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同馆。
高丽使团门口。
闵效曾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他人的效仿。
在众人有样学样的操作之下,仅仅只是几息的功夫。
高丽使团所在的院落门口就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纵使有人在这个过程之中,被揍得呲牙咧嘴,但也不敢有片语发出,
站立在众人面前的萧敬,见到眼前这般情形之后,目光在高丽使团众人身上扫过,面露讥讽之色的同时,更是冷声喝道:
“若是有人对大明皇帝圣旨有异议的话,可以当众提出来,咱家好帮你确认确认,如若没有的话,那就马上起身,速速离开京师!”
跪倒在地上的闵效曾满面灰呛,经历方才那一幕的他,更是一脸惊惧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对于萧敬所言,哪里还敢有反驳的话语说出,躬身磕头行礼之后,就欲转身返回院落收拾东西。
可是哪想到他方才起身朝着院落方向走去,耳旁就传来了萧敬那冷冽的话语声,道:
“干什么去啊?”
闵效曾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也知这萧敬是在冲自己说话,神情越发惊惧悲呛的他,在慢慢转过身后,见到萧敬的目光果然如他所料,正在朝着他望来后,腰杆顿时一软,躬身抱拳说道:
“启禀萧公公,外臣准备回去收拾一番东西,耽搁不了几息的时间,还望萧公公通融一些。”
萧敬听闻此言,顿时冷笑不已,盯着面前对他卑躬屈膝的闵效曾,冷声喝道:
“咱家给你通融,谁给咱家通融,届时此事一旦传扬回宫内,万一有人在背后使坏,说咱家和你们有些猫腻,届时咱家该如何解释?
所以全都麻利的,马车咱家已经费心替你们备好了,干粮等物也已放在了车上,该做的咱家已经替你们做了,所以尔等莫在耽搁咱家时间,速速登车离开我大明国土就是!”
闵效曾听闻此言,神情顿时一滞,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情的他,目瞪口呆之余,更是一脸惊骇的朝着萧敬望去。
而和闵效曾一般模样的,还有在其身后的一众高丽使团众人,要知众人之前为了返回高丽,已经提前采购了不少东西,原本他们还想将这些东西带回高丽小赚一笔,谁曾想到眼下居然会产生这般变化。
这位萧公公这般着急,可也不能连让他们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啊!要知道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银啊!
想到这里的一众高丽使团众人,顿时一脸焦急的朝着萧敬望去,可是当众人瞧见对面那些虎视眈眈的东厂番役后,所有人心生惊惧的同时,更是一脸畏惧的低下了头。
但是纵使这般,众人一想到大笔的钱银皆没,又怎能心甘,没消片刻的功夫,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集到了人群之中的闵效曾身上。
此刻的闵效曾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的他,面露焦急和不舍之色的同时,更是在深吸一口气后,对着面前的萧敬继续拱手奏报道:
“启禀萧公公,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吾等身为高丽之前派遣而来的使团之人,纵使现在高丽国内发生变故,可是吾等仍是当年大明皇帝所册封的燕山君手下。
萧公公因为圣旨缘故遣散吾等离开,吾等无话可说,但是眼下却连收拾行囊的时间都不给予吾等,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萧敬听闻到闵效曾所言,直接冷笑一声过后,连目光都未在闵效曾的身上停留,直接转头冲着一旁的东厂番役呵斥道:
“都看什么呢?赶紧将人赶上马车送离大明,若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伴随着萧敬的厉喝,四周的东厂番役纷纷抱拳领命,接着调转目光,凶神恶煞的朝着一众高丽使团众人走去。
而在其对面的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众人,听闻此言之后,神情遍布惊骇不说,更是下意识的聚集起来。
被众使臣聚拢在中间的闵效曾,此刻更是悲愤愈加,冲着面前的萧敬厉声喝道:
“萧敬,尔等今日所为,难道就不怕传扬出去,弄得天下皆知,坏了大明的名声吗?”
萧敬面露季讥讽,此的的他,竟然连回答都开始懒得回答起来。
这边的闵效曾还想开口继续嚷上几句,以期能引起相邻其他使团的注意。
可是他的这般念头注定是白费,这边方才张嘴喊出几个字眼,迎面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役,就已经直扑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众人捆缚完毕,接着连拉带拽的就朝着会同馆的外面行去。
萧敬看着已经被抓走的高丽使团众人,稍稍沉吟了几息之后,目光望向敞开的高丽使团院落,接着开口吩咐道:
“派人进去搜查,清查一切罪证赃物,确保没有丝毫遗漏!”
留下的一众东厂番役,听到萧敬的命令,抱拳接令之后,就快步朝着院落之中跑去。
而在这院落门前渐渐清空之时,还有一人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分毫——刘培峰。
此刻的这名会同馆主事满面煞白,额头之上更是不断有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呆立当场的他,一脸震惊。
要知方才所发生的种种,自大明建国以来从未有过,驱逐外使,而且还是以这般暴力粗鲁的方式,刘培峰若不是亲眼看见的话,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这般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负责执掌会同馆的他,在方才有心想要上前替这高丽使团说上几句,可是见到萧敬那般狠戾的态度之后,刘培峰心中的怯意也开始变得越发强烈起来,到了最后的他,干脆决定老老实实跪在当场就是。
至于身后发生的殴打、撕扯和争斗,刘培峰不想去管,也不敢去管,心中惊惧不已的他,更是恨极了自己,这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事,自己偏偏迎面赶上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就当刘培峰跪伏于地,心中正为自己当初前来的决断而后悔不已的时候,另一边安排完诸般事情的萧敬,慢慢走回到了刘培峰的身前,看着跪伏在地的他,眉头一皱的同时,更是冷声问道:
“刘大人,您怎么还不站起来啊?用不用咱家差两个手下,帮你搀扶起来?”
正胡思乱想的刘培峰,听到耳旁传来的动静之后,身体顿时就是一颤,接着快速吞咽了一口唾沫的他,一边擦拭着脸颊上的汗珠,一边冲着面前萧敬讪笑道:
“不用不用,下官多谢萧公公好意了,下官自己能站的起来!”
说完这句话的刘培峰,果真没用他人帮忙,慢慢的从地上站立起来。
可是纵使这般,或许是因为站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刚刚站立起来的刘培峰,也是仅有一条大腿还有些知觉,剩下的那一条,则是全部麻木,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萧敬见到刘培峰这般一动不动的模样,稍稍一想之后,就大概猜到了缘由,在刘培峰身上扫视了一眼之后,直接开口说道:
“刘大人,咱家还有差事要办,就不在此地过多停留了,会同馆中的诸事,还望刘大人多多费心。”
说完这句话的萧敬,眉头一皱稍稍停顿了几息之后,又转头朝着这条小巷其他几处紧闭的院门扫了一眼,接着继续说道:
“方才皇上的旨意,想必刘大人也已听的清清楚楚,这高丽使团因为何事而被驱逐,如今你我已经尽皆明白,但是在这会同馆中,少不得还有一些不明缘由之辈,所以待会就要劳烦刘大人,将这里面的缘由,还有高丽所犯下的罪行,全部一一转告会同馆中众人。
切勿让今日之事,以闲言碎语的形势传将出去,破话我大明在众人心中天朝上国的形象,刘大人可否能做到?”
刘培峰听到萧敬的这番话语,额头上的汗珠,开始冒的越发迅速起来,一脸愕然的朝着萧敬看了一眼,当看到他那冷峻的神情之后,身体忍不住又是一颤的同时,眉宇之间更是露出了要哭的神情,接着更是满面苦涩的回答道:
“能!能做到!一定能做到!”
萧敬听闻到刘培峰这般答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向前行去,一边对着身后跟随的东厂番役吩咐道:
“留下一队东厂番役,配合刘大人行事,期间发现有人闲言碎语,不用管他是何身份,直接抓至东厂诏狱就是。有事咱家扛着,尔等用心做事就是!”
在东厂番役的呼啸声中,萧敬大步朝着会同馆外行去。
此刻在会同馆的门口,后续寻到马车前来的东厂番役,这边刚到门口,那边押送闵效曾等一众高丽使团众人的东厂番役,也刚刚走出大门。
双方一番交接之后,接着这四五辆马车,顿时在大队东厂番役的护送下,快马加鞭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萧敬站立在会同馆的门口,朝着远处已经快没了踪影的几辆马车注视了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的他,慢步朝着自己轿子的方向行去。
刘培峰躬身站立,直至萧敬的轿子离开之后,方才转身朝着会同馆内走去,此刻的他,再也不复之前的胆怯软弱模样,身为会同馆中最高长官的存在,刚刚进入会同馆大门之后,就厉声对着守卫在门口的兵丁大声呼喝道:
“传本官的命令,即刻关闭大门,所有人员不得进出,外客也不得进入,另外速速召集会同馆所属,本官有事情要宣布!”
门口的一众守卫和门房,因为已经见识到方才所发生种种的缘故,所以此刻在听到刘培峰的命令之后,赶紧躬身接命不说,接着更是各司其位,其间一些人快步朝着各处奔去,召集所有会同馆所属去了。
刘培峰看到众人的举动,神情没有丝毫松缓的模样,心有余悸的朝着身旁的东厂番役看了一眼之后,接着更事快步朝着高丽使团旁边相邻的那两处院落行去。
既然要解释,那就从最有可能目击方才那一切的地方开始吧。
会同馆中,全部戒严,一片风声鹤唳之景象。
而在会同馆外面的巷口处,一个乞丐正眯着眼睛坐在地上,似睡非睡,在其身前,还摆着一个掉了半边的破碗。
可就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看到萧敬等人离开之后,见到没有人注意到他,站起身形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后,接着一瘸一拐的就朝着他处行去,偶尔在路上碰见行人,还会沙哑着嗓子喊上几句:
“大爷!赏点银钱花吧,小的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大爷!大爷!发发慈悲,你就赏点吧,好人有好报!”
乞丐就这般一路祈祷,可是一路下来,却未有分文落入到他那破碗当中,直到他走进一处小巷之后,东拐西拐就没了踪影。
接着一身黑袍的王立东,神情凝重的从小巷之中走了出来。
王立东原本按着李士实的命令,再将消息送给孙凯之后,就可以返回天津卫,继续跟随在李士实的身旁,可是因为之前李士实也并未要求他即刻回天津卫的缘故,所以这王立东在和孙凯接完头之后,就又换了一个形象,以一个乞丐的身份,回到了会同馆的门口。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要在这会同馆门口装上几天,才可能打探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可是谁曾想到,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高丽进宫的事情被他看见了,接着随后而来的东厂众人,在旁也被他看了一个从头到尾。
虽然他不知晓在会同馆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被捆好推搡出来的高丽使团众人,他却是看到清清楚楚。
发现这般情况的王立东,心中惊骇不已的同时,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慢慢从会同馆门前溜走之后,换装之后的他,更是趁着天色尚早,随意买上一些干粮之后,就快马加鞭的朝着天津卫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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