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麻龙云不愿意说什么过火的话语,但是,张书堂的营地实在是太险了啊!
孙祖寿在一边擦拭着自己的腰刀,他亲手试了试刀口,嘴里冷声道:“此子深谙兵法,知道若是久守与我军不利,这才弄险想要多杀伤达子,给外部的那些将领信心!”
满桂叹息一声,张书堂的内心,何尝只是孙祖寿看出来了。
孙祖寿自顾自的道:“总制,若是张书堂败了,末将请求扎营他处,唯有我等始终屹立不倒,才能给大明男儿信心!”
麻龙云很想说,若是左近的那一支大军真的有骨气,真的还当自己是明人,就不会这样旁观了!
只是,这个世上,总是需要傻子的!
就像是崖山的那一次,二十万百姓明知道陪着小皇帝跳海,什么也不能改变,但是,脚下的这片土地上,这样明知不可而为之的,还少吗?
麻龙云长叹一声,低吟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满桂叹息一声,是啊,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傻子,可是脚下这片承载了祖先无数年的土地,总是需要人来守护的。
死便死吧,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吾华夏男儿,何言惧死焉!
满桂轻叱道:“孙总兵,说的什么胡话,若是张书堂所部不幸没了,那么我军就全数突击吧!”
“老麻!”满桂看向了一边的麻龙云,开口道:“我部伤卒有数千人,到时候你给我带着所有的伤兵,给我朝着北方突围!”
麻龙云大惊:“总制,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麻龙云何敢独自偷生,我只愿能在总制阵前做一小卒,为总制左右仆役,纵为车左,亦甘之如饴!”
孙祖寿哈哈大笑:“那到时候我就做总制的车右!”
满桂豪迈的大笑:“好,到时候就吩咐下去,让那些受伤的兄弟撤离,我等就以一腔热血,溅皇太极这老狗一脸!”
孙祖寿大笑:“总制此语,甚得我心,总制放心,末将纵死,也会护送总制到达皇太极面前的!”
“还有我!”
麻龙云毫不示弱:“古时车兵,车左才是执戈之士,车右则是驾车之人,我这个戈手没有倒下之前,你们都不需要给我死!”
三人的视死如归,感动了周边的亲兵们,三人的亲兵顿时齐齐弯腰:“将军有此决心,我等纵死也会护持左右!”
实际上,这时候达子的阵势,就算是不懂军事之人,一眼也能看个明白,这一次达子甚至只留下了两个旗监督满桂营,一个旗防备宁锦营,剩下的五个后金旗,以及那些汉军旗、蒙古旗的全部兵力,全部拉到了张书堂的当面。
而因为已经抽调了数千火枪手,加强张书堂所部的火力输出,是以满桂营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了。
但是,因为满桂营有着完善的防备设施,不单单是栅栏保存完整,甚至就连箭塔、哨塔等防御设施,也是完整的。
因此,若是没有张书堂所部在旁边,达子必然会吞下满桂营,但是,因为几乎没有防御设施的郧阳营在侧,是以皇太极等后金的高级核心,实际上都已经看出来,若想扫平满桂营,必须先行解决郧阳营。
而只要是解决了郧阳营,为了给郧阳营输血,已经削弱的满桂营却是再也不是达子的对手了。
就算是满桂学习了张书堂挖掘壕沟,减少伤害,但是那又怎样?
张书堂的壕沟阵,实际上是建立在远程打击能力的前提上的,若是仅仅依靠只有一百五十猎兵,或者是只有三千火枪手,都是无法防守的。
热兵器时代开始以后,军事上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在没有突破守方有效火力密度的时候,攻方是无法突破守方的阵线的。
实际上反过来也是成立的,若是守方没有足以压制攻方的有效火力密度,守方是无法守护阵地的。
这个有效的火力密度,就是指的在有效的精度射程上,对于敌人的杀伤数量。
而射程远的猎兵与人数多的火枪手的结合,才让张书堂能够坚持了一夜。
而此时,达子孤注一掷,全军大部压上,郧阳营的火力密度,可就不足了。
皇太极也已经布置到位,他招过尼堪,开口道:“尼堪贝子,我任命你节制汉军旗,给我攻打明军阵列!“
“喳!”尼堪拍打着马蹄袖,双膝跪在地上,磕了头。
“佟养性、石廷柱、李永芳!”皇太极嘴角带着笑意。
“奴才等在!”
三人穿着深色的补子服,胸前绣着一个个禽兽。
他们的衣衫上一排密集的布扣钉在衣襟边缘,然后将两片内外衣襟扣了起来。
三人拍打着马蹄袖,扑通一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坚硬的地面,让三人脖子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但是脸面上却是始终一副卑谦的笑。
“着你等带着手下的儿郎们冲一冲,给我破了郧阳营的阵线!”
三人面色一阵发苦,昨晚他们又不是没有冲过,甚至就连真满洲大人都败了,让他们这些汉军旗怎么能够打得过嘛!
只是皇太极都已经开了口,三人也只得应了。
“奴才等遵旨!”
皇太极特意提点了李永芳:“告诉你麾下的炮手,这一次给我将红衣大炮、大将军炮等一并齐射,给我砸平了郧阳营!”
李永芳应了。
皇太极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李额附,你是阿巴泰的女婿,是本汗的侄女婿,正是我大金的核心人,又是最早效忠大金的,这一仗你可要用心啊!”
李永芳不敢发表意见,只得点头应了:“大汗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的!”
“那就好!”皇太极看了一眼佟养性,继续道:“听说你家的小子,折了?”
佟养性眼睛红肿的厉害,这小子可是他到了大金以后才生的,可是纯种的大金人啊,就这样折在了战场上……
“老奴,老奴……”佟养性咬着牙,眼神中难以压制的是到了极致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