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遥远星空中,一闪一闪的星辰,轻声道:“看见了么,那里边。对,在太岁右上方,那儿有着一片星星,其中有两颗相对应的最亮的星星,那是被称之为牛郎织女星的双星!”
“牛郎织女?”铭雅音顺着那秦歌的手指看过去,疑惑的问道。
“这是我在十万大山中的一个部族听说的,据说,关于这两颗星星,还有着一个极为凄美的故事呢!”秦歌悠然自得,浑然不管又有某个部族背了黑锅。
“什么故事?是穆天子西游的故事么?”铭雅音一脸好奇。
“呵……是个很凄美的故事……”
跟着,秦歌便将牛郎织女的故事缓缓道来。
说到牛郎的嫂子哥哥霸占了牛郎家产的时候,铭雅音一脸愤怒,说到牛郎偷走侄女衣服的时候。铭雅音脸色微红,咬牙切齿的说着那头宗师老牛不是好人。
说到牛郎织女男耕女织美满生活的时候,铭雅音又一脸羡慕,一脸痴迷。
最后,牛郎织女被王母分开的时候,铭雅音眼眶泛红,却又有些不理解的问道:“牛郎为何不告知天子?天子可是能够敕令西王母的!如果天子知道的话,再有当时的隐皇辅佐,西王母怕是不能将牛郎织女分开的!”
听到这个问题,秦歌一脸尴尬,讲着讲着,就忘了时代的问题了。
这个时代,自从穆天子西游之后,昆仑西王母至少在明面上,是臣服于周室统治的!
为此,秦歌只能继续忽悠道:“都说了,是十万大山还未开化的部族,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天子的权威,又怎么会向天子求助呢?”
这样,才算勉强忽悠过去了。
可这样说的结果,就是铭雅音念念不忘的记住了这件事,并在内心发誓一定要让整个天下生灵都开化,避免牛郎织女的悲剧再度发生。
直到最后,看着铭雅音那悲戚入戏的模样,秦歌才忍不住,将那最后鹊桥会的结尾讲了出来。
这才使得铭雅音情绪好转了一些。
本来,是不打算遵从孔子的乐而不淫的说法,让悲剧就是悲剧,何苦再来个虚假的圆满呢。
“七月七,鹊桥会呢,在那之后,就成了那个部族的情人节,相互爱恋的人们,就会在那一天,告诉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她,然后,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秦歌说出这最后的话语,似乎,应该有些隐晦表白的作用了。
可惜,今天不是七月七,否则,效果应该更好才对!
铭雅音却是愣了一下,看着天空深处那两颗一闪一闪的星辰,轻声:“七月初七鹊桥会,似乎比三月三上巳要更有意思呢。”
秦歌微微一笑,眼眸子定格在了眼前女子身影之上,痴痴的看着,突然内心一笑:“何必那么急呢,待明年七月七……”
“还有一个故事呢?要听么?”秦歌再次问道,他心里捉摸着,是先讲白蛇传呢,还是先讲梁祝呢,或者鸳鸯蝴蝶梦也不错啊!
铭雅音却是看了看天色,却是接近子时了,一个故事便花去三个多时辰。轻声道:“明夜在讲给我听吧,现在,布置一下,在子时的时候,激发天柱峰的剑气,阻拦四宗!”
怎么刚才还一副小女儿姿态,怎么现在突然又英姿飒爽了?
秦歌纳闷的看着铭雅音,轻轻点了点头。
铭雅音眼眸中含着笑意,将那只大道之痕的笛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心里却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修行一下笛子的音律术法!
甩去心中杂念,铭雅音蹲下身子,捡起地面的石子,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五颗如同豌豆大小的小石子。
随后划出一个四方格。
以河图排序之法,上排三列者,各放置四、九、二颗石子,中排三列则是,三、五、七颗石子,下排三列则是八、一、六。
五十五颗石子全部放上去,随后铭雅音轻轻结印,只听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传来,铭雅音脚下的河图九宫似乎便被赋予了生气。
接着,铭雅音拔出腰间匕首,直刺河图正中,随后站起身来,道:“好了,只待子时,引入双月之华,天柱峰剑气便可启动了,到时候,休息三个时辰,卯时,由后山下山,直奔洛阳!”
时间回朔到一个时辰前,西岐山山脚,树林之中。
虫鸣鸟叫,星夜微风,却是带着丝丝凉意。
张涛一脸震惊,呢喃道:“阴阳家也出动了么?”
西岐公依然有些心有余悸:“十二都天杀啊,三百暗部精锐,全军覆没……”
“这般看来,只怕东城守备也早就全军覆没了,不知道君子……”张涛喃喃道。
西岐公同样一脸忧色:“或许,君子还有一线生机。临走之前,我曾委托了铭家铭雅音照看君子,想来,是可以护住君子周全的……”
说着说着,便连西岐公自己也没了信心。
毕竟,铭雅音也不过才大周天的修为,而此次,敌方超越大周天修为的人,光是他们就遇见了一个炼炁化神的邓析以及已经身为宗师的黎木堂。
这样的敌我差距,似乎已经不能对秦歌的境况抱有幻想了啊!
却不料张涛却是猛然间来了精神,惊声问道:“可是,铭家左宗的执掌铭雅音,天女铭烟微的亲妹?”
西岐公点了点头,无精打采:“正是左宗执掌,可惜她也不过豆蔻年华,纵然再是天才绝艳,也不过方才大周天的修为……”
“不,不……”张涛似乎看见了曙光一般,激动道:“若是左宗执掌铭雅音,那么,她必定了解隐皇一脉的始末,甚至因为左宗扶正统而定天下的宗旨,她指不定……对了,东城之外天柱峰!”
张涛满脸苍白颓丧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仿佛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希望的容光焕发!
“影卫何在?”
六道影子从森林的黑暗之中跃出,抱拳站立在张涛身前:“下臣在!”
六道低沉有力的声音响彻。
张涛胸有成竹的一笑:“二人一组,分为三组,一者前往天柱峰西面,阻截四宗之人,一者,只上天柱峰,寻君子。最后二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寻上部四人,找到上部四影卫,则令其前往十万大山之南山第三系之丹穴山!”
“至于我与西岐公,则前往天柱峰西侧小径,看看有无君子踪迹!”张涛淡然看向东方。
意气风发的挥手道:“执令速去!”
“喏!”六声整齐的应诺声还在半空回响,六影卫却失去了踪迹!
张涛淡然一笑:“西岐公,以防有变,我等星夜赶路!”
“这是自然!”西岐公淡淡回应一声,道。
二人运起真气,加快了速度,朝着东城天柱峰赶去。
西岐公虽然还不太明白张涛为何有着这等信心,但在听到天柱峰的时候,自然也想起了关于天柱峰藏剑的事情,隐隐的,他似乎捉摸到了一些边缘所在,心中同样有了一丝希望。
两个人影速度飞快的奔向东方。
天柱峰绝顶。
秦歌悠然的看着天上两轮越发靠近的月亮。
他很好奇这两轮月亮的重合到底是怎样重合的,毕竟,从天文学来说,重合了好像也只有一轮月亮反射太阳光,也就不会出现什么仿若白昼的光芒才对。
可事实上,按照典籍记载以及脑海中关于往年的记忆来看,两轮月亮重合之后,似乎真的能让天下大白……
所以,在无事之余,除了看看那张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姣好面容外,他唯一专注的,便是头顶的两轮月亮了。
心中有感之余,看着月亮,那中华五千年的魂在他的内心发酵,那种名为赏月思乡的情绪在他的心头荡漾起来。
不知不觉便想到了谪仙李白的那首静夜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吟诵出来。
反而倒是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让他心头产生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倒不如顺心而为,得自在安宁!
这般想着,那不吐不快的诗句被他一句一句的念诵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听得秦歌骤然而出的诗句,铭雅音一脸讶然,先是带着欣赏的目光,想要得知这有趣的君子又有何等佳作了。
却听着听着,就骤然诞生出一种感同身受来。
高处不胜寒,既说此时身处天柱峰绝顶,又隐言身居隐皇继承者的高位,苦于这高位所引来的大风大浪大危机!
自己身为左宗执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听到起舞弄清影,铭雅音微微一愣,似乎回忆起了曾经那些孤独的日子,自己在夜下独奏,姐姐闻听琴声,在一旁独自起舞……
神思婉转之间,却是到了诗句的后半段: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相传,上古每夜都是双月的时候,大荒之内的人们就为两月各自取了一个名字,左月名婵,右月名娟!
双月之象,岂不是正正象征着自己和姐姐么?
以往种种在内心泛起波纹……
铭雅音倏而回眸,紧紧的盯着秦歌,心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情绪来。
到底是什么,让这位君子有着把酒问青天的这般惆怅与洒脱呢?如何又有着我欲乘风归去的这般隐遁的想法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的只是如西岐公所说,性懦弱浮躁,不堪大任之人么?
她怀疑着,好奇着,冷不防瞧见秦歌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心悸至魂,目光倏然躲闪开去。
秦歌微微一愣,那一瞬间被电的感觉,让他回味不已。
却是此时,一道华光落下。
抬头看去,却并非是双月完全重合。
铭雅音冷冷的向着西面山脚看去,果然,入目处,尽是黑压压的身影,其间有一紫袍之人,淡淡的看着山顶。
那人的左眼一片猩红!
秦歌也看见了山下那一幕,心头没来由一跳,却是浑然不顾的走上前,挡在了铭雅音身前,同样淡淡的看着山下。
铭雅音微微一笑,眸子中尽是欢喜,却是轻启朱唇:“不用担心,天柱峰剑气之威一直都在,想来他们也明白,此时若是上山,半刻之后,双月完全重合之时,他们便是生死两难,所以,他们,不敢上山!”
秦歌愣了愣,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感觉应该相当厉害。所以,秦歌轻声道:“不若,我两再合奏一曲,就是方才的明月几时有,我先告诉你音律,然后,气死下边那群……人”本来想说傻叉,想了想,佳人面前,怎可唐突,遂而改口。
“那也可以成曲么?”铭雅音一脸惊喜,那般美好的诗句,本就完美到无以复加,只是她不善于阿谀赞美之词,故而内心虽喜,却也没有夸出口来。
如今,听秦歌说,那般绝美的句子,居然也能成曲,内心自然是一片欢喜。
不过半刻钟时间,铭雅音的绝世天资,便让她彻底明白了明月几时有的音律,甚至还在某些不如意的地方做出了修改。
铭雅音将琴具摆放在身前,缓缓跪坐下去,看到秦歌将笛子横置唇前,二人才相视一笑。
清雅的琴声以及悠远的低声响彻起来。
缓缓的弹奏着,五息过后,秦歌放下了笛子,将那诗句一句一句的唱出来。
明月几时有……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山下黑漆漆的一片人影尽皆是抬头,瞩目这山巅那仿若仙人般的一男一女。
邓析幽幽一叹:“左宗执掌也就罢了,竟不知那位李氏君子,竟也有这般才情!这些诗句,可入诗经!死了却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