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金钟,响彻峰峦,回声摇曳,立将定中的萧清惊醒。方一睁开双眼,就见古神鸠神气昂扬地站在玉台上,两道墨绿色的云团正围绕它身中上下追逐,形状变化万千,却未现出原形。
再定眼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墨儿正半坐在它头顶,东张西望。那两团墨光有一团应是鸠师兄的丹气所化,正在传授徒弟金儿的本事呢。
举手微招,两道墨绿光华一闪,两只小猴子就一起落在他掌心,长尾连卷几卷,各自霸占一个指头,小手搭起凉棚,冲着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人影一闪,绛雪飞落下来,刚要靠近。就见两只墨猴各自龇牙咧嘴,对她凶了过去,两条长尾各自高高竖起,金银二色光芒乱闪。
萧清虽不知道其中缘故,但也知道是两猴动手的征兆,连忙喝道“不许胡来,这是你们秦师伯!”
不说还好,方一开口,两猴各自化为两道光针,就脱手飞出,朝绛雪玉面刺去。还不等飞至,一股紫焰从斜此里飞来,将两点金银光芒一卷一裹,就收回古神鸠的腹中。
最让萧清奇怪不解的是,古神鸠收了两个徒弟后,也歪着脑袋盯着绛雪看了过去,一双神目更是射出尺许长的金光。扫视两眼,才收了回去,洪声道“秦道友,小徒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两个小猴化为两道墨绿光华,一左一右跳在萧清肩膀上,继续对她张牙舞爪。
绛雪灵机一动,想起昨日萧清给的两个仙果,连忙取出一个,指尖一划,现出里面的丹榴,取出两瓣,递了过去。
不料还不等送至,就见两个指尖高下的墨猴,长尾一卷一扫,就将多的四瓣全数抢了过去。足涌墨云,眨眼就跑到两根玉柱墩上,一猴两瓣,大吃起来。
萧清才摇头道“绛雪姐,金儿墨儿大概跟你有夙仇,才要动手。现在肯要你的东西,也算拿你当朋友了。剩下两瓣仙果,就给我鸠师兄吧!”
古神鸠口中紫焰一卷,就牛嚼牡丹般,将丹榴地全数吞入腹中,点头道“比起龙师弟在小南极孝敬的味道还好。”
原来是两个神兽洗劫了小南极的丹榴仙果,大笨龙是被鸠师兄弄出去顶缸的。
笑着道“鸠师兄,你喜欢吃,等下我再给你几个,剩下一篮,留着孝敬师父和师祖。”
鸠师兄双翅一张,身形一下暴涨成四五丈大小,对两人道“师父让我过来接你和两位女道友,到摘星阁相见!”
转眼绛雪将梅花仙子唤出,一道坐上鸠背。
两只墨猴刚吃完比它们身体大几十倍的丹榴,也纵身至萧清身上,对两位仙女神情十分冷淡,和见到峨眉朱文申若兰三位师姐的亲热模样,大不一样。
林素娥想接过去看一眼,反被抓了一爪。不等萧清责罚,墨猴就先溜在他怀中躲起来了。
萧清不禁苦笑连连,这对墨猴,等闲一点的仙人,根本养不起。没吃的,统统不愿意搭理。
目光一转,就见鸠师兄越飞越高,已经离方才的侧峰数千丈,奇道“鸠师兄,这摘星阁在什么地方?”
还未说完,就见鸠师兄已经飞入上空的云带中,略一煽动双翅,就朝前面现出的一座虚悬空中的精致楼阁飞去。
才一入眼,就见那里虽叫楼阁。其实是连成一片的仙阁琼楼,占地百余亩,比起老丌的艨艟巨舰都要大了百十倍。
楼阁下烟云缭绕,上面金碧辉煌,飞檐拱桥,琼楼瑶台,玉池金水,就是九天仙府也不过如此。
古神鸠径直朝中央梅花形的朱玉楼台飞去,方一落下,萧清就见台上站着三四十位前辈仙人。后面侍立着近百名后辈门人,其中好几人都认得。
最前方是位身形枯瘦,容貌古拙的葛衣老人,手持一根墨玉杖,造型古拙,形如苍虬,云烟隐隐。须发如银,也不甚密,头挽道髻,用一朱红色的玉环相束,精光四射。长眉垂胸,只有稀疏几根,却乌黑发亮,甚是美观。乌瞳如墨,开合之间,银芒射出数尺之外。
才一落地,就见左侧站立的杨瑾道“你们几位,还不上前拜谒本岛前辈真仙太仓老人。”
萧清见恩师和昨日见到的仙岛值年岛主青阳真人,皆分列此老两侧,知道应是和师祖同辈的前辈高人,连忙行礼拜见。
三人才行一礼,就觉一股柔和无匹的力量,将他们簇拥起来,仿佛清风拂面,却又无可抵挡,心头更是赫然。
苍云老人笑着道“一拜足矣,起来说话,我老人家疏懒已惯,尘世礼仪皆已忘却。”
秦绛雪、林素娥二人见师尊在侧,连忙叩谢起身,侍立在两位清丽出尘的女仙身后,不敢多言。
萧清也想一道离开,不料见全身上下却动不了,只好躬身静候,等仙人吩咐。心头才隐隐明白,花子师伯将九天玉虚墨云仙茶送到休宁岛,多半和这位老前辈有点关系。
太仓老人目光一转,对左侧首位的少年全真道“此时四人皆至,时辰将临,还请齐道友暂做安排,好让几位小道友各行其是。”
那少年全真正是峨眉掌教、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闻言笑道“老前辈早已经灵珠在握,何须弟子饶舌?小犬几人,只是适逢其会,能略替两位老前辈效力罢了。洪儿,你就与两位世姊,汇同你萧师兄一道,各持至宝,前往天棋坪,破除昔年安期丈人所设的几道禁制,恭迎老前辈出关。”
太仓老人失笑道“我那师兄闭关伊始,就将岛中主峰以无边法力升起,欲以一千八百年苦功,借诸天太虚真气,与岛下的元磁真气生克妙用,为本岛添一奇景,更将岛下的太火毒焰慢慢宣泄出来,变煞为禄,造福方圆十二万里方圆内的所有生灵。”
一拂胸前长眉,徐徐道“本意只是替他年小元大劫之后,此处化为天地灵境,亿万生灵有所存身之地。却未曾算到定数中的小元大劫,已被任道兄以无边法力,化祸为福,此地妙用,更是多次一举。”
妙一真人摇头道“前辈此言谬也,若非安期师伯以无边法力,为众生计,先行制住此间的太火毒焰,家师方能详参大衍神数,推出小元大劫的具体所在,方能设法化解。不然,纵使家师法力再高,也难以算出大劫具体所在,更因为天机微妙,顾此失彼,有所偏差。”
萧清在旁听得明明白白,心神一阵恍惚,方知休宁岛群仙大劫,亦是小元大劫中的一个分支。峨眉等正教众仙前往赴宴,帮诸位仙人渡劫,也有感激安期丈人的原因在内。
自己之所以一无所知,皆是书中根本没有明言,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大嘴巴的缘故,要是丌南公和血神子知晓之后,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看看老丌顺手接管了西极教,就知道这些金仙一流的仙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稍微知道一点遗漏的东西,就马上随时随地改写剧本的。
不改写天机命运,何以人定胜天?
就不知道几件至宝是哪几样?九疑鼎和七宝金幢应是其中两件。
这正寻思间,就见从恩师身后,走出两位清丽出尘的黄衣仙女和一白衣短装小童,正是谢家二女和李洪。
二站在身畔,躬身道“回禀齐师叔,我们与洪弟,将杨仙子所借的昊天镜,与长眉真人留下的灵翠峰两件至宝,皆能以心相合,运用由心了,还请师叔吩咐。”
灵翠峰前些日子不是才出去晃荡了一圈,又被抓回峨眉了吗?自己在峨眉仙府还专程去看过里面潜修的芝仙,虽没那福气,但也得瞻灵秀神妙。怎么又变成法宝了呢?
念头一转,才恍然大悟。
知道谢家二女说的灵翠峰,应是长眉真人初学道时,从武当的宝库中所得几件至宝之一,又名凝碧簪。至于峨眉的那座灵翠峰,则是长眉真人仿照那件至宝,采集星宿海底万年碧珊瑚所炼。
一峰一宝,皆叫一个名字,又放在一起,以异宝驭灵峰,主持中枢,有事无事就开溜四处逛逛。
太仓老人笑道“我那安排十分简单,以法宝之力硬闯。只是有一层禁制是阵法妙用,你们手中所有法宝,除了镜光可用外,皆无用处,反而最难。需你们四人合力,才能破禁而入。余下仅仅是两仪四象、八卦九宫妙用罢了,难不倒你们,去吧!”
手中墨绿杖微微一顿,虬龙口中喷出绿豆大小一颗墨光,急如流星地飞向前方,只听波地一声脆响。满天云霞四散,奇光潋滟。在里许外的云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峰。
通体长逾三百余里,高约千丈,峰身上下飞出千百道大小飞瀑,流水潺潺,直泻而下,才飞出千百丈,就化为满天水雾山岚,缭绕灵山。上更有无数灵奇山石苍松,垂柳古藤,越发显得山青水绿,奇绝人间。
上方所在,却被一团鸿蒙气团笼罩,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