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这一问,让那锦衣卫百户有一瞬间的怔愣,他错愕的目光很快转为了复杂莫名:“请恕卑职愚钝,不知王大人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王昕笑了笑,并未言语,而是抬腿沿着暗黑的甬道向那甲字牢房里走去,最后在曾关押常凤轩和岁寒的牢房门口停下脚步,那锦衣卫百户早就跟了上来,在王昕的身后站定。
“没什么。”王昕在狱牢门口四处打量着,才慢悠悠的道:“本官只是认为,那一夜过的那般不太平,你们纪大人也巧在诏狱里,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未可知。”
王昕抬腿在牢狱门口的甬道来回走着,观察着,这甲字牢房共有五间,他二人是关在第一间和第二间,而最后一间后则被一赌墙隔绝,墙壁上面连一个隔着外面的透气窗都没有。
锦衣卫百户也是个人精,知晓王昕这话中所指,分明是怀疑纪挽月,她低头想了想,沉了声道:“那日除了嫌犯白寒烟来过,还有个黑衣人也曾想闯进诏狱,不过还未进问口便被我们纪大人生擒了,若说还有什么奇怪的事……”
那锦衣卫稍微顿了顿,王昕微侧着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他看着王昕,脸色忽然就有些紧张道:“大人这般提起,卑职还真想起来,那一夜好像还真发生一件奇怪的事,卑职听巡逻的弟兄说,那日后半夜,他们好像,好像,见了一个小白鬼!”
“什么?”王昕回身瞧着他,脸上顿时浮出讥讽之色,嗤笑道:“小白鬼,呵,莫不是连你们锦衣卫,也相信如此怪力乱神的事?”
“是真的!是真的!”那锦衣卫百户好像是较了真,上前一步离王昕近了些,满脸紧张道:“是真的,是真的,那夜里不只是他一人,卑职问过,有很多人都瞧见了。”
王昕见他如此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哦,既然如此,不知是何样的鬼怪?”
那锦衣卫摇了摇头,有些惊惧道:“具体是什么模样的这倒是没有看清,也不过是听弟兄们讲,总之那小白鬼是惊鸿一瞥间见到的,在去寻找时,却也什么都没有。”
“那你们告诉你们纪大人了么?”王昕挑起了唇角,睨着他问道。
锦衣卫百户闻言却连连点头,可脸上的神情倒是有些委屈道:“此事卑职向纪大人提了一嘴,可怎知纪大人却大发雷霆,说这世间并无鬼神,定是我们瞧花了眼,让我们不准在提及。”
王昕此刻却沉下了眼眸,并没有在说什么,想了想抬头又问:“除此之外,就没有发生过别的事?”
“没有。”锦衣卫百户低头应着,回答的几乎是不假思索。
王昕冷哼了一声,上前朝着他一步走了,站在那锦衣卫的身侧,低下了脖颈,声音很轻:“你小子倒是聪明,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却用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来敷衍本官,看来,这纪挽月手底下的人都是伶牙俐齿啊。”
那锦衣卫百户立刻慌张起来,急忙俯身跪在地上,惶恐道:“王大人恕罪,卑职真的愚钝,不知道王大人说的到底是什么,那夜除了白寒烟来看过那三个逆犯,在没有其它事情发生。”
“真的没有其他人来看过那三个逆犯?”王昕一双眼眸波动甚大,深潭似的眼波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那锦衣卫。
那锦衣卫跪地俯首,吓得连连叩头,惊恐道:“卑职不敢隐瞒,当夜那嫌犯白寒烟来过之后,真的在没有其他人来过。”
王昕别过视线,阴冷的扯着唇角,冷哼道:“看来从你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起来吧,把狱牢门打开,本官要进去看看。”
那锦衣卫百户立刻起身,对着手下吩咐道:“还不快给王大人将牢门打开。”
“是。”身后的锦衣卫随从立刻应道,拿出腰间的钥匙,将狱牢的大门打开,侧身站在一侧,王昕抬腿走了进去,在牢狱里仔细观察,四周的墙壁坚硬夯实,除了牢房里有一个五寸大小的透气孔,在没有其它哪怕细小的破绽,这严密程度便如铁桶一样。
王昕不由得惊疑,若那夜在没有其他人来,那人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进来,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锦衣卫的耳目下毒杀人?
王昕最终将目光落在透气孔中,疑声道:“你们牢狱里每个房间都有这么一个透气孔么?”
“是的。”那锦衣卫百户小心的应道。
王昕没有言语,只是对着那小孔走进了些,细细探究起来,那锦衣卫百户见状立刻道:“这个透气孔只是用来透气的,都是按照规格制作的,就算小孩子,连头也钻不进来,而且就算有人用缩骨功想要进来救人,也绝不可能缩到这种程度。而且,这个透气孔也不是直接连着外面,大人尽可放心。”
“不是连着外面,是连在何处?”王昕回头看着他,皱眉道:“带本官去看看。”
“是。”那锦衣卫不敢怠慢,将王昕盈了出去,二人走出甲字牢房,绕了一个圈才走到牢房的后面,站在门口王昕发现这里倒是一个封闭很严的房间,只有门上有一个几寸长的透气孔,门上上了一把很大很沉的铁锁。
这个房间密封且很长很宽。
此处原来并没有设置牢狱,只是用来存放刑具,和平日里用来对犯人动用刑罚。
那锦衣卫似乎看出了王昕得怀疑,微笑解释道:“甲字牢房,和乙字牢房里关押的都是重型要犯,这透气孔后按照规矩是不可以在关押犯人的,只怕有人心怀不轨的用其传递消息,所以一般牢房后就是用来存放刑具,兵器,在就是平日里对一些顽固逆犯用刑之地。”
王昕一时恍然,点了点头,走出了刑具室站在门口,他却陡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前头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他皱了皱眉,问道:“这甬道看起来很长,中间似乎是有岔路,是通向何处的?”
那锦衣卫百户想了想,有些迟疑,但还是道:“回大人的话,这条路并没有岔路,只不过一直通往锦衣卫的后院,毕竟……毕竟这里是甲字牢房,有时候,难免有受不了重刑的人,死去的人还是很多。”
王昕闻言却讥唇笑了笑,道:“都说诏狱后院有个丢尸的狗洞,看来是名不虚传了。”
那锦衣卫百户陪着笑脸,却没有在言语,王昕抬起手漫不经心理了理袖口,低眉道:“罢了,既然此处没什么发现,本官就回去了。”
那锦衣卫百户显然是松了一口气,道:“卑职恭送大人。”
王昕冷哼了一声,抬腿便离去了,那锦衣卫百户一直将他送出了诏狱门口,躬身目送着他离去。
此刻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待王昕的身影全部消失了,锦衣卫千户王曦才渐渐从门口转了出来。
那锦衣卫百户立刻上前对他俯身,王曦微眯着眼看着他,道:“他可是发现了什么么?”
那锦衣卫立刻摇头道:“回大人得话,王昕这回恐怕是白来一趟,什么也没发现。”
王昕斜睨着他,声音骤然一冷道:“我们诏狱里也没什么要他发现的。”
那锦衣卫立刻惊骇,惶恐道:“是。是。”
“王大人,诏狱之行怎么样?”
王昕离开诏狱不远处路过一处暗巷,白寒烟早就在此处等待他,见他走来双手报着胸,斜依在巷壁上,勾唇笑着道。
王昕立刻变了脸色,回头示意随从去继续往前走,他慌乱的转身拉着白寒烟的手臂向巷子里走去。
“你怎么这时就来了?”他的语气里有些责备。
白寒烟任由他拉着他进深巷中,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纹,目光却落在王昕扯着她手腕的手上。
王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收了手,耳尖微红,有些尴尬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白寒烟收回了手臂,淡笑道:“不知道王大人此行究竟打探出什么了?”
王昕只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抿了抿唇,道:“王曦那个人也是个人精,直接躲起来了,不过那锦衣卫百户却也是个厉害的,一言一语滴水不漏,诏狱里面并没有其它发现。”
“那透气孔大人可曾查看了?”白寒烟转头看着他问道。
“查看了,那透气孔很小,真的连个孩子的头颅都塞不进来,而且透气孔后是个深锁的邢房,平日里并没有犯人。恐怕白姑娘此次是要落空了。”王昕回答道。
白寒烟闻言神色不由得一暗,低喃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如何死的?”
王昕没有回答她,而是思忖了片刻,忽然抬头道:“有一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虽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总觉得不会那么巧合。”
“什么?”白寒烟心中一喜,急忙问道。
“那个锦衣卫百户曾说,在那三个逆犯死的那夜,有人在狱牢里见过一个小白鬼。”王昕犹豫着说道鬼神之说,他向来不信,只是不知会不会是凶手故布疑阵。
“什么,小白……鬼?”