为人家整整大了他两个等级!
“施大人这是?”典史皱眉道。
这家伙无缘无故的带着这么多人,这是干什么来的?
施蹙金不回答他,反倒是开口问道:“府尊可在?”
典史看了施蹙金半响,点头道:“在!”
施蹙金再次道:“那马武冢的李正道举人,可是在府衙?”
典史虽然有点恼怒着施蹙金竟然是不但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反过来询问自己,这让典史有点恼怒,但是李正道可没有给了他银钱,再说了,他是朝廷任命的官吏,可不是县衙的那种土吏科比的!
典史继续道:“正在与大老爷后院手谈!”
“多谢了!”
施蹙金冲着典史一拱手,然后对着身边的衙役开口道:“遂本关一起,将这李正道捉拿!”
说罢,施蹙金就要朝着府衙里面走去。
“施县令这是作什么?”典史拦住了他。
施蹙金嘿嘿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挤开了一条路,然后让衙役们朝着里面而去。
“施县难道你不怕大老爷责怪,治你一个蔑视上官之罪吗?”
施蹙金冷笑道:“施某人的心中唯有大明律,对于贪赃枉法之人,施某人想来不削一顾!”
发生了什么?
典史的脑海如是想到。
这施蹙金已经在南阳做了三年的县令了,往常的时候,这厮可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无礼的!
再者……
典史猛然想到刚才那些衙役的不对劲之处……
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等等,刚才施蹙金询问的是李正道!
这李正道,可是马武冢那边的举人才是吧?他犯了何事?
典史猛然响起,当初那李家可是被这个李正道给害惨了,甚至都是家破人亡的结局,这李正道偏干了家产,然后一走了之,却是让他的父母先后自尽而死。
而这李正道却是猛然之间就大富起来!
这厮上京考试失败,谈的是什么致富呢?
莫非——
典史再次看了有恃无恐的施蹙金一眼,莫非这县令掌握了那李正道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