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川正欲开口，老医生回來了，他便住了嘴。
老医生见他坐到一起了，笑得两胡子一颤一颤的，“你们和解了呀。我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能说道理就别动手，瞧瞧，把自个伤成什么样了……”
莫少庭嫌他麻烦，粗声粗气得让他快点上药。
上完了药，他同封子川一起出去，去到医院的小花园处说话。
莫少庭听封子川说话，原本就不好看的脸显得更阴沉了，当听到癌症两字，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懵了。
封子川的声音平静，“癌症二期，治愈率70以上，薇薇如果积极配合治疗，痊愈的可能性非常大，偏偏她……”
“偏偏什么。。”莫少庭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动得厉害，他的眸光紧紧锁着他，示意他赶紧往下说。
封子川伸手摸了下乌青的眼，低声道：“偏偏她怀孕了，她现在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來。她的病等不起，这个孩子也不能要。我一提她就跟我急，怎么说都不听，我想过强制送她上手术台，她却说这样是逼着她连人带孩子一起去死……我气得不行，却拿她沒办法。”
莫少庭的心始终提着，也知道封子川跟自己和盘拖出是什么意思，他眉间布满了阴沉，“你以为我就能说动她吗。”
封子川神情肃穆，“你是她哥，她至少能听听你的话。”
莫少庭笑了，牵动着脸上的伤，很疼，他说话，“她要真听我话，你以为你还能靠近她吗。”
封子川闻言，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那你也太低估我的能耐了。”
莫少庭看着他，目光始终阴鹫。
封子川回视他，目光坦然。
半晌，莫少庭动了动，沒说什么话，若有所思得离开了。
风吹过枝桠，沙沙在响，枯黄的叶子掉落了一地。
封子川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莫少庭会管会插手，薇薇是他妹妹，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在那里等死。
封子川叹了口气，嘴角立即痛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脸，真TM的痛，莫少庭真是往死里下手。
封子川顶着一张鼻青脸肿进了病房，看到他原本俊雅的脸变得红肿不堪，莫茜薇直接就从床上跳了起來。
她错愕万分，过來就摸着他的脸，紧张得语气都变了，“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封子川柔声笑着，“沒事，已经上过药了。”
莫茜薇皱眉，特别生气，跟他叫起來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人打架。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封子川心想你哥才有毛病，二话不说上來就给了一拳，他还沒处说理去呢。
他也沒说是莫少庭揍的，毕竟他自个儿也出手了，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好提。
他立即赔笑顺她的毛，“消消气，我听你的，保证下回不再动手了。”
莫茜薇哼声嗔道：“打架你也要看对手的哇，讨不了便宜你就撤啊。”
看看一张好好的脸，都快肿成猪头了。
封子川连连应着是。
莫茜薇看不惯他嬉皮笑脸的模样，朝他翻了个白眼，回去在床沿坐着，抱着个玻璃小罐，捡里头的杨梅干吃。
这梅子特别酸，入嘴牙齿还受不了，偏偏莫茜薇挺爱吃的，确实能将喉咙口恶心感减轻不少。
侯秘书让老家人给邮寄过來的，说是亲戚家自己腌的，沒有各种添加剂，吃着也放心。
莫茜薇一边含着一边说话，“让侯秘书再给我买上几罐。”
她觉得这么一罐完全不够。
封子川拿杯子给她倒了水凉着，过來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语气依旧轻柔，“再好吃也少吃点，腌制的东西，你真以为沒害了。”
“反正比外头买的干净。”莫茜薇冲他露齿微微一笑。
封子川看着忍不住伸手轻柔得摩挲了下她的脸。
莫茜薇脸微红，别开了头。
只要不提肚里孩子的事，两人之间的相处显得越來越融洽自然。
莫茜薇为了肚里的孩子好，沒有刻意想过往的事，这样一來心情自然就会好一些，心情一好，对人待事也就会和颜悦色一些。
封子川伸手端过水來抿了一口，然后送到她的唇边，“不烫嘴了，刚好喝，喝光它。”
她不爱喝水，封子川便在这方面多叮嘱一些。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老妈子。
莫茜薇一口气将水喝光了，又赶紧往嘴里扔了颗梅干。她吃着，一脸愉悦得轻轻晃动着脚丫，显得特别孩子气。
她问封子川，“你说我肚里的是女宝还是男宝。”
封子川的身体微僵，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題同样让他难受，他是孩子的父亲。
他沒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來，淡淡笑了一声，“你希望呢。”
“我想要个女宝宝，洛洛已经是男孩了，凑个好字最好了。”莫茜薇摸着肚皮，一脸期待和幸福的模样。
封子川眼睛有些发酸，他看着她，默默地在心底道，下一次，下一次我们组个好字好不好。
“你怎么不说话。”莫茜薇觉得他的沉默不详，立即追问。
她有些幼稚以为跟他谈论这个话題，他会放弃杀死她肚里宝宝的这个念头。
封子川看着她笑，轻言道：“是你生的，男孩女孩都喜欢。”
莫茜薇撇嘴，“男人就喜欢说这些讨女人喜欢的话了，等生时就又变了一副模样。”
封子川笑起來，“反正已经有洛洛能继承我的全部了，下面的是男是女真的无所谓了。”
莫茜薇过分解读了他这句话，摊手道：“看吧，你们男人就重男轻女。”
这让她想起了管发，为了生个儿子，祸害了多少姑娘。
封子川无奈，然后道：“都说酸儿辣女，你吃这么酸的……嗯。”
莫茜薇立即将嘴里的梅子吐出來了，说，“那你给我买辣椒。”
封子川被她逗乐了，伸手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逗。”
亲呢的动作让莫茜薇的呼吸变乱了，她羞涩得转开了头。
临近下午，封子川问莫茜薇想吃什么，他去接洛洛顺便给买上。
她想了想，说，“鸡爪，城南那家鸿制鸡爪。”
不知怎么的，想起來了就特别想吃。
她自昨天开始孕吐后，这两天是闻什么什么都不香，有时闻到菜味就泛恶心了，好不容易吃两口东西下一秒全给吐出來了，基本上是什么也沒吃进去，就靠着这酸酸的梅干來垫肚子了。
好不容易有她想吃的东西了，封子川立即精神抖擞得拿起车钥匙起身，“我给你买去，你等我回來。”
莫茜薇叫住要出门的他，指了指眼睛道：“下车时戴个墨镜，别吓到人了。”
封子川回了她一个浅笑，走了。
那家店离医院颇远，來回开车得一个半小时，好在跟学校是一条路，他先去接上洛洛了。
意外得是莫旋也要跟着一起來。
封子川脸上戴了墨镜，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给了她手机，“给你爸爸先打个电话，要不然他要着急。”
莫旋本來就是背着莫少庭要去医院的，拿着手机不敢打，怕被爸爸骂。
洛洛在一旁很善解人意得道：“爸爸，舅舅很凶的，他不让旋旋去医院看妈妈。”
封子川头痛，拿回手机來，问她，“你爸爸电话号码。”
莫旋流利的报了出來。
封子川给打了过去。
莫少庭平和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來，“喂。”
封子川说话，“是我，旋旋要跟我们去医院，你不用來接她了。”
他沒用询问语气，而是直截了当的说明。
莫少庭听出了是他的声音，语气也在瞬间转冷，说了声知道了。
简短的通话结束，莫少庭对两个小朋友道：“上车。”
旋旋紧张的脸终于笑开了。
鸡爪确实是香，买回來放到车上整个车厢就飘着香味了。
回去的路有些堵，这么來回一趟花费将近两个半小时。
洛洛和旋旋刹不住闸似的，直冲进了病房，围着莫茜薇又叫又跳的。
莫茜薇特别惊讶旋旋怎么來了。
“因为我想小姑姑了呀，爸爸也允许我來医院了呢。”莫旋倚着她撒娇。
莫茜薇一手拥着一个孩子，笑得很开心。
三人腻歪了一下，两个孩子静不下，抢着遥控要看电视了。
封子川进來，给她解开袋子，香气扑鼻，莫茜薇一下子就受不了，赶紧往嘴里塞颗梅子将恶心感压了下去。
开头确实是想吃的，可现在，她又不想吃了。
封子川蹙眉，“怎么，又难受了吗。”
她摇了摇头，“很香……”
他特意跑了这么远和路给自己买的，莫茜薇觉得要是不吃，特别对不起她似的。
她想着，或许能忍忍。
戴上一次手套，她拿起一个鸡爪，皱着秀眉小小得咬了一口。
不行。
她猛得站了起來，往卫生间冲去，又开始吐。
封子川跟过來，拍着她的背特别担心，她什么也吃不了，连喝点粥都要吐，为此他特别担心。
莫茜薇吐了好一会才直起身來，她用手背抹抹嘴，虚弱得对封子川笑了笑，“给孩子们吃吧，看來这东西我也吃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